《贞观长歌——帝女传说》洛水嫡仙

11、长乐新府

　　皇帝在和儿媳谈了一阵子话后，成功的把一股子闷气给去了。他也不禁暗叹着媳妇的蕙质兰心，和善解人意。更加的佩服，他那元配皇后的眼光。
　　说话过去，便是起驾去了宇文昭仪的延嘉殿，看到恬静美丽的妃妾那淡然的面容的时候，皇帝无疑是感觉到眼前一亮的，很宁静平和的感觉，不同于尹德妃跟张婕妤的妩媚妖娆，就像一池平淡的湖水一样。
　　而之后过来见驾的皇子跟皇孙女更让他觉得老怀大慰,和几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亲昵了一番，又赏赐下一些东西运回长乐坊，方才在进了膳食后，才放几人出宫，临行前还殷殷叮嘱，常入宫伴驾。
　　回程的路上，母女三人并没有说话。两个小女娃儿倒是时不时的悄悄说上几句悄悄话儿，显得玉雪玲珑般的美丽。
　　长乐坊靠离太极宫很近，从正门出，很快就到了。而新的秦王府很快就映入眼帘，它的占地很大，差不多占据了整个里坊，看来，也是李世民这一次的安抚和奖赏。而整个建筑却差不多模仿了之前西内苑的府邸模样，苍柏葱翠，林荫茂密，带着古朴幽静和淡雅清痕，让两个小姐妹几乎一看，就喜欢上了。
　　母女三人在仆侍的侍奉下，下了马车。抬步跨上台阶，便看见大门及台阶上整整齐齐的侍立着两排虎贲侍卫，看见女主人和两个小主子之后，齐刷刷的施礼过去。
　　长孙滢还是一如既往的雍容温柔，大方得体，而又端庄肃穆，微笑着颌首还礼，又有时轻声的勉励两句。听得，那些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死士都几乎快要流泪，恭送了王妃和公主郡主。
　　刚入了大门，便看见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两个人正迎面走来，他们的面容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笑语吟吟的一人拉起一个，向里头走去。
　　李睢看了看身旁一袭裾衣的父亲，突然问道：“父亲，我和乐儿的住所在何处？”
　　李世民闻言笑道，指了指整个坐北朝南的府邸的东面的那个三进院落和里头的殿阁亭台，乃至周围的园苑：“诺，就是东面那块儿，连同着外边儿的才修建起来的东侧园苑，唤作君园。就是你跟丽质的，你看着可好？我倒是觉得不错，翠竹苍柏，清雅古朴。”他顿了顿，又指了中轴北面最大的修游玩赏的后花园：“那儿的风光倒是不错的，我在那儿给你们姊妹留了一座十来间的馆阁别楼，也算是书屋吧。对了，今后府里的书房，就设在后花园里头，靠你那书屋倒也近。”
　　李睢却皱起了眉头，她望了望四周：“父亲，可不能乱了礼制，这不是应该算是母妃的住所吗？”
　　李世民微微摇头，充满了飒然：“用不着，我和你母妃对这倒是不怎在意的。只是，看着那儿的景点不错，而你跟丽质又是从小欢喜这个的，礼制不礼制的，倒是无所谓，我们又不长住这儿，将来这府邸，还不是给你或者丽质的？”
　　李睢并没有反驳，瞄了一眼几人，指了指中心的几座殿宇：“那这些是不是应该父亲的？”
　　李世民笑了笑，也是耐心告诉了李睢：“这前面三座大殿是议事理政举行各类典仪乃至待客用的，中间的，第四座，便是为父的寝殿。对了，睢儿你和丽质的君园，便是有前殿、正殿、后殿各一，配殿十座，还有就是些侧殿了。不过，这些也算是你皇爷爷特地赏下来的恩典，不然的话，藩王府邸，可是不能有这般规模的殿阁的。而我们之前所住的，却是禁苑，自然与藩王府邸不一般的，难怪睢儿不知。”
　　李睢也微微一笑，暗暗腹诽，恩典？天知道是不是跳动太子神经的恩典。而这座新的秦王府，除了没有宫、而所有建筑长短高低也没有逾矩之外，所有的都是几乎缩小版的皇宫大内：“那父亲把承乾兄长安排进您的寝居配殿可好？也可就近教导？”毕竟，李承乾这个嫡长子当得太窝囊了，怨不得他恨。堂堂的王妃长子，却是从小被自己压过风头，如何使得？而自己，受尽荣宠，太过引人注目，也该让自己韬光养晦一阵子了。
