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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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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兴不是因为见了太子,而是司命就要来接我了!
一想到司命,我忍不住就笑了。
笑着,笑着,我才发现宋成烨侧过了身,一脸的黯然,甚至有些忧伤。这般的情形,我再兀自笑下去,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了。
我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说来东宫的是宋成烨,证明他并没有不让我见太子的意思。还是我单独去见了太子,让他不高兴了?可他这样子不像是不高兴,更没有责怪我。
我倒宁愿他与我打一架,也不愿见他这副暗自神伤的模样。
这让我有些不敢造次,问了又问:“陛下这是做什么?是不是……”
宋成烨截了我的话:“你是不是喜欢太子?”
我坚持问完了:“……喝多了?”
他立刻道:“朕是喝了酒,但没有多喝。”
折腾了半宿,我原本打算回来好好睡上一觉。宋成烨却拿起了皇帝的气派在闹情绪,我不免有些惊讶,说好的他不知道呢?按照司命写的命数来讲,他并不知道美人与太子有私情。说来也好笑,要不是我在,可能这时候太子已经和美人暗通上款曲了。
我的惊讶落在了宋成烨的眼里。
他皱起眉头问:“因为那日救你的人是太子,所以你喜欢他?”
“还是你觉得朕有哪里不好?”
我觉得宋成烨哪都挺好,就是眼睛不大好。命中注定的事,他看不出来。这会子轮到我了,他倒好似看得真真的。
我好气地道:“太子救了我,我心中原该念一份恩情,可这东宫不是我要来的吧,皇宫待的好好的,陛下偏要放什么河灯。现在见了太子,我只同他道声谢而已,陛下就错怪上我。”
也就换成了是我,否则你这完全叫做送羊入虎口,巴巴地给了美人和太子好机会!
宋成烨不领情:“你在皇宫真的待的好吗?”
“哪一回你见到朕是真心的笑,哪一日你有过今夜这般的开怀?你会想着去见太子,却从不曾想过要见一见朕,哪怕让揽月传个话来都是没有过的。太子是你心中念的救命恩人,朕只是你口中喊的皇帝陛下。”
我又好笑:“你本来就是皇帝,我不喊陛下,那喊什么?”
他说:“朕是皇帝,但也不屑强人所难。”
宋成烨说的对,可我就是听不明白:“陛下……咳,那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失落地望住我,似乎真的在望一个傻子。
他又靠了过来,我只当他是放心不下我额上的伤,见他再抬手也没躲。他一手抚上我的额头,先是额头,然后便是眉眼,最后落在了我的唇上。这下我想躲便晚了,宋成烨的另一只手竟控住了我的一双手。
他的力道大,我挣脱不开。越是挣脱,反倒越是暧昧。
我实在没辙,胡乱问了句:“你不困吗?”
问完,我就后悔了。
宋成烨挑眉道:“困。”
那我是该叫他睡,还是不叫他睡?
他明显就是要和我睡!
我想着法子要将他从身前支开,越说越没个样子:“先把灯灭了吧。”
宋成烨眼里的失落荡然没了。
我借口道:“我去灭,我去灭。”
走向灯盏时,我仿佛走向的是诛仙台,每一步皆走得十分艰难。后头传来宋成烨坐上榻的声响,我灭灯的手颤了又颤。难道我守了万年的道行,真的就要栽在今夜了么?孤男寡女,同床共枕,就算我信宋成烨,我还不信我自己呢!
……不对。
我为什么更不信我自己一些?
这念头就像是烈火烹油,在我的脑中炸开了锅。
我倏地停下动作,望向了门外。
只听宋成烨一声唤道:“楚一夕,你敢跑!”
我又不是真的傻,跑得飞快。那诛仙台,我是不想跳的,哪怕宋成烨就此厌了我也罢。反正在他的眼中,我也不是我,我只是借了她人的样貌,得了他一时的真心。过了这一时,等到司命来寻我,我还是要回九重天上做我的少司命去。
我不是什么楚一夕,我是少司命!
