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录》不辞归

67、炼化魔种

　　姜殊对付听妖的阵法就是由炼化魔种的方法简化而来，毕竟姜殊只打算折磨听妖，最后也是自己吸纳净化了魔种，而非用阵法炼化。
　　但炼化魔种的痛苦，甚于听妖所承受的千百倍。因为炼化魔种，需要那个魔种寄居的载体，才能锁住魔种不逃逸。而将载体和魔种一同锁于阵内炼化，载体也将随着魔种一同被消磨殆尽，锉骨扬灰。
　　若木在窥天镜中看到的，同样是灵族与魔族爆发了战争。只不过并非因九昔而起，而是在唐郁登上魔君之位一千多年后，魔族暴动而起。
　　魔族不满魔君弑天被封印后就龟缩与魔渊的生活，新任魔君又实在没有雄心壮志，引起魔族上下不满，引发暴动。
　　最早爆发冲突的，是依附魔族的人族魔修门派与人族修仙者，随后，灵族也不能幸免。
　　而唐郁与若木，也终于被推到了战场的两方，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
　　窥天镜乃上古神器，任凭若木耗费多少神力，也只窥得一些零散的画面。是以，战争爆发后，唐郁的身份如何被发现，如何成为众矢之的，若木是不清楚的。
　　他只看到，灵族和人族修者一起找到了炼化魔种的方法，看到唐郁在阵中日日夜夜遭受折磨，满身疮痍，一声声唤着若木的名字。
　　而那时，他自己身处何地？
　　若木一次次开启窥天镜，只能反反复复看到这一幕，却永远看不到，唐郁在向他求救的时候，自己到底在何处，在做什么。
　　难道，自己就像观这镜中画一般，眼睁睁看着他被炼化？
　　九儿死亡，提早引发了这场战争，那时若木还以为，他是能逆天改命的。直到他在此开启窥天镜，看到了唐郁的结局。
　　镜中画里，若木迟迟不曾出现，唐郁在一日日呼喊中绝望，奄奄一息，最后，随着魔种一同消逝，灰飞烟灭。
　　若木看到这一幕，心痛得无力支撑，他恨不得进到那镜中，去握住唐郁的手，去与他同生共死，至少不让他，在最后那一刻，露出那么绝望和空洞的眼神。
　　所以，他决定，化身为阵，将唐郁封印。只要他睡一觉，醒过来，去到他为他准备的仙岛隐居，只要不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魔族和灵族面前，不叫人发现他的身份，他就能安然度日。
　　而那炼化魔种的方法，若木已经从灵族秘本中抹除。只不过，他当时漏算了黄泉之主姜殊。
　　他只想要，唐郁活下去罢了。
　　唐郁当时骂他蠢，说不要他救，他何尝不明白呢。他明白窥天镜中的唐郁只是通过呼唤他的名字止痛，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可他怎么忍心呢？只要想到那一幕可能会发生，他就如同被人攥住了心脏，四肢百骸泛起绵密的痛。所以，哪怕知道留唐郁一人独活是多么残忍，哪怕知道他醒过来会恨自己。他只能选择封印他。
　　到了那一日，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无能。作为唯一的青灵神兽，成为灵族之王，就足够强大了吗？不，他无能，保护不了爱人。
　　是天意弄人？是阴差阳错？还是命有此劫呢？
　　若是他能阻止唐郁堕魔，若是他能早日窥知窥天镜的内容，若是他能阻止战争的发生，若是他能早些劝唐郁与自己隐居、永远隐瞒唐郁的身份……
　　没有那些“若是”，他只能在那战场上，选择封印他。
　　气愤之下，他差点将窥天镜毁去，可惜他奈何不了那上古神器，只能将它深藏，封印在一处险谷，好叫它再也不见天日。却不曾想，在数百年后，窥天镜被周国骆氏一脉所得，反倒成了为他自己引灵的牵引之一。
