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如她》祈泉安

54、雨意云情 3

　　穆风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看着司云说：“我有事情要让你知道。”
　　司云盯住他，看到他的眼眸之中有浅色的光波闪动，与魔的不同。
　　司云的脑中有个念头闪现。
　　她下意识的后退。
　　她不想知道。
　　穆风抬起戴着鹰头戒指的手，司云眼前的世界随之陡然一变。

　　第一幕：
　　建康城，繁华热闹的街市上，一群人正围在一座亭子外，看亭中一名白衣男子抚琴。
　　“这人谁呀？好生的俊美。”
　　“听说是揽月楼的新晋花魁。”
　　“花魁？花魁还有男的？见所未见啊！”
　　“这不就见着了。”
　　亭中琴声忽止，白衣男子走出亭子，两名壮汉见状上前阻拦。
　　众人见白衣男子被为难，纷纷出声，场面混乱。
　　此时，街上走来一名英姿飒爽、腰佩宝剑的红衣少女。
　　“发生了何事？”
　　见来人是武陵王府的安平郡主，壮汉心虚地答：“此人……乃是我家掌柜买来的……”
　　白衣男子说道：“我孤身来此，未曾收取任何人钱财，何人买我？”
　　揽月楼掌柜匆匆赶来，见此情形，机灵的做了个顺水人情，将人送予了安平郡主。
　　男子名沐风，自此后便成了武陵王府的众多门客之一。

　　第二幕：
　　耳边传来雷霆巨响，马嘶鸣 ，人哀嚎，喊杀声，战鼓声，声声渐近，滚滚而来。
　　东晋武陵王司马晞率晋军与羯族将领石虎所率胡军大战于邺城外。
　　胡人勇猛善战，晋军不敌，节节败退。
　　战事激烈之时，战场外突现一名红衣少女，策马扬鞭冲入战阵。
　　城门楼上，羯军顷刻间万箭齐发。
　　司马晞目眦欲裂，悲从中来，眼看自己女儿即将命丧黄泉。
　　生死攸关时刻，天空骤然光芒万丈，照亮苍茫天地。
　　半空之中，白衣男子衣袂轻扬，谪仙之姿，如梦如幻。
　　空中飞驰的箭羽，地面上厮杀的兵马，刹那间静止。
　　红衣少女看着半空中的白衣男子，口中喃喃地道：“沐风……”

　　第三幕：
　　红衣少女在庭院中默默流泪，悲伤哭泣。
　　一团黑红相间的浓雾平地冒出，缓缓萦绕于少女周围。
　　“司马芸……”一个诡异的声音低低的唤着少女的名字。
　　“谁在叫我？”少女诧异地问围绕着自己的黑雾。
　　“是你害了沐风，他本是天界昆仑神宫掌宫上神，此番按例行走人间，只要在一年不干涉人间事，便可完成每百年一次的历练，可你却害得他妄动神力，违反天规，惨遭刑法。”黑雾的声音忽远忽近，颜色忽浓忽淡，扰人心绪。
　　少女闻言伤心不已，泣问：“他现下如何？身在何处？”
　　黑雾答：“他被打回原形，受罚与昆仑山，千年不得返回神界。”
　　“千年？”少女哭声更悲。
　　黑雾的声音里带着魅惑：“你可以救他，你愿意吗？”
　　少女毫不犹豫：“我愿意。”
　　少女被引至一处缥缈、神秘又诡异的黑洞前。
　　黑雾要少女独自进入，指导她需划破左手掌心，取出悬浮于洞中的红色珠子。
　　那是一颗晶莹、圆润，有着摄人心魄般魅惑力的红色珠子。