皇帝的贵人在东宫跑丢了,宋成烨却出乎意料地召集来整个东宫的侍卫,将我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倘若再找不到我,只怕他是打算将太子府翻个底朝天。
我被众人团在中间,他们面色各异,我累得气喘吁吁。
宋成烨站了出来,除了我,所有人跪了一地。
他迈脚上前,我退了又退。
“朕错了。”
周围响起一片整齐的吸气声。
宋成烨从容地道:“方才吓着你了,是朕不好。”
皇帝当众认了错,跪下的人没有一个敢出气了,只剩我孤零零地望着宋成烨。
他没有错,错的是命数,我才是那个错的人。
我有口难言,并不想把局面弄得更加难以收拾:“臣妾想回宫了。”
宋成烨只道:“好,我们回去。”
宋成烨还是赶在天亮之前,动用了皇帝的谕令带我回了皇宫。那一道道诏令开启的宫门,一排排恭迎圣驾的仪仗,既乱了夤夜,也打乱了我的思绪。我一直在想,这究竟是东华帝君的劫,还是我造了孽?
我甚是感慨:“原来皇帝谕令竟要如此兴师动众。”
宋成烨却问了我:“不生气了?”
我冷静下来,反思道:“臣妾没有生气。”
銮驾之上,宋成烨望了望我,我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坐在他的身边。
他忽然在我的头上揉了一揉:“你没有必要这样。”
我也望了他。
“朕知道你身不由己,所以你心里怨朕,冷待朕。这些朕都能理解,不怪你。”宋成烨收了手,面色平静,眼中却似夜凉如水,“今夜带你出来,本是希望让你高兴一番,不用拘在宫中。你高兴了,也许就能对朕生出些情份来。”
他停顿了片刻:“你不要躲着朕,也不要怕。”
我与宋成烨互相望住彼此,明明是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明明我们中间没有任何的屏障。
我摆起了头:“不值得。”
我又将头摆向外,眼见銮驾行到哪里,哪里便跪倒一片,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宋成烨要歇在东宫。如此的阵仗,委实叫我有些过意不去:“臣妾不值得陛下这般做。”
在九重天上,我也常听司命说仙女们背地里肖想这个仙君、那个上神,可也只是想上一想,又有几人真的敢违逆天规?做神仙有神仙的做法,做皇帝亦然。汉皇重色思倾国,这已是写得轻巧了,三千宠爱在一身,不是每个皇帝都有魄力做得出来。
我说:“这要是传了出去,对陛下的名声不大好。”
宋成烨却说:“你要回来,朕便带你回来。”
我又问:“那如果,臣妾要走呢?”
宋成烨半天不说话,我没敢回头去望他。
直到銮驾停在了我住的院子前,我还是没等到宋成烨的回答。又犹豫了一阵子,我提起裙摆就往下走。他一把拉住我问:“你要走去哪里?”
我一只脚已经迈了下去,经不住他的拉扯,坐在了车架上。
抬头只见宋成烨一副绝不罢手的模样。
我指了我住的院子,候在院门外的揽月连忙跑了来:“陛下。”
她搀扶起我:“贵人当心。”
宋成烨这才缓缓地松开了手,揽月将我搀进了菡萏院。
揽月善于察言观色又体贴,见我没精打采的回来,便也不多问地为我梳洗了一番。等我睡到了榻上,她才忍不住翼翼小心地道:“陛下没有走,銮驾还停在外头。”
我翻了个身,朝里睡去。
我一向睡眠浅,只因伴在司命的身边,他写他的命格簿子,我打我的瞌睡。每当司命搁了笔,我自会醒过神来添墨。若他写到手酸,便与我说上一些闲话当解乏。
司命最爱打听:“钟壶山的秦姬看上了青丘的白真上神,这回太子迎亲,她也要去。”
司命抱定了看热闹的心,我泼了冷水给他:“去了又能怎样,那秦姬还敢同折颜上神抢人呢?”
司命嫌我扫兴,假装教训道:“你是清修成的仙,从未沾过风月的边,可也不能将别人的情不当数。等到哪天你有了意中人,难不成要我也这般的瞧不起你?”
我笑了一笑,研着墨。
司命望了我两眼:“你这是真有意中人了。”
他猜道:“东华帝君?”
我说:“他只是凡人。”
眨眼之间,我手中的砚台就没了,人也不在司命府上。司命果然瞧得起我,陪我一起上了诛仙台。诛仙台诛仙,没有神仙愿意来,台下是那可敌千千万万绝世神兵的戾气。跳下诛仙台,便永世不得为仙。
司命问:“你可想好了,当真要跳吗?”
梦里,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