　　李世民扬扬眉，然后望了一眼妻舅和妻子，沉吟了一番，方才说道：“对了西边儿的中间，倒是还有一个空着的院落，倒也清静自在，就让承乾过去吧。不但离我离得近，也靠滢儿近些。唔，为父那儿已经清空了两座配殿，你和承乾每日下过学后，就到那儿去吧。”
　　李睢垂首，至少，为承乾半兄争取了一下，至少，之后见面不要再跟自己阴阳怪气的就好。这样，虽说长孙滢口中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头还是好受一些的。毕竟，父亲能够亲自教导一个儿子，本身就是对儿子的一种肯定和对其生母的爱重。
　　长孙无忌闻言，温润的笑了笑：“丽质，你该问问你的父亲娘亲。”
　　李丽质抬头仰望父母，征求的目光看了过去。
　　李世民露出了然的目光：“知道你们欢喜这些，自个儿先去望望吧。不过，君园可算是大唐最大的地方了，就是定徽园，也是在古朴清幽的方面，是比不上的。”
　　李睢闻言，拉了李丽质行了一礼后，便在长孙滢指过路边的一个仆侍的带领下，跨上另一条小径，望着越来越近的君园，李睢也不得不承认，定徽园算是钟灵毓秀、巧夺天工、也是清华绝代，但是，君园那浓浓的带着历史气氛的古朴和幽然，乃至浑厚，都远远超过于定徽园。细细的看看，那些建筑分明带着秦汉时代的风华，而眼明的李睢还在苍翠的林荫中看到了时尚早已不再多见的高台建筑，让一心想要回复秦汉时代的李睢惊喜不已。她一直在想，若是秦汉能和隋唐相结合，那是多么伟大的奇迹啊。而且，尽管是不喜奢侈，尽管是别的原因。但是她对秦汉时代的宏伟巍峨的宫室却是倾慕已久，若有机会的话，未央长乐的传奇，乃至阿房建章，都会在破败之后，再一次焕发出最绝美的光辉。而太极宫，真的太小了，只有未央的三分之一都没有，长乐的四分之一，看来，目前的长安城的西北部的汉长安城，那里头周边的宫室，等自己有权了以后再建吧。钱吗，掌握了经济命脉的李睢，是不会为这种事情操心的。
　　步入园中，里头一片祥和宁静，暖暖的春风，优美的景色，欣欣向荣的花草，都是美丽的紧，尽管是花木满园，尽管是艳阳温煦，却依然不改古朴清幽之色，这方才是这东园的真正的精华所在。
　　两个人犹如双生子一般，再加上年纪又小，连寝居都是同住后殿。而原来的定徽园的各类奴仆侍人已经全部转了过来，各就各位，而各类机构也是一下子不拉的在暗中转移了过来。长阳宫的护卫们，也把暗桩给全部转移到了这里，也就是说，这儿也算是今后所居的地方了。
　　挥手让人退了下去之后，李睢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两人对着谢偃月如此交代了几句后，便在晌午时分歇下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李睢这才睁开眼睛，望着侧殿的雕栏花窗，外头的星子正开得好，一闪一闪的，恍若天际的云清。寒月缓缓升上，游戏天幕，带着浪漫和飘摇，她望了望里头还睡的很香甜的李丽质，并没有叫醒她。蹑手蹑脚的起步下榻，然后低声唤来了谢偃宁，让她去厨房准备些汤粥清食过来，然后起步出了里间寝居，挑开珠帘，圆硕莹润的盈色珍珠合着水晶垂肩，散发出迷人的光泽，让李睢有些暗叹，武德晚年的奢侈，并非虚言。不过，这也是前隋杨广在大兴城建造的‘潜邸行宫’，外头是清幽古朴而无奢侈，里面却是样样价值连城巧夺天工，这就是历史上最会享受的帝王的别院，自己还真是幸运啊。
　　提步打开暗门，通往另一侧的侧殿，而三座正殿都各自有偏殿、侧殿和配殿，而偏殿和侧殿却是和正殿相连，而配殿却是在殿堂周围。西侧殿，却是李睢的书房，而这里，早在月前时分，就已经被侵蛀了。所以，打开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李睢所转移过来的各种文件档案。而上面还清楚的记载着今日刚刚送来的秘档文件，她自己点了盏灯火，径自看了起来。