　　第四幕：
　　经过数日的艰难跋涉，少女终于踏入了昆仑山的地界。
　　她已然精疲力尽，无力地靠坐在一棵老树下，看着山林中的天色渐渐暗下去，她只能一声一声的唤着“沐风”的名字。
　　天将要黑尽时，一只身形庞大的雪白苍鹰展翅而来，落在了她的身边，说：“你不该来这里。”
　　少女认出这是沐风的声音，欣喜地伸手抚摸那一身雪白的羽毛。
　　“你的真身是雪鹰呀！好美！”少女取出藏在衣襟里的红色珠子，双手捧着举到沐风的面前，献宝一般地说：“沐风，我带了这个来救你，你只要将这个带去天界，便可将功赎罪，不用再此受罚千年之久。”
　　沐风看着那颗红色的珠子，大惊道：“快扔掉！”
　　话音未落，只见红珠突然由一变二，一虚一实，两颗珠子分别快速撞入两人的身体。
　　少女被撞击出数丈开外，摔倒在地，一时间心头剧痛得说不出话。
　　沐风也被击退数步，尚未站稳便见周身被红黑之气萦绕，黑气尽入体内时逼得沐风吐出一口鲜血。
　　沐风说：“你上了魔界叛徒的当，这颗红魔珠乃是魔尊之子的心脏。魔婴出生后仅22天便被你取了心。”
　　少女捂着心口，难以理解沐风所言，震惊地说：“婴儿？我未曾见到洞中有婴儿。”
　　沐风不想费力与她解释魔界的种种，也不想让她知道她体内的血受其母影响，可与魔通血脉，可进魔界禁地而不触动禁地机关。
　　魔界叛徒想神魔两界交恶，却未料到这魔珠竟一分为二，将主体与魔力分离，分别寄生在了两人的体内。
　　沐风说：“魔尊定然不会放过你我，我受罚于此，不可离开。而你在此后的千年，将属于魔族，受魔所控。”

　　世界骤变，司云茫然的看着自己的餐厅，身旁的穆风抚摸着她的头，平静温和地看着她，拭去她脸庞的泪珠。
　　穆风说：“到了该归还的时候。”
　　司云感觉很累，脱力的坐到一旁的餐椅上，说：“要取了我的心脏，什么时候？”
　　穆风说：“随时，你有个准备。”

　　司云不知道穆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坐了很久。

　　冉颂现在无论每天多么忙碌，与司云视频通话和看家里的监控，都是他每天必会做的两件事，且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日常习惯。
　　视频通话都在晚上收工回到房间后，而看监控视频却是可以随时随地，一有空就看。
　　工作等场的间隙里，冉颂会时不时的看看，若是司云当时去了公司不在家，他便翻看过往的监控影像。
　　毫不意外的，冉颂在过往的影像里看到了穆风，知道了司云的那个仅有的且是她主动表白的前男友的样貌。经过在心里默默的比较，冉颂觉得司云肯定是更爱自己，更在意自己，因为司云都不曾让那个男人在家里留宿过，甚至来家里的次数也是少之甚少。
　　总之，司云爱他比爱那个穆风多。
　　就在冉颂为这样的结论而心里美滋滋的时候，突然看到今时今日还能出现在司云家里的穆风，可想而知冉颂内心的崩溃程度。
　　看着监控画面里司云与前男友在餐厅里的摸头杀，冉颂的情感世界天塌地陷了……

　　破天荒第一次，冉颂一整天没有和司云联系。

　　司云头脑昏沉，在餐厅呆坐之后觉得很困，上楼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司云发现手机里没有收到冉颂的新消息，但她并未觉察出什么问题，毕竟冉颂每日里的行程被安排得密密匝匝是众所周知的事，偶尔一两天实在没时间与她联系也在情理之中。
　　直至之后的一整天，也没有收到冉颂的新消息，司云才感觉事情有些不正常。她给冉颂发短信息，竟然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回复。
　　司云以为冉颂发生了什么事，进到冉颂的粉丝超话才发现冉颂竟然已经于今天下午飞回来了。
　　司云坐在电脑前，稍微冷静分析了下，很快便猜到了造成这一情况的最大可能性原因，既然问题出在她的身上，自然就应该由她来解决。
　　司云主动打电话给冉颂，在等待接听的过程中，司云思考如何解释才能听上去合情合理？响过十几秒钟未被接通时，司云的脑子里有一瞬觉得若是就这样分手，对冉颂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司云正打算挂断电话，冉颂接听了。
　　他的声音沙哑疲惫，伴着咳嗽，开口便是解释：“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所以没有去见你。”
　　司云感到意外，问：“你现在哪里？”
　　冉颂答：“在家。”
　　“哪个家？滨海路的住所吗？”
　　“是的。”
　　“我马上来看你。”

