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魔王不起床

1、鬼新娘1

　　叶凡正在一家面馆埋头吃面的时候，手机里收到一条短讯。
　　打开一看，是钟离发来的。
　　[叶哥，有生意上门了]

　　叶凡扫了一眼，把将手机放回口袋，没管，专心解决碗里的面，不受干扰。

　　小店生意很一般，没几个人，老板娘闲的没事和店里唯一的员工聊天。

　　“你看新闻了么，护城河昨晚上又淹死一个，警方去了现场调查，尸体也捞上来了，哎哟，都泡胀得发白了，听说是个酒鬼，喝昏了头失足掉下去的。”
　　小员工唏嘘，“多倒霉啊，这个月第三个了吧。”
　　“谁说不是呢，哎，你最近可少往那边走，不吉利。”
　　“知道，我不是那条路，碍不着。”店员笑嘻嘻回答。
　　“我听有人说，那条河有什么东西，才总出事，你说是不是真的？”说到有东西，老板娘甚至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好像真的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小员工正拿手机刷着微博，听到这话，随口回答：“肯定是假的啊，谁还信这个，为了博话题小记者都这么写，谁信谁傻。”
　　“这倒也是，现在网上假消息多。”老板娘嘟囔。

　　叶凡就着护城河死人事件吃完了一碗面，起身结账，出了面馆，才给钟离回了个电话过去。

　　“钟离——”叶凡拉耸着眼皮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模样。
　　手机里立刻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叶哥你回来了啦？前两天我打你电话没人接，还以为得有一段时间呢。哎先不说这个，有人找上门来，活我接了，叶哥你现在在哪儿，有空没有，我去接你……”
　　“知道了知道了。”叶凡掏掏耳朵，不等钟离继续叨叨，直接挂了电话。

　　看了看表，十二点钟，正中午，太阳猛烈，温度炙热得吓人，人行道两边树丛中隐隐传来聒噪的蝉鸣，整个城市就像笼罩在憋闷的蒸笼里一般，呼呼冒着白气。
　　没一会儿，叶凡后背的衣服就浸湿了。
　　将拿在左手的太阳帽往头上一扣，叶凡插着兜在路边等车。
　　好在这边挨着市中心，热闹，叫车容易。

　　很快一辆绿底白条的士停下，叶凡拉开车门，迅速坐进了后座。
　　“去桐城大学。”
　　司机大叔应了一声，油门踩得狠，车子一下子飞冲了出去。

　　车子里的冷气呼呼往外吹，叶凡舒服得叹了一口气。

　　路程不过二十分钟。
　　到了桐城大学，叶凡付钱下车。

　　学校大门口有一对小情侣拉拉扯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吵架。
　　叶凡见怪不怪，顺道往前面走。
　　听见女生带着怒气的声音质问，“你还有脸说，我生日你送我的戒指是假的。害我戴出去出丑！”
　　男生似乎有些尴尬，脸面涨得通红，却还梗着脖子不承认，“什么啊，东西就是在雀扇街买的啊，我哪里知道老板会骗我，这不能怪我！”
　　“你还狡辩！”
　　“是你不讲理。”
　　……
　　小情侣后面吵什么叶凡也听不见了。巧的是，他的目的地就是那男生口里的雀扇街。

　　桐城大学历史挺悠久，雀扇街在这片大学也挺有名，据说民国的时候就存在了。
　　雀扇街是条卖古玩的老街，不过以前远不及现在这么热闹，以前会来这边淘东西的多半是懂点行的。到了后来，这边学校的多了，人多了，成了大学城，古玩街也跟着热闹起来，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过大夏天正中午的，倒没多少人会出来逛。

　　叶凡熟门熟路走进一家店。
　　老板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胖大叔，此刻正躺在靠椅上休息。
　　听见响动，掀起眼皮看两眼，见是个熟人，就没动，只咕哝了句，“自己看。”然后又闭上眼睛了。
　　头顶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老旧的电风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一直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叶凡站在一架古搏架前，来来去去地看，随手翻出来个巴掌大小的虚鼎，拿起来打量了许久，又仔细摸了摸上面的纹路，才走到柜台钱准备结账。

　　“多少钱？”叶凡抬了抬眼问。

　　老板看见叶凡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不客气道：“两万，不二价！”

　　叶凡挑挑眉，把这小东西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民晚期的仿品模型，收藏价值不高，我付你两千块钱，亏不了。”

　　老板一脸牙疼的表情。
　　这小子怎么这么精呢！
　　其实这个外观看上去实在不怎么起眼的，甚至可以说很难看的青灰色的小鼎，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了，就是因为它不美观，根本乏人问津。
　　老板刚才说两万也只是想磕碜磕碜叶凡。
　　叶凡是他店里的老客户了，他早知道，这小子是个内行人，哪里能从他手上宰得到钱哟！

　　见对方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叶凡好笑，眼睛往地上箱子扫了扫，见里头放着一堆杂乱的旧物，瞥见个不成样的音乐盒，蹲下身给掏了出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才看向老板，“呐，别说我不给你赚头，我多加两百，你把这破玩意儿算作添头如何。”

　　老板瞅了一眼，下面那堆东西差不多都是废品，留着卖不出去最后也是当成垃圾扔掉。
　　他哼哼两声，“成交！”

