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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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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这样熟稔的态度出现的人,她竟然完全不认识!马车沿着既定的路线晃晃悠悠地往前走,除了车轱辘碾压在地上的声音之外,一片寂静。
而他们的目的地林县,却因为骤然得到了消息而沸反盈天。
林县是难得的地广人稀,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怎么着也能混个面熟,沿街的铺子里,做工的伙计一点动力都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任谁看到路过一个人,转眼就能想起他昨天或者前天来过,买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讲没讲过价,这人是不是潜在的客人都能猜出个八、九分来,自然,这八、九分,一般都是否定的结果。
整个林县也只有一家酒楼,东家同时也经营着隔壁的客栈,酒楼叫鸿运,客栈也叫鸿运。跑堂的伙计和柜台后的掌柜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一个想着什么时候能关门去喝口小酒,一个想着什么时候能关门回家看看婆娘刚刚给自己生的大胖小子……想想就美。
“扣扣,袁叔,雅间有人吗?”来人穿了一身月牙白的书生袍,领口袖口处是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同色的祥云纹宽腰带,下缀一块玉质极佳的白玉佩,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东……东家?您怎么来了?书院这么快就放假了?”柜台后的掌柜袁丁打着晃从翘着的凳子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出了柜台:“出了什么事吗?哟,这位是……解公子?”倒不是他老眼昏花,实在是这变化太大,这向来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儿突然脱了书生袍换了一身绛色衣衫,黑发如墨,红衣似火,更衬得人面白如玉,还隐隐多了那么一点妖邪之感,哪怕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容,也叫他不敢认了。
齐英装作没看到掌柜额头的冷汗:“没什么事,雅间空着?”
“空着空着,当然空着,”袁丁赶忙把人往楼上引,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地砸在那缩在角落里的跑堂伙计身上:“这快要过年了,咱们林县本来就人少,有时候一整天也遇不上一个客人,我正想着去找东家你商量看看,咱们这酒楼是不是可以暂时关了……”
齐英挥挥手表示自己上去就好:“先别急,再过几天吧。”
袁丁站在楼梯口,隐隐约约听见那与平日格外不同的解公子笑着说了句:“你倒是一点都不急。”
急?急什么?
“掌柜的!”从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高大的汉子,喘着粗气:“岳林书院!”
袁丁甩甩袖子:“岳林书院怎么了?”不是他不在意,实在是刚刚经过这一茬,脑子里三五个解公子的脸在乱跑,实在对外面这些事提不起兴趣。
大冬天的,灰衣的汉子累出了一身汗:“岳林书院使人来问,问咱们客栈和酒楼能住下多少人,说是今年书院的结业礼能邀请学生的父母亲眷来观看,怕书院住不开。”
“哧,”掌柜搓了搓自己的胖脸给自己提个神:“就书院那么点人,别说拖家带口了,就是三代都来,又能有多少?岳林书院都快赶上半个林县大了,能住不开?”
汉子嘿嘿一笑,想到那书院的管事的话,只觉得眼前都是银子:“那要是再加上岳麓书院呢?”
掌柜一手抬着挡板,听了这话,手都忘记放下来了:“真的?嗨呀,怎么刚刚东家不说!虎子!赶紧准备,大生意来了!”