　　冉颂的住所司云虽然没有来过，但地址她是早就知道的。
　　敲开门时，冉颂穿着家居服，戴着口罩，看着司云的眼神有些躲闪，丝毫没有像往常那样想与她亲近。
　　司云直接上去抱住冉颂的脖子：“小傻瓜。”
　　冉颂的确是病了，感冒得很重，一直在发着烧，身体上的病痛和心理上的打击，使他比平常脆弱许多，被司云这样一抱，心里更难受了。
　　司云的脸贴到了冉颂的脖子，发觉到他的身体很烫，在发着高烧，再看他一副受气包似的委屈模样，哭笑不得地问：“吃过药了吗？”
　　冉颂点头。
　　“吃过东西了吗？饿不饿？”司云问。
　　冉颂的声音里带着感冒所特有的虚弱声，答：“我不饿。”
　　司云摸摸他的额头，说：“我叫医生来。”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电话。
　　冉颂阻止：“不用那么麻烦，感冒而已，吃过药，休息一下就好了。”
　　司云说：“不麻烦，我有私人医生，随叫随到。”
　　冉颂还是不同意：“可我真的不需要，我现在只想休息。”
　　冉颂领着司云走进客厅，让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司云四处看了眼，发现冉颂一个人把房间收拾得还挺干净整洁，物品都摆放的井然有序，整套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公寓，装修温馨雅致，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风格。
　　司云扶起冉颂走去卧室，说：“那你就去床上休息。”
　　冉颂温柔地笑：“不用扶，这么夸张。”他躺到床上，浑身肌肉酸痛得厉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歉意地说：“我睡一小会儿，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客厅看电视。”
　　司云为他盖好被子，说：“乖，睡吧，我就在这陪着你。”说着摘下他的口罩，附身亲吻他的脸。
　　冉颂马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坚称：“会传染。”
　　司云拉下他的被子，说：“不会，我从没感冒过。你们人类的病，我不得。”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冉颂想哭。
　　他握住司云的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她。
　　司云也躺下，搂住他，说：“家里的监控是我装的，什么位置有摄像头我最清楚，你手机里的监控程序也是我下载你的，能装给你，自然不怕你看，若真想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大可以躲开摄像头的范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来只是……”
　　司云直视着冉颂的眼睛，说：“和我说一些与我父母当年案情有关的事。”
　　无论是沐风还是穆风，无论前世今生都有过什么，对于现在的司云来说，都是前尘往事不必再忆。
　　司云观察着冉颂的神情，见他抿起了唇，他时常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好像是不自在，不好意思，羞涩腼腆，又好像不完全是，好可爱的模样。
　　冉颂说：“我……我想哪样了？你可别冤枉我，我什么也没想。”
　　见他有些心虚的样子，司云笑了，温柔地抚摸他的脸，说：“我答应过你，这辈子从和你在一起时起直到我死，都只爱你一个人，我说话算话。”
　　冉颂的眼底有了笑意，虽然身体还是病着，但是心情已经好了。

　　冉颂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时发现司云并不在身边。
　　药效使冉颂浑身汗湿，他撑身坐起，额上覆着的湿毛巾随着他的动作掉落。
　　冉颂拾起毛巾，不由得嘴角弯起，想不到司云还挺会照顾人。
　　冉颂披衣走出卧室：“司云……你在吗？”
　　“在。”司云在厨房里答应一声。
　　见司云还在，冉颂心头一松，柔声问：“你在做什么？”
　　司云拿着餐具走出来，说：“我点了餐，有菜有汤有粥，都是适合病人吃的。”
　　“我先洗个澡。”
　　“需要我帮忙吗？”
　　冉颂一下没反应过来：“帮什么？”
　　司云笑眯眯：“帮你洗澡。”
　　“……下次，一定！”他将“一定”两个字加了重音。
　　司云笑：“过期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