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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千结问谁解(二) ...

  •   一觉起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萧廷的床上,而萧廷却不知影踪。怔怔地坐在床上,似乎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起床自铜镜前经过,停住脚步,看见自己的身姿在铜镜里晕染开淡淡的影子,宛然有一种伶仃的寂寞,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迷蒙飘渺的梦中,梦醒人冷,春梦无痕。
      梳洗完毕,推开门便看到磨墨正站在屋外,似乎是等了一段时间的样子。早晨的风,还带着特有的清寒迎面吹来,“萧廷呢?”我一见他,本能地问道。
      “唐姑娘别急,教主一早就去后山的温泉治伤了,看姑娘睡得正熟,就没叫醒姑娘,吩咐我待姑娘起了床再带你去后山的温暖。”
      我见磨墨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脸不争气的一红,有点不甘心的道:“谁急了。”
      磨墨听到我的话却是哈哈一笑,说道:“既然不急,唐姑娘不如用了早点再去,后山虽也备了点心,到底没有这里的精致,况且公子疗伤还要一段时间。”
      我心中虽挂念着他的伤势,却知自己此刻去也是妨碍他疗伤,看了看天色,反正还早,便索性宽下心吃早饭。
      待吃饱喝足,我才心满意足屁颠屁颠地跟着磨墨上了后山。血月神教的这个驿站背靠栖梧山,石秀泉清,风景极佳。磨墨领着我穿过正院的后园,沿着条青石小径上了栖梧山的北麓。
      待爬了片刻,转过一处山坳,我忽然觉得面上微暖,迎面而来的风似乎要热了几分,再行片刻,眼前渐渐开阔,只见左侧是一处石壁,石壁上凿了十余个小洞,内置长明灯,右侧则是山谷,幽深静谧。
      磨墨停住脚步回头说道:“唐姑娘笔直往前走即可看见温泉,公子规定不可再往里走,所以我就送姑娘到这里了。”
      “为什么你不能再往里走?”我呆呆地问。
      磨墨微笑道:“这里是公子练功疗伤的地方,也是驿站的秘地,唐姑娘还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外人,我们没有公子的命令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我点点头,似乎有点明白过来,别了磨墨,便沿石径而行,再转过两个弯道,我不由得发出“哇”的惊叹。
      只见前方石壁上,一股清泉潺潺而出,泉水白腾腾一片,热气盈盈,显是温泉。泉水注入石壁下方石滩之中,石滩上方白雾蒸蒸,朦胧飘渺,如同仙境。
      而萧廷就在层层的烟雾之后,仔细看才发现他上身赤裸,倚在潭边,我莫名地一阵心慌,脚下的步子便是一阵犹疑,踌躇不前。
      萧廷似乎是感知我的到来,轻轻地转头道:“怎么不下来?”他的声音柔和,如同夏日里吹起的微风,优雅而动听。
      我面上“腾”地红透,不敢看他,将脸转向另一边,明明知道他看不到,却觉得他的眼睛似是看了过来,那眼底的蓝,比水更深,比火更浓,水与火缠着绞着,错金裂玉,狂涛席卷。
      我一阵晕眩,脚下便是一个踉跄,险些跌进温泉里。
      萧廷似乎是察觉我的异样,蹙眉道:“若萱,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我蹲下身轻触水面,手下的泉水温热透骨,故意岔开话题道,“为什么这个泉水可以解毒疗伤?”
      “这个泉水有益于人体筋骨,我以往每年都会抽段时间在这里呆一段日子,这泉水其实也没有什么解毒疗伤的奇效,不过可以洗经炼骨,对伤势的恢复和清除余毒都有好处。你体内的死魂香就需要靠这个才能彻底清除。”
      “哦,”我点点头,说完这个之后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正苦思冥想间突然发现,萧廷不知何时正一点点往我这边移来,我低垂的视线便恰巧落在他的胸前,因为久泡在温泉的缘故,他的肌肤上泛着些薄红,我忽然觉得双颊滚烫,猛然往后倒退了几步,嚷道:“你干嘛?”
