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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坑深十四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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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昌帝尚未踏入殿中,远远的就听到大皇子傅毅的呻.吟声,傅毅似是十分痛苦。
伺候傅毅的宫人见到嘉昌帝来了,忙屈膝下跪,将嘉昌帝迎入屋中。
嘉昌帝满腹怒火,甫在屋中站定,一眼就瞧见傅毅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而在他床榻边,几名太医轮流上前替傅毅问诊,时不时眉头紧皱,似是大皇子病情十分紧急。
太医身后的地上,则是稀稀落落的跪在几个宫婢,内侍,众人皆瑟瑟发抖的望着床榻上的大皇子,神色惶恐,似是对其异常忧心。
此时,众人见嘉昌帝进来,纷纷侧目,忙不迭的朝嘉昌帝行礼,傅毅也瞥见嘉昌帝,忙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双膝一曲,踉跄着身子跪在榻上朝嘉昌帝行礼,有气无力的唤道:“父皇。”
嘉昌帝见傅毅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佝偻着腰身,似是腹部疼痛难忍,却紧.咬着下唇,默不作声,纵然来时心中有多大怒火,当瞥见傅毅情状,怒气也消散大半。
他双手负手,一双龙目扫过屋中众人,最后将两道目光落在郑太医身上,寒声道。
“毅儿得了什么怪疾?”
郑太医是宫中资历最高的太医,平日里专为皇子公主调理身体,自诩常见的疑难杂症皆得心应手,可仅生却从未遇到此等棘手的病症,当即踌躇,斟酌的措辞道:
“回皇上,大皇子舌苔肥厚,肺气不清,失于宣肃,又胸闷气促,脉象滑数,又肝失条达,气郁化火,气火循经上逆犯肺,熏灼肺胃,灼津肝腹,导致腹部疼痛,兼之,邪气肃降无权,散与皮表,又生了过敏.......”
郑太医话未说完,就被嘉昌帝不耐打断。
“可否能医好?”
郑太医被这突如其来的叱喝惊住,霎时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声线不稳道:“微臣......微臣尽力。”
嘉昌帝听郑太医含糊其辞,当即大怒,一脚将郑太医踹翻在地,高喝道:“一群庸医,治不好我儿,你们头上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郑太医和满屋子.宫婢何曾见过嘉昌帝雷霆震怒,浑身瑟瑟发抖,当即匍匐在地上,连声磕头,语无伦次道:“是,微臣.....微臣遵旨。”
这时,若婉从屋外打帘进来,恰好撞见这一幕,眼眸一转,扑入嘉昌帝怀里,呜咽道:
“父皇,皇兄身子一向康健,从不曾得过此种病症,怎么会在景华居喝了一碗若瑾煮的腊梅琼露就得了怪疾呢?会不会那腊梅琼露有毒?我皇兄中了毒?”
嘉昌帝膝下只得若婉,若瑾两女,若瑾自小被钦天监预言刑克嘉昌帝,自是不得嘉昌帝厚爱,而仅余的若婉却是自小养在嘉昌帝身畔,受尽百般宠爱。
此时,嘉昌帝见若婉双眼红肿,犹如核桃大小,窝在自己怀里犹如稚子,激起心中的无限爱恋,当即冷下脸,朝李泽道:“将元仪公主羁押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李泽应下,正欲挑帘出去,就听到屋外响起一道冷硬的女声。
“不用父皇派人羁押儿臣,儿臣亲自过来谢罪。”
随着话音刚落,门帘被人从外挑开,进来一人,正是元仪公主若瑾。
若婉早对若瑾恨之入骨,见到若瑾进来,忙从嘉昌帝怀里脱出,几步奔至若瑾面前,扬臂照着若瑾的脸就扇了下去。
若瑾并未防备若婉此举,猝不及防迎上这一巴掌,尚未回神,忽见若婉高扬的手臂被一只手掌在半空中阻截住,迟迟未落下来,正惊魂不定时,忽听若婉惊叫一声。
“三哥!你莫要拦我!”
三哥傅昭?
若瑾骤然心惊,顺着那只钳制若婉手臂的大掌看去,就见不知何时,三皇子傅昭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挡下若婉的一记耳光。
恰时,傅昭撤了手,却并未理会若婉,朝着嘉昌帝道:“父皇,儿臣也喝了若瑾煮的腊梅琼露。”
傅昭此话一出,屋中众人皆惊。
这宫中谁人不知?三皇子傅昭与大皇子傅毅交好,两人又是邵皇后亲手带大,而傅毅一向视若瑾姐弟为死敌,眼下,傅昭此言,岂非在极力撇清若瑾朝傅毅下毒的嫌疑?
众人念及此,纷纷将两道目光投向若瑾。
若瑾似是惊住,瞪圆了一双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傅昭。
她从未想过傅昭会又一次帮她,还是在知晓她明明朝傅毅下毒之事后,更是毫不含糊的替她隐瞒下来。
究其原因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她和他稚年时的情谊吗?