　　“我只是，想要他活着罢了。”若木语气干涩，却蕴含着所有不曾说出的情意。
　　姜殊和凤川久久没有说话。
　　凤川猜得到，如果真如若木所说，窥天镜中那一日到来，以唐郁为载体炼化魔种，他必然是会支持的。灵族上下也都会赞成的。牺牲一人，就能一劳永逸啊。
　　姜殊则知晓，炼化魔种的方法，最开始，就是父亲提出的办法。众神研究了许久，也许当真找到了法子。对付听妖那个阵法，是姜殊自个改进了父亲当初的设想得来的，想来，与灵族秘本记载的法子异曲同工。
　　若木灵体重聚后，得知姜殊对付听妖取得弑神锥所用的方法，就猜到了，姜殊应该是知道炼化魔种的方法的。
　　若木对着姜殊涩然开口，“若是小郁回来，能不能，不要用那种法子对他？”
　　即便要除魔种，也不要那样对他。
　　姜殊摇头，道：“据我所知，除此之外，并无除去魔种的其他办法。”
　　“不过我可以承诺，不插手此事，不对付唐郁。”魔族啊，他本来就不想管的，他为何要替它解决这个麻烦呢？
　　若木报以感激的目光，只要姜殊不插手便好。
　　凤川心情复杂，原本，他应该坚持自己的立场，势必要除尽魔族的。但他如今觉得，他对唐郁，是下不了手的。
　　姜殊却对若木提起另一件事，“你的青龙身不日会从镇魂石中凝结出来，需要你自己慢慢磨合淬炼。接着，我要为九儿引灵，会沉睡一段时间，想将黄泉暂时托付你看管，你意下如何？”
　　若木笑着应下，“放心吧，我替你看着。反正如今灵族，有凤川在。”
　　凤川跟着点头。
　　“还有一事要与你们商议，”姜殊道，“我能够让灵族入轮回。”
　　“什么？”若木惊骇不已。
　　凤川同样震惊，却更加冷静，“代价。”
　　姜殊道：“献灵。”
　　“轮回阵原本只掌人族轮回，但事实上，人族、灵族、妖族互相嫁娶的不在少数，像威薇那样的混血越发多了，倒叫我不好管。所幸都入轮回，依功过是非定来生。”
　　人族和凡兽修炼成的妖，都是入轮回的，而灵族作为神族后裔，是不如轮回的。
　　“当然，代价必然也是不小的。”
　　而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和九昔能够生生世世罢了。
　　“万灵轮回？”若木不信，“你……如何做得到？”
　　凤川却隐隐明白了，“因为镇魂石是轮回阵阵眼。”
　　姜殊翘唇一笑，“对，因为镇魂石是轮回阵阵眼，是这轮回道的核心，执掌着灵魂往生的法则，而我，就是镇魂石。”
　　镇魂石的来历，上古众神也不知晓。仿佛世界之初，它就在那里，它掌控者万灵千魂，蕴含无尽的灵力，比神族的神力更为纯净，更为磅礴。
　　众神都不知晓，那镇魂石，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之力。它创造了这个世界，天地万灵。它给予了神族庞大的力量，所以只给了他们长久却有限的唯一一次生命。他创造了弱小的人族，却给予他们往生的机会，并亲自执掌着轮回阵。
　　姜殊说他能让万灵入轮回，并非信口开河。只因镇魂石就是牵魂引灵、执掌万灵的万灵之源。那吞山化物，包罗万象的窥天镜，也不过是由镇魂石蹭掉的一角碎石锻造而成。
　　在镇魂石这个世界本源创造衍化了万物之后，世界渐渐成形，并运行着相应的法则，而这个法则被称为天道。
　　天道推演着世界的进程，渐渐掌控了万物。它偏爱人族，所以冷眼旁观神族的凋敝。谁让神族自命不凡，不愿意受它掌控呢。
　　直到十一万年前，镇魂石中的一缕灵力，衍化出了意识，学着轮回阵中往生的人族的样子，化出了人形。
　　那么，谁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