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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找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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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城熟门熟路地摸黑进去,在黑暗中如入无人之境,精准地拉开第二个抽屉,点起一盏灯,全程都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看来是对这个地方相当熟悉。
烛火的光微弱,只能模糊地显现出房间的轮廓和大致摆设,但还是很明显的能看出来,这个房间是某个女子的闺房。
床铺是素雅的浅绿色,被烛火映的发黄,被子一角绣上一枝淡粉色的合欢花,绣功看起来不怎么样,但也还算秀雅可观,只是上面落的厚厚一层灰,证明这房子,少说也有几个月没有人住了。
不大的一间房子,一整面墙的书占据了大半的空间。
江慕城一手端着烛台,在书架上细致地翻找着,一层一层,一格一格地找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终于在最下面一层,找到了那个木匣子,用袖子使劲抹了抹上面的灰,将烛台凑近了,能清楚地看到木匣子一角依然刻有一枝合欢花,这匣子上的手艺,可要比被褥上的精致许多。
抱着木匣子放在书桌上,果不其然,也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江慕城随手摸起一块帕子,简单擦了擦,冷不防被扬起的灰呛得咳了几声,索性把帕子扔到一边去,直接坐在凳子上,伏案把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摞本子,翻开的第一页上,有一行娟秀的笔迹写着:如烟草记。
把烛火往近处移了移,江慕城凑近了身子去看,却又被灰尘搅得咳起来。
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外去,呼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才缓过来,江慕城低低叹了口气,又重新回到屋子里去,把本子放回匣子中去,吹熄了蜡烛放回原位,然后捧着木匣子出了房间,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二天日头已高,江慕城还没有起。
秋菱路过公子的房门,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贸然上去打扰他休息。
公子表面上看起来与平常无二,可这几日,由于那个女病人,秋菱总是有一种直觉,公子的心里,相比积压了很多事情,可他不说,他们也无从问起。
秋菱很担心,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那病人的病,真的需要公子半夜偷偷溜去夫人的住处来找思路,那她秋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虽然也是大小就在药园和公子一起长大,耳濡目染也学了一手医术,但是术业有专攻,她的灵气,与公子相比,还是差远了,与夫人相比,更是云泥之别。
秋菱站在江慕城的门前,想起早上的事。
天还没亮的时候,药园村有一户人家的小女儿发了高热,也是在那个雨夜,淋了大雨,不过被小姑娘的娘亲逼着灌了几碗姜汤,压了几日,夜里一受寒,就连旧带新全部爆发出来了。
往日里药园村的村民,只要有谁生病了,发热了,腿折了,被野兽咬了,也都是江慕城和秋菱为他们治病,姜氏拖了一夜,实在是怕小女儿烧出什么好歹来,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敲开了药园的门。
秋菱拿酒给小姑娘降温,又亲自去熬药,等药好的时候,闲着无事,就和姜氏聊起天来。
淳朴憨厚的女人,穿着粗布蓝衣裳,一改来时的焦急和不安,看着秋菱用小扇轻轻闪火,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秋菱姑娘,这么早就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来煽吧,别累着。”
是客气的话,却也不是客气的话,秋菱抬眼望过去,姜氏的脸上是绝对的真诚,没有半丝作假的神态,笑着答:“不用这么客气,这是医者应该做的,下回姑娘发热,还是要早些送来,或者自行退热,可以用点酒,擦一擦身子,不要等到这么晚才送来。”
“秋菱姑娘人好,江公子人好,我们都知道,只是这么长时间一直麻烦你们,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前年我家的男人摔伤了腿,江公子一分钱都没有要,我们,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啊。”姜氏说着竟要哭出来。
秋菱有了印象,心知姜氏是真的过意不去,要知道虽是在汴京城郊,天子脚下,可是他们的生活过得并不容易,且不说这几年天灾频发,去年汴京城发洪水,前年则是蝗灾,农田几乎颗粒无收,更何况一年比一年更重的赋税呢。
去看医要花掉多少钱,根本就看不起病,所以公子才会不收一文钱,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感激。
有心想要绕开这个话题,秋菱随口问道:“今年的收成还好吧,现在没到农忙的时候,家里一切都好吧。”
“是呢,今年天气总算是正常的,雨季也快过去了,没什么大水,应该能有个好收成。”姜氏笑起来,“秋菱姑娘,我多嘴问一句,江夫人是不是回来了,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当面跟她道谢啊?”
秋菱煽火的手一下子顿住,“夫人回来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怎么姑娘还不知道吗?昨天半夜,我亲眼看到江夫人的房子亮起了灯呢,虽然只亮了一会儿,不过确实有人从房里出来,应该是回药园了吧。我本打算拦住问个好,想着还是太唐突了,索性今早也要再来的。”
秋菱刚火热起来的心,随着姜氏的叙述慢慢跌到了谷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继续手上的动作:“啊,兴许是您看错了,夫人还没有回来。”
姜氏看着秋菱的脸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自己是说错了话,也就不再开口了。
这驱寒散热的汤药要慢慢熬,很考验耐心,秋菱最是稳重,虽然这两日精神总是大起大落,受到许多冲击,但是也完美地熬好了汤药,看着姜氏喂给了小姑娘,就放两个人在病室里休息。
出了病室,往旁边的房间里走,中途路过江慕城的房间,秋菱忍不住叹气。
也是昨夜的情形吓到了自己,没分出神来关注公子,刚才姜氏所说的,夫人的住处半夜亮起灯来,相比又是公子回去拿了什么医药典籍来研读。
昨夜一定睡得不早,索性不去打扰公子,让他再多睡一会好了。
千算万算,秋菱也没有想到,江慕城根本不是睡得晚,而是压根就没有睡。
那个他昨夜带回来的木匣子里面,装的都是娘亲的医术笔记,看字迹,应该是很早的笔记了。
里面杂乱地记了些草药的功能,几种常发病的症状和特殊反应,还有一些没有完成的药方。
江慕城目光快速地掠过纸上的内容,不漏过一行字迹。
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在这些笔记当中。
他记得儿时娘亲救了一个病人,是一个很古怪的固执的病人,他拒绝娘亲的医治,还没有养好伤就走了。
那时小小的他窝在娘亲的怀里,听到娘为数不多的几次讲起她的过去。
他虽然小,但是记得很清楚,娘说医者远没有那么强大,这点他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医者不自医,就算他能救再多的人却没有办法救得了自己。
娘还说,我们永远救不了那些不想让我们救的人,然后娘似乎是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他没能听完就睡着了,只记得里面最残忍的一个部分,娘说,有一种办法,将一根钢钉从天冲穴打进去,再配上一些药,就可以消除一个人的记忆,让人想不起来那些伤心的往事。
时间太久远了,纵然他记得这句话,也难保不是记忆出现什么差错,所以他才翻出娘以前的笔记来看。
如果是一些往事,那么药方兴许,会记在这里的吧。
江慕城手上动作加快,但是笔记这么多,他熬了一整夜,还没有看完一本。
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随便又翻了一页,江慕城揉了揉一个晚上没有休息的眼睛,随意地瞄了一眼面前摊开的纸张,瞪大了眼睛。
原来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