这嗓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山头的山匪准备下山抢劫了呢。林县人少,白日里却基本都扎堆地在街上看着店,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更何况也没有人打算瞒着这事儿,一时间整个林县的商户都沸腾了!这可是源源不断涌进来的银子啊。
解婉荣一行人就是在林县商户热烈的期盼中进来的,有了齐兰的前车之鉴,解府的马车在路上时走得是愈发的小心,哪怕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也不在乎,即便是进了林县,也丝毫没有提速的意思。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林县唯一的一家酒楼门口。先下车交涉的仆人叫这迎头砸来的热情吓得倒退两步,这哪里是迎接客人,分明是迎接财神爷啊。
解家在林县是有宅子的,原本是为了解修僙准备的,谁知道这岳林书院规定了平日无事不得外出,更别说外宿了,是以这宅子里只留了一个管事看着,既然阖府都过来了,自然还是住在自己家里合适。
因着进了林县是正是晌午的时辰,解鸿卓便叫人直接停在了酒楼门口,这酒楼他从前来过,从环境到膳食都算是不错,一楼大堂,二楼雅间,跑堂的小二眼力不错,直接扯着嗓子把人请上了二楼。
“客官您请,”小二推了包厢的门:“这间临街,咱们酒楼地儿高,从这里能看整个林县,正面对着的就是那岳林书院。”
齐兰眼睛一亮,拉着解婉荣的手就跑了进去:“哇……荣荣你看,那里就是岳林书院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是的,荣荣,从初见到此刻不过一个时辰,解婉荣的身份就已经被齐兰自顾自地升级成闺中密友,“荣荣”二字喊得比解修倧还顺畅,自觉被冷待的解修倧也不凑上去,坐在凳子上生闷气。
两人身高差不多,都要踮着脚才能越过窗沿看到外面,这一看,解婉荣就有些哭笑不得了,怨不得那小二说这里正对着岳林书院,认真说起来,这一条街,都算是正对着岳林书院,书院的院墙长长的蔓延出去,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怪不得二哥说胡伯父正在将岳麓书院搬过来两院合并,比起平昌郡府衙所在的湖城,林县能提供给书院的地盘真的大太多了。
“荣荣,”齐兰小小声的喊了一声,还伸出手扯了扯解婉荣的衣袖:“我想去如厕……”若是此处只有她的丫鬟在,齐兰早就去了,偏偏这会子屋里还有长辈,还有一个看她不怎么顺眼的解修倧,这叫她怎么开口,哪怕她还是小孩子,她也懂得害羞的呀。
解婉荣看着那张憋红了的脸,还有那双看起来水光粼粼的眼睛,心一下子就酥了,仿佛被人泡在水里两三天一般,又麻又软还使不上力。怎么能这么可爱!不就是去如厕么,去!
趁着解鸿卓点菜的功夫,解婉荣踮着脚尖凑近了徐氏耳边:“娘,我想去如厕……”
脸上红红。
徐氏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就要陪她出去,解婉荣忙伸手按住她。开什么玩笑,就算她真的是想去如厕,也不能叫亲娘陪着在外面等啊,她都多大了!好吧,现在也没多大,那也不行,太羞耻了,不行不行。
“不要娘陪我过去,月牙儿陪着就行了。”解婉荣说道,其实上辈子这鸿运酒楼她来过几回,基本的格局应该没有多少变化,如果不是宋嬷嬷去了宅子,她该是叫宋嬷嬷陪着的,毕竟她其实有些……不记得路。
徐氏一脸不赞同,她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的。
解婉荣扭着腰撒娇,这个动作她自重生以来早就驾轻就熟了:“又不是只有我自己,兰兰和香萍都一起呢,如果您还不放心,就叫文心姐姐陪我去就行了,才不要娘陪我去呢,多……”香萍是跟在齐兰身边的丫鬟,文心则是徐氏的两个大丫鬟之一。
徐氏有些哭笑不得,她虽然放不下心来,但是看看齐兰那小姑娘自个儿成天东跑西走的,又怕荣荣觉得被管着,只得松了口:“那你要好好跟着文心啊,不要乱跑,就算是要做什么,也要带着文心才行……”
眼看着齐兰憋得受不住了,解婉荣赶紧拉着她跑了出去,齐兰才六岁,比她还小上几个月,要是真的憋不住了,那可就不是乐子了。
鸿运酒楼的东家是个有趣的人,就连茅厕都单独辟了一个树木葱郁的小院,扎堆种着那些冬天也不落叶的稀罕物,看起来格外的雅致。真走到地方了,解婉荣倒是也起了心思,便让文心留在外面等着。
“咔哒。”
解婉荣在外头浇水洗手的动作一愣:“兰兰?香萍?”
根根浑圆,有差不多她腕粗的竹子密密地扎在一起,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竹门,小风吹开了右手边离地大约四五寸的竹门,咯吱作响,隔间里空无一人。
已经出去了吗?冬天的井水冰冷刺骨,解婉荣抽出帕子擦拭手上的水渍。
又一阵风过,隔间无人的竹门咯吱作响,只有左手边的那一扇纹丝不动。
“兰兰?”解婉荣动了动脚:“你在就出声,不要闹。” 刚刚还觉得雅致的葱郁树木这会子在她眼中都成了可怖的牛鬼蛇神,偶尔有微风过树梢,力道不足以撼动枝叶,整个院落里寂静无声。
仿佛突然间就变得阴森了。
她往左边走了两步,紧绷起来的身体变得格外的敏感,甚至觉得脚下的土地比刚才松软些。
帕子用力捏在指间,竹门用力一推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