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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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领略花祭节的盛大。还没有等集市完全热闹起来，两辆马车便沿着西北方向的山林出了景阳城。
官锦漓坐在马车里牢牢盯紧了未时，生怕他又一不留神就消失了。
暖雪变回女儿身，在车里细细地缝制秋衣。
官锦漓瞅了她几眼嚷嚷道：“暖儿，你昨天穿男装的样子也挺灵秀呵。”
暖儿笑笑，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看自家主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未时把车上的帘子卷了起来，一只手搭在窗柱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灰白的发和清俊的眉目都染上了光影，神色似以往淡然，却尤显得有些不快乐。
今年的花开得甚好，出了景阳城十几里仍旧香气醺人。
一路上风景娟秀，阳光和煦，让人由心底觉得美好。
暖儿看着车窗旁的未时，眼角莫名地滑下一行清泪，手里缝到一半的秋衣早不知何时被攥紧成一团。
“怎么了，暖儿你怎么好端端的哭了？”官锦漓连忙掏了手绢去擦暖儿脸上的泪迹。“你有什么不顺心的说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
暖儿只是一径的摇头，想要笑，却更显得委屈。
未时将目光移回车内，看着她轻轻扬了下嘴角喃喃道：“傻丫头。”
暖儿尤自哽咽着朝未时扑过去。
未时也不闪避，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傻丫头，不哭了啊，哥给你唱曲好不好。”
官锦漓还没反应过来，一时就愣在那里了。
未时边拍着暖儿的背，边轻起薄唇，舒缓而悠扬地唱道：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
未时低低的唱着，声线绵延。暖儿埋首在他怀里，眼泪汹涌而出，却哭得无声无息。
唱完了曲，未时还是轻拍着暖儿的背哄她。
官锦漓看着他们一时无言。
她看得见未时嘴角柔软的线条，她看得见未时温柔淡然的眼眸，她看得见未时身上未束的灰白长发，她看得见少年洁白如玉的手与小丫头杏黄色的衣裙形成好看的画面，她听得见未时用清扬柔和的嗓音唱的那段不知名的曲子。可是，她不懂他们的悲伤。
她也没有询问，只是安静的看着。
每个人，都有他悲伤的自由。
每个人，也都有他表达悲伤的方式。
譬如微笑，譬如痛哭失声。
马车停在距离景阳城近郊二十多里处的山下。
未时要去的地方马车去不了，只能步行，好在并不太远。
下车的时候暖儿的眼睛还是肿的，未时的衣襟也湿了一块，吓了黎轩一跳，当事人也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
“未时，你真的要去见故人啊？”
“嗯。”
“男的女的？”黎轩好奇地问到，这么多年都没见他跟什么人往来，说实话真有点当他是妖精变的。
“女的。很漂亮的女人。”
黎轩呛了声，脸都憋红了，说道：“原来你是去见情人的。”
被他这一嚷嚷，官韶言官锦漓都把目光转移到未时身上。
未时目光在他们身上溜了一圈，瞪了黎轩一眼说：“有谁说了我是去见情人了？”
黎轩撇撇嘴，道：“你不是说是很漂亮的女人吗？”
翻了个白眼给他，未时懒得再搭理他，这小子的思想里，除了自家人，漂亮的女人都是用来泡的。
他们走的是上山的路，一路上都是黎轩在叽叽喳喳的提问，被他问得烦了，未时才会答上两句。
绕过一丛灌木，未时盯着脚下的落叶，专注地看，脑海里却在放很久以前的电影。
电影j里有喜欢穿红色锦缎的爽朗女孩子，有势力计较的男人，有不染凡尘的洁癖男，有老是扛着大刀找人比试的武痴，还有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遗失了面孔，遗失了声音，却还记得感情的记忆。
“喂，未时，你说的那个女人有多漂亮？锦漓也算是当今排的上名的美人了，跟她比起来又如何呢？”
黎轩走在前面，对未时要见的那个女人实在好奇不过。
他们的脚程也不太慢，只一个多时辰就登上山顶。
踏上山顶的那刻，未时很愉悦地笑，“在我心里，她是最漂亮的女人。”
山顶上，只有一间已经朽化的草庐，旁边是一个矮矮的坟冢。
从山上正巧能够观望到整个景阳城。
“今天，是我朋友的祭日。”未时静静地说
“可是，我必须要做一件很对不住她的事。黎轩，挖坟，不要问我为什么。”
不管身后人有多惊讶，未时背着手从山上看景阳城，秋风吹得他浅灰的衣裳猎猎作响，灰白色的碎发遮了眼，他嘴角却含了一抹令人惊艳的笑。
这一抹笑，无论悲喜，是他答应某人的承诺。
他记得那个喜欢穿红衣的小丫头刚见面的时候就很热情，后来长大，也端庄不到哪里去，有双很大很有神的眼睛，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你就是未时啊，你好，我叫相思……未时，你笑起来好漂亮啊。你怎么可以比我还漂亮啦……未时，未时，比起凤凰，我更喜欢你一些哦……未时，你以后会不会忘记我，这是神子的命运对不对，我们都会被人忘记对不对……未时，赶紧逃……未时，答应……我……帮我立个衣冠冢吧，我还是希望你们有人能够记住我的啊……未时，以后……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要笑给我看，未时的笑，最漂亮了……
不止相思，凤凰，清涟，战云，烟罗，椴雪，他一个都没有忘记过。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