　　半晌，西侧殿外响起了声音，李睢点头轻声道：“进吧。”
　　进来的是谢偃宁，她手捧一只银盘，上投盛放着一个食盒，她站到侧边的几案上停顿了下来，然后跪坐了下来，灵巧的打开食盒，将一罐子的清荷肉粥盛进了一只嵌碧丝白玉碗，剩下的又盖了起来。然后，将食盒里的几个罗列在各层的白玉碟子给拉了出来，里面配着几种素食瓜果，和糕点零食，一齐端到了李睢的书案上。然后施了一礼，收起食盒准备退了下去。
　　李睢轻声叫住了她：“偃宁，去给长乐郡主也送些，对了，她喜欢的荷叶清膏和桃花酪多给她送些过去。不过，要记得，定要让她多喝些粥，还有素食也要多弄些过去。”
　　谢偃宁点头，同样凝声说道：“公主放心，清荷肉粥是王师傅做出来的，还剩下半罐，其他的一些，也是和公主一样。厨房这一次，是备了两份的。而这些也是宫里，根据公主和郡主的喜好来做的，郡主的桃酪和荷膏自然是不少的。”
　　李睢放心地说道：“去吧，就送到寝室里的案上，莫要吵着郡主。”
　　谢偃宁应了一声诺，施礼后退了下去。
　　李睢捏起一块鲜奶果酪，不急不徐的送进嘴里，然后又小小的喝了口粥，才又继续看了起来。而这时候，父亲和母妃他们也该就寝了吧。
　　不过一会儿，外面的门径直打开了，探进身来的，是李丽质。她笑问道：“阿姐，在忙些什么呢？”
　　李睢抬眉，面色一下子软了下来，也是笑颜清扬：“乐儿，起身了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的，还有偃宁送过去的晚膳，可进了？”
　　李丽质点点头，又摇摇头，从身后端进了自己的吃食：“只吃了一些，来跟阿姐一块儿。”
　　李睢微微颌首，指了一旁的低几：“坐吧。”
　　李丽质并没有打扰她，低几上也摆着一盏灯，侧边有几卷书册，李丽质也就是边翻书，边进膳，姊妹俩倒也各自相安。
　　两个时辰过去，李丽质看着依然闲适的挑灯夜战的样子，年幼的躯体实在受不了了，又不像李睢身怀武功且精神力超强，直打呵欠，趴在案上，昏昏欲睡。
　　李睢见了，也就温言哄着她去睡了，又唤了殿外守护的一个玄衣卫，命他和谢偃月送李丽质回寝间。自个儿停顿了一下，将一摞子已经阅览过的档案放回了暗格，然后继续看下一批。
　　等到又是一个时辰后，就隐隐约约的听闻到中间和君园相对的中轴寝殿发出了动响声，不禁蹙起眉来。轻轻的击掌，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半晌，依然是平静无波。但是，门外却响起了声音：“主上有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什么人都会吓了一跳，而李睢一点也没有，她冷冽的声音响起：“去中路看看，父亲的寝殿出了什么事情。”
　　半晌，没有回答，但是，李睢却知道，暗卫早就悄然无声的消失了过去。
　　李睢表面上是一片悠然淡定，但是眉宇间的那抹不祥之色却越发明显了。她感觉到，自己似乎疏忽了什么，而自己，可能要输掉了什么。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之不好。
　　她不急不徐的铺开宗卷，细细的勾勒出行列之间的语句。
　　不过小半刻，外头没有任何情绪的话语再次响起：“秦王酒后宠幸了前定徽园侍女，现在王妃的寝殿端茶侍女俞氏，秦王已经收了俞氏为侍妾。”
　　李睢闭了闭眼，手上的宗卷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凤眼里射出冰凌冷冽的神光，心底的杀机慢慢地浮现上来。她总算知道，她究竟在哪里失算了。这个错误的代价，一点儿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