      萧廷哈哈一笑,道:“拉你下水啊。”
      我干脆闭上眼睛:“我偏不下水。”一颗心中却只剩慌乱,只觉全身上下,血脉筋络之中,苦涩与甜蜜交缠不休,期盼与恐惧恣意翻腾。
      萧廷却只笑了笑,转过身靠上潭沿,长吐一口气,将整个身子浸入潭中。
      我听得身前动静,知萧廷已沉入水中,才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便欲起身,却突然想起水中的萧廷半响都无动静,便停了下来。
      再等一阵,仍未见到萧廷自水中钻出,我不由有些心慌。我也知似萧廷这等内力高深之人可在水中憋气甚久,但要憋上一炷香的工夫,却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我渐感害怕,担心他的伤势是不是复发。
      我凑近萧廷的入水处,但见潭面水雾缭绕,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水下景况,我轻声唤道:“萧廷!”不见回应。我再提高声音:“廷哥!”山间传来回音,我心跳加快,犹豫再三,跳入水中。
      刚一落水,便觉得腰间被一双手搂住,身子慢慢上浮,身后传来萧廷的笑声:“这可是你自己下水的。”
      我回头看到他的笑容,只觉得又可气又可恨,“你骗我!”伸手便往他的身上捶去,却在想起他身上的伤时,不自觉地放缓了手势,许是温泉的缘故,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失血的惨白。
      “若萱,如果我骗了你,你会恨我吗?”萧廷忽然搂紧了我,他的声音落入我的耳中,莫名地带着丝心酸。
      我瞅着他,半响才柔声道:“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这一辈子,我都不许你骗我。”
      萧廷笑了笑,“好,我不骗你。”心却蓦地一疼,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感觉小小的身子蜷在自己的怀中,就像一只温驯的小猫,一时情动,忍不住低头吻上了那湿软的唇。
      此刻水流温暖,带着馥郁的暗香,唇齿一点点深入,我情不自禁的也揽上了他的脖颈。他的吻如春风一般温暖,我气息渐急,觉自己就要融化为一波秋水,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萧廷也觉得呼吸不畅,一双手似是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依在身上的人唇齿吐香,让自己浑身似要爆裂开来,听到这声低吟,更是脑中一轰,猛然用力抱紧,唇舌交缠间,呼吸渐急。
      我天旋地转,早已不知身在何方,只是腰间似要被他箍断了一般,痛哼出声。
      萧廷倏然惊醒,喘着气将手放开,只觉得身边的人柔软地如一汪水,他心中一荡,暗咬了下舌尖,才有力气向旁挪开了些。
      我待心跳不再如擂鼓一般,才缓缓移到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右手,仰望着他。
      他的银发垂在耳侧,衬得他的肌肤如玉,面容秀美无双,日光透过飘渺的烟雾洒在他身上,一如很久之前初遇他时那般清俊出尘,我不由得看得痴了。
      萧廷平静一下心神,低叹一声。轻声道:“你的毒,若是在这泉水中泡上一个时辰,便可祛除了。”
      “好。”我轻轻道。
      萧廷不再言语,他的脸似乎隐入白雾之中,带着丝不清不楚缭绕的惆怅。
      我依在他的怀中,默默地阖上眼,惟愿此刻,至天荒地老。

      温泉水舒适透骨,我觉全身毛孔渐渐放开,筋络通畅,整个人似乎都有些飘飘然的,心中不由暗赞这泉水神奇至极。迷迷糊糊中,我好像打了个盹,似乎还做了个梦,梦中,依稀去了很多地方,天水涯下的绿意葱茏,萧廷一身白袍向我微笑,替我将散落的头发轻轻拢起,一转眼又在无回谷,萧廷还在向我笑着可是一瞬间却又变成阿卑罗王的模样,一身黑色的战甲,脸上的神情邪魅而狂妄,滴着血的剑缓缓地指向我,我的身边倒了无数的尸体,仔细一看竟然是古汉阳,黄湘,吴堵,大丸子和风倾尘他们的,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那剑向我刺来,下一秒却换成了栖梧山下,萧廷远远地站在树下,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看不真切,我的心不知为什么焦灼起来,拼命地向他跑去,可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萧廷,我想大喊,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堵着发不出声音,突然,他的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就在我面前缓缓倒下……
      鸟叫声传来,我猛然惊醒,转头望去,萧廷正坐于潭边,他的身前一堆篝火,火光跳跃。篝火边支起的树枝架上,正架着他脱下的外袄,而他的身上此刻靖披一件缎白的锦袍,袍内似未着衣物,我的心忽然怦然剧跳。
      “快出来吧,泡的时间太长了,皮肤会起皱,到时像个老太婆了。”萧廷的声音忽然飘来,我抬眼望去,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这样落入了我的眼中。
      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得慢慢爬上岸,内衫紧贴在身上,我顿觉得羞涩难当,不禁嗔道:“你转过身去。”说完,才觉得自己傻的可以,萧廷又看不到,自己不是欲盖弥彰么。
      闻言,萧廷却是淡淡一笑,用树枝挑起架着的外袄,轻轻抛起,正罩于我身上,我一愣便忙用手拢住,慢慢走到火堆边坐落。
