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山有梣木

6、琴師＜六＞

　　天气转凉，杨世钦不怕冷，仍是备了几件秋袄。
　　室内燃了两盆火炉，一煮水，一温羊肉汤。
　　杨世钦泡了茶，坐上罗汉椅，凝视几上的茶盏、瓷碗及玉筷，他默默地叹了口气。
　　那人怕是不会来了。
　　几日前情不自禁吻了他，杨世钦说不上后悔，就是有股悲愁淡不去，想来就一阵心揪。
　　情之所至，唯心而已。或许是他躁进了，但曲无双无法接受，这样结束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呵，又要便宜巷口那几条狗了。」杨世钦望着炉上滋补的羊肉汤，自嘲一笑。
　　这几天连变花样熬汤炖补，那人愣是没有出现，反显得这么做的自己比狗还傻，连秋袄都翻出来洗净，晒足日头，就怕那人在他这受了一丝风寒。
　　当真傻呀。把人放心尖上又如何？他又不是死憋活憋看对方好就满足，早晚捅破这层窗纸，逼那人回应，到时肯定闹得更僵更难看。
　　这样也好，就这样吧。
　　杨世钦徒手揍起把炉上温着的羊肉汤，往外头走去。
　　一开门，他险些把汤翻了。
　　屋前的老杨柳树下，站了个局促的青年，而他在心中，是把这青年当成孩子呵护的。
　　曲无双正扭捏着该如何敲门破冰，一见杨世钦以肩推门而出，吓得都要跳起来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跑，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瞧见杨世钦手里捧着犹冒热气，散发羊肉香味的陶锅，脑门一懵，便换了方向朝他奔过来。
　　「你怎么隔也不隔一层就捧着热锅呢？」教了他什么都忘了吗？琴师最重要的是手呀！
　　曲无双把袖口压在掌心里，想用掌托接过杨世钦手里的热汤，岂知他一靠近，距离还有两、三步远，杨世钦就松了手，肉汤带锅全砸在两人脚边，香气随着肉汤洒散出来，入鼻更加浓郁。
　　「啊！」曲无双吓得不轻，微微退后半步，杨世钦大步一跨，紧紧攥住他的手。
　　「不躲了？」他压低声音问，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揉进身体里，又怕把人吓走，正努力克制翻腾的情绪。
　　「我……」曲无双本想反驳他才没有躲，想想这几天孬种的行径，跟躲相去不远，就提不上胆子说了。
　　「知道我对你有想法还敢上门，做好准备了吗？」杨世钦俯身在他耳边问，温热的气息轻吐在曲无双耳际，将他耳廓蒸红。
　　「什、什么准备？」曲无双吶吶地问，满脑子嗡嗡响。
　　「做我的人。」
　　曲无双差点两眼翻黑。「这……这太快了，我……」
　　他当然知道杨世钦对他存了什么心思，也明白今天过来跟羊入虎口没什么两样，可他还是过来了。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不想跟杨世钦形同陌路，但说上喜欢……应该还是喜欢的吧。
　　只不过他现在的喜欢还支撑不到坦承相见的程度，杨世钦那天吻他的时候，身上的情欲可是勃发的很。
　　曲无双想到脸都红了，抬起脸看他，湿漉漉的大眼险些让杨世钦招架不住。
　　「如果你怕，我可以慢慢来。」听到曲无双的响应，杨世钦说不上失望，却也明白这对曲无双来说，已经是大大的让步了，至少对他的亲近不反感。
　　一口吃不成胖子，徐徐图之便是。
　　曲无双没说话，又羞又窘的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拒绝他舍不得，又拉不下脸答应，好像他之前的挣扎都是没事找事，过于矫情。
　　「你的回应呢？」杨世钦见他久久不语，冷着脸催讨。
　　曲无双没给个准话，是想随时撒手走人吗？
　　「就、就照你说的吧，慢慢来。」他不能喊停，起码能喊慢一点吧？虽然听上去有些歧义。曲无双拿出杨世钦所赠的药膏，轻咳了一声。「手给我，下回别莾撞了，你的手比谁的都金贵。」
　　看着低头帮他抹药，耳尖红通通的孩子，杨世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