若瑾心头迷茫,盯着傅昭,再猜不透一向对她疏离的他,为何会屡次帮她?
“昭儿,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忽的,一道低沉隐怒的嗓音自她身畔响起,将她的思绪猛地扯了回来。
若瑾忙镇定心神,循声看向嘉昌帝。
嘉昌帝面带怒容,撩袍坐在屋中上首的紫檀木椅上,一双犀锐警醒的眼眸巡视在众人身上,须臾,定在若瑾身上,似是要将她身上戳出个血窟窿。
正在众人顶着嘉昌帝龙颜威严时,忽如其来的一声娇斥响起,充斥整座承平居。
“父皇,这还用问嘛!定是若瑾因上次十一皇子傅勋轻薄李才人之事嫉恨皇兄,今日借机朝皇兄下毒,惩治皇兄。”
若婉话音未落,上前几步,撒娇般偎依在嘉昌帝身畔,眼含嫌恶的盯向若瑾。
“父皇,您可别被若瑾蒙蔽,轻饶她。”
嘉昌帝闻言,收回投在若瑾身上的两道目光,转而轻瞟了一眼若婉。
嘉昌帝那一眼极具震慑力,扫在若婉身上,如同道道冰刃切开她的肌肤,令若婉不寒而栗,若婉吓得脸色白了几白,立即噤了声,再不敢污蔑若瑾。
殿内少了若婉呱噪的声音,霎时静谧无声,屋中似是有无声的弦,随着时间推移,被扯的越来越紧,亦越来越绷。
若瑾心弦随之高高提起,似是被人无声拉扯着,随时就会断裂,就在她即将憋闷的喘不过来气时,傅昭骤然开口了,却是十分突兀的半截话。
“......儿臣略懂医术,不如让儿臣替皇兄瞧瞧,得了什么急症。”
傅昭此话,显是朝嘉昌帝说的。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心中哗然。论医术,若称傅昭之为国之圣手,也不会过。
而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傅昭朝嘉昌帝的说辞。
明眼人皆看得出,傅昭是想将大皇子疑似被若瑾下.药之事,推诿在了急症上,却是偏帮了若瑾,欲将此事大事化了了。
既全了元仪公主的颜面,也诊疗了大皇子的急症。
果然,嘉昌帝闻言,一贯冷绷的脸庞袭上柔色,捻须看向若婉,眼神闪烁,意欲不明。
若瑾被嘉昌帝盯看的犹如芒刺在身,忍不住心头砰砰直跳,面上却强装镇定,眼观鼻,鼻观心,杵在原地,一语不发,可心中却早已百转千回。
父皇平生最忌皇嗣间手足相残,又极其善疑,若她出口为自己申辩,定会引起父皇猜疑,不如不辨,来的妥当。
念及此,若瑾面上越发镇定,叫人瞧不出一丝慌乱之色。
许久,嘉昌帝收回巡视在若瑾,傅昭身上的两道目光,从紫檀木椅上缓缓起身,看向仰躺在榻上的傅毅,冷声道:“毅儿,对此事如何看?”
傅毅早在嘉昌帝,若瑾,傅昭进屋后,便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自是知晓嘉昌帝询问他此话是何等用意,便是让他息事宁人。
可若瑾害他母后在先,掌掴若婉在后,如今竟敢毒害他,行.事甚是狠辣,这口恶气,叫他如何咽的下去?当即挺直腰身,朝嘉昌帝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硬声道:
“父皇,今日儿臣突染恶疾事小,可这宫中流言蜚语屡禁不止,先称若瑾妹妹与儿臣失和,后称若瑾妹妹朝儿臣下毒,儿臣自是不信这传言,可若瑾妹妹正值芳龄,婚嫁在即,若是顶着谋害兄长的罪名,难免被人耻笑行为不端,有失皇家威仪,反倒被人污蔑了名声。”
历来皇家亲情皆如此,任凭你和仇敌互相残杀,但却要在人前演足了手足情深的戏码。
屋中众人,皆听出大皇子傅毅这一招以进为退的用意,将两道目光投向嘉昌帝。
果然,嘉昌帝刚缓和的脸色冷了下去。
恰时,若婉点头附和道:“皇兄说的极是,皇兄身子染恶疾事小,若是若瑾被人污蔑毁了清誉,却是万万不能的,岂非叫人笑话咱们皇室亲情凉薄,被后世之人诟病。”
她嗓音绵.软,语调中带着不谙世事的娇憨,听起来应是格外悦耳,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是雷霆之音。
众人皆神色惶恐的看向嘉昌帝。
果然,嘉昌帝震怒,拍案而起,寒声道:“将今日涉嫌做腊梅琼露的人一并收押盘问。”
嘉昌帝话落,若婉,傅毅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希翼。两人心中暗喜,既然父皇肯调查此事,他们定要将若瑾拉下水,灭了她的气焰。
而她们殊不知的事,嘉昌帝此举,正中若瑾下怀。
若瑾仰起头,将两道隐含不屑的目光投向若婉,傅毅,唇角上挑,露出个意欲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