      “怎么样,身体是不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我轻“嗯”一声,盯着火堆,低头不语。
      “先吃点东西吧,待会下山去。”
      我这才发现旁边的石头上摆放着食盒,里面是几样小食,我随手捡了几块放进嘴里:“现在什么时辰了?”感觉一觉睡了很久了。
      “过了午时了。”
      眼前的篝火跳跃,映着萧廷侧面的线条,碧蓝的眼被雾气所迷蒙,而他的面颊被泉水蒸得透着红晕,衬得肤色若羊脂白玉,乍一眼望去竟觉得不是凡尘中人。我觉得自己似陷入一个美梦之中,梦中有甜蜜,有酸楚,有幸福,也有痛苦。
      我缓缓起身,从背后抱住他,“廷哥,”我唤道。
      “嗯?”萧廷可以感觉背后的人正无声地抱紧自己,带着泉水特有的气息,让人窒息的拥抱,似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揉碎了。萧廷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支离破碎,胸口被勒得很疼,疼得发抖。
      “廷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遇见了你师父天鹰前辈和柳前辈,”我把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他宽实的背上,“他们一起去了塞外,再不回来了。我一直在想塞外是什么样子的,傍晚巨大的太阳,带着温暖灿烂的光晕,渲染了天边的云彩,给沿路的沙砾草场镀上了金色的光芒。牛羊像云朵一样,跟着牧人的鞭子,向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跑去,然后会有人用辽远低哑的声音唱起歌谣。我常常会想这样的画面该是多么的美好啊,你说我们哪一天也去塞外看看这样的风景,好不好?廷哥,”我的手臂渐渐的抱得更紧,“我们放下这一切,抛下这勾心斗角,抛下这尔虞我诈,抛下这刀光剑影,一起去塞外好不好,我们可以去找天鹰前辈,好不好?”
      萧廷只是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命的玉质雕像般。我的心中有一种空洞逐渐扩大,哀伤渐渐弥漫开来,火光跳了一下,周围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莹黄,幽幽如月,有一种幽艳的靡丽。“廷哥,好不好?”我又问,声音越来越高。“好不好?”
      那样清越的声音传入耳中,萧廷的心无法抑制的抽搐了一下,那声音里满含着浓浓依赖还有好似经历生死离别的痛楚音色,唤得他肝胆欲裂。可是心念百转千回间,终是迟疑了,想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强行勒住脖子的绳索,他缓缓缓缓松开搂住自己的那一双手,转过头。“若萱,为什么你还不能明白,我不可能放下这一切。”
      感觉到他的温度,在一点点撤离,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压上心头,沉甸甸的,压得我无法喘息。我抬眸看去,萧廷的眼眸如履寒冰,他的面色青灰,凝固了决绝的味道。
      往事盛开在记忆里,一幕幕的闪回,那些依稀的往事,飘零缤纷,无声的凋谢。
      为什么,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我却陡然觉得我和萧廷之间是那么的遥远,远得我怎么都无法触及。
      原来还是一样吗,只不过是从梦中醒来,现实中所有的问题都没有任何改变,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萧廷还是萧廷。
      他可以爱你,却无法爱得毫无保留,这份爱始终笼罩在权利的阴影下。他可以给你全部的爱,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却永远不会为这份爱而舍弃他手中的一切,权利,武林,野心,这就是他的爱。
      我笑了一下,自己真的很傻,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结果还是一样,还是不甘心,还是要去争夺,结果自己还是输了,输得彻底……
      萧廷的手缓缓地捧起我的脸,他的手很轻,仿佛捧在手里的并不是我的脸,而是一块易碎的琉璃,如此仰着头,我便能看见他长长睫羽下的双眸,纠错爱恨,繁华一梦,从此这双俊朗如斯的眼眸印在了心上,刻上了今生。
      我的碎发散落在额上,带出阴霾的颜色,萧廷的手很慢很慢地抚过我的脸,又很慢很慢地轻触我的额头,温柔地替我把碎发拢在一边,下一瞬间,却又停住。
      是不是许多的事情便是如此的无可挽回,追不回,留不住,指间的沙一般滑散开去,落了个满地的支离破碎。
      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奢望幸福。
      萧廷忽然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带着濒临破裂的欲望,刹那间,我只觉得肝肠似被这笑容给揉碎,我忽然不顾一切,用自己的唇,重重地堵住了他的唇——
      萧廷觉得天旋地转,发出一声如孤兽般的怒吼,“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猛地把我推开,他忽然有些痛恨上天,为何要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何,在自己已经习惯了长久的黑暗之后,又给了他一丝光明的希望?而现在,却又硬生生地把他仅剩的希望给夺走?