　　付了钱，叶凡把东西放进自己的双肩包里，离开了雀扇街。

　　马路主道的旁边，停了一两小轿车，叶凡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拉开车门，刚坐进去，旁边驾驶座就递过来一瓶已经开了盖的矿泉水。

　　“叶哥，喝点水，这天可热死了！”钟离笑得灿烂，挠了挠一头乱糟糟的短发。

　　“不是叫你别来？”叶凡挑眉，一边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口。

　　“我还能真不来嘛，叶哥，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前两天又接了一单生意，刚雇主又打电话过来问，咱们去看看？”

　　叶凡嗤笑一声，“少给我贫，你丫除了见着钱的时候跑得快还有什么时候积极过，跟我面前还人五人六，得，先说说这次什么事吧。”

　　“嗨叶哥你别这么说我啊，钱是真想赚，对叶哥关心也是真的。”钟离脸皮厚，说这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夸完闲话说正事，钟离清了清嗓子：“这次的委托人姓张，是个生意人，张老板有一个女儿，叫张婷婷，今年十六岁。一个月前，张婷婷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回来，第二天就生病了，开始大家都没在意，只以为是普通感冒发烧，家庭医生来挂了水，当天就好了，谁知到了第二天，女儿又生病了，如此反复一个星期，病竟然越发严重，而且变得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叶凡抓住重点问。

　　钟离一边看路，一边抽空和叶凡解释，“张老板说，他发现女儿每次生病昏迷都是在白天，但一到凌晨十二点，她就清醒了，这本来还没什么，但根据张老板描述的，十二点清醒后的张婷婷，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说话，不理人，冷着一张脸，眼神还阴恻恻的，并且最奇怪的是，她脚上还穿着一双深红色的绣花鞋。”

　　“穿着红色绣花鞋？可真有意思。”叶凡撑着下巴笑道。

　　“还有意思？”钟离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叶哥你没觉得可怕啊，这简直像中了邪一样。”

　　叶凡冷嗖嗖瞥了钟离一眼，笑得意味深长，顺着他的话，“那要不我出去了，我害怕。”

　　“开什么玩笑呢叶哥，我说着玩儿的，我就是嘴贱。”嘴里说着话，脚下油门踩得飞快，生怕他叶哥一生气掉头回去了。

　　张老板住在半山别墅区，距离市中心有些远。不过那地界儿的房子老贵，一般人还真摸不着。

　　看来这次的雇主是个不差钱的。
　　叶凡眯着眼睛想。

　　钟离嘴巴歇不下来，安静了没两分钟，又说话了，“张老板怀疑他女儿沾惹了脏东西，拜托了好几个熟人，七弯八拐的，才求到咱们跟前来。”

　　叶凡耳朵几塞着耳塞，没理他。

　　钟离毫不在乎，自言自语，“要我说，现在是比不得以前咯，还有几个懂这种事啊，都渐渐没落了。往前数几十年，看看港城那些风水玄学术术大师，被人抢着供奉，再看我们现在，跟人提起还骂我们搞封建迷信呢，哼，他们懂个屁，小爷我这是祖传家学，稀罕着呢！”

　　叶凡忍不下去了，一手拔掉耳塞，冷笑，“祖传，祖传的骗术啊。”

　　“那啥，叶哥，我那会儿不是年轻不懂事么，你总记着那个干嘛。”

　　叶凡不想听他吹，闭上眼睛靠着睡觉，“闭嘴！别吵！”

　　钟离心虚又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闭嘴了。
　　当初傻逼似的骗到叶哥头上去，吃了好大一通教训不说，把柄叫人家拿捏住了，到现在，还时时提醒他一下。

　　钟离这人，八字硬，应了这个名字，家庭四分五离，上初中的时候，爹妈离婚，妈再婚去了别的省，爹也跑得不知所踪，丢下钟离跟着爷爷奶奶住，高二的时候钟奶奶生病去世，高三的时候爷爷也走了。这破孩子彻底成了孤儿，好在满了十八岁，已经成年，不用去孤儿院也不用拖累亲戚去领养他。
　　钟离是个烈性子，再加上刚成年犯倔，旁人的话都不理，我行我素，整个一老子天下第一一定能过得非常好的中二少年。
　　学习成绩稀巴烂，高考考成一坨狗屎，刚好能管他的人也不在了，正好如了意不用继续上学。
　　于是，十八岁的少年就开始混社会，某一天，无意中叫他在爷爷的书房里翻出几本风水玄术书和一本手札，这孩子就兴奋了，好奇啊，再加上精力旺盛，开始仔细琢磨研究起几本书，看完后，钟离这崽坚信认为他老钟家祖上必定是一代风水大家，只是后来没落了。
　　他注定是要传承起家学，恢复祖上旧时的荣誉的！

　　当然，叶凡认为这些狗屁说法不过是这小子打算依靠骗术谋生的一块遮羞布，毕竟，当时，放在钟离面前第一重要乃至于急迫的问题是，这小子穷得饭都没得吃了。
　　钟离小混混身无一技之长，只能走上这条路。

　　不知怎么的，钟离的行骗之路一开始还真一帆风顺，直接让这小子尝到了头，以至于更加不肯放手。
　　直到后来，他踢到了叶凡这块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