      萧廷急急的起身,几乎是狼狈地离去。
      满山寂然,唯有泉水叮咚流过山石,注入水潭的声音。
      我一人跌坐在地,怔怔地看着他几乎踉跄而去的背影,在心底叹息,原来看不破红尘的,不止是他,还有自己,在原地兜兜转转,遍地都是伤心。他终是自己今生今世的禁锢,永世无法挣脱。曾经,只要萧廷的影子落在身上,我就会觉得比阳光更加温暖,曾经,只要萧廷的影子落在身上,我就会情不自禁的颤抖,可是从此以后失却了萧廷的温度,只剩寒凉透骨,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么?那种利刃划心的滋味,自己为之所痛,却又残忍的把这种痛加诸与他,他在离去之时的背影到底带着多少伤痛绝望。而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又带了多少放弃退让,却被自己生生剥离,丢弃一旁。
      火光明灭,雾气缭绕中似乎永远也看不透明天要面对的是什么,前方的路究竟有多难走。
      不知坐了多久,篝火只剩下点点残余的火星,我才缓缓地站起身,早已麻木的腿上传来密密地疼痛,我拢了拢身上的外袄,还带着萧廷身上令人留恋的气息,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挺直了背脊,一步步向外走去。
      不是不倦的,但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逃不过这一关。可是即使与世俗对抗要付出代价,自己也不想逃了,生命中可以名正言顺放纵的日子本就不多,娱人娱己,也是功德。
      远远的就能看见萧廷,站在山上的巨石之上,负手而立。落日的余辉自高远长空铺洒而下,我看着萧廷清拔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淡淡金光洒落在他白色长衫之上,那逆着光阴的深邃轮廓如若刀削,沉峻锋锐,坚毅如山。风起,他的衣袂蹁跹,仿若乘风归去。
      眼前这个人,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心志,一个同样让自己臣服的男人,或许,这便是自己情愿一生随他的因由吧。
      我微笑着,缓缓地走到他身侧,遥望四面天际,静静地,望着夕阳慢慢落入远处的山峦之后,望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笼罩四野。直到暮色将萧廷的身影包围,最后一缕霞光将他俊美的侧面轻轻勾勒,又迅速隐去,任黑暗肆虐苍茫大地。
      山风劲吹,夜色渐深。
      萧廷仍是一动不动,他的白衫在风中飒飒轻响,我转首仰头,却已看不清他的面容。
      “天黑了,”我轻轻开口,我的衣衫在风里飞舞,发丝轻扬,“下山的路崎岖难走,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萧廷身躯微怔,似乎是不敢置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我唇畔的笑意更深,只凝视着他:“你愿意吗?”
      “为什么?”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你我原本就想错了,是以一直在为明日做着打算,可是此刻才知道,只今晚是天道净土,谁还会怕明朝水火滔天。”我淡淡地笑答,其实,进与退本来就在人的一念之间,毫不犹豫,因为我从未如此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心意。不管结果如何,我要的,就只有萧廷一个,就算前面有再多的风雨,再多的陷阱,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萧廷叹声,默然良久,终于开口:“若萱,你想清楚了么,我是个坏人,满手血腥,一身罪孽——”
      我眼神柔和,静默片刻,才低声道:“那我就求菩萨,让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为你赎罪好了。”不管将来如何,起码此刻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如果他不能妥协,那么就让自己妥协吧,明和暗之间隔着的不是悬崖峭壁,而是灰色的沼泽带,小心一点总是可以跨过去的。
      萧廷的面上渐渐涌现出越来越多的笑容,透心的一种甜美,融融的蜜蜜的,直缠绵成一片,叫人透不过气来。他侧过头,慢慢地向我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白皙而稳定,似是拨开了千万年的云雾,将此生托在了我面前,邀我携手共度。
      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一步迈出去,就真的再也不能回头了。
      我微笑浅淡,低低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左手,轻轻地,将手放入他的手心。
      萧廷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合拢,将我的手握住,带着我向山下走去。
      这一段山路走来,宛如一生漫长,又恍若流星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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