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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初吻 ...

  •   这年的冬天来得有些劲。

      雨淅淅沥沥地落着,在冷风卷袭下越过伞尖钻入行人的袖管,打湿了裤腿,泡得鞋底“噗滋噗滋”作响。舒颖伦走出排练厅,刚套上毛呢大衣,一柄浅蓝色的直骨伞便晃到了他眼前。

      “等多久了?”颖伦熟练地接过伞,随口问道。

      “刚来。”身旁握着橙色三折伞的年轻人不假思索。

      “我今天晚了半小时。”颖伦笑着提醒说。

      “赶巧,我也是。”年轻人亦笑着回答。

      颖伦不经意侧过头望着他。二十岁的年轻人,正值踌躇满志之际,温柔谦逊的眼神遮不住眉宇间迸发的英气,与他清晰俊郎的五官映衬得恰到好处。

      “再过三个月你就要出道了,紧张不紧张?”颖伦推开门,一股凉气兜头扑来,两人不约而同缩紧了脖子。

      “还可以吧,我想我能应付得过来。”年轻人一如既往地微笑,即使声调因寒意转了好几弯。

      “颀仔。”坐进汽车的时候颖伦唤了年轻人一声。

      “什么事,伦哥?”对方发动车子。

      “我说过的,你不必每天都来接我。”

      “纯属自愿。”年轻人将变速杆推至D档,然后赖皮似的坏笑着迎向颖伦的目光,“我也说过的。”

      颖伦听罢未置可否,系过安全带,放松地闭上了眼。雨点掷在车顶摔出富有节奏感的“吧嗒吧嗒”,他听见雨刮器摩擦玻璃的“咯吱”声,汽车在年轻人的操控下平稳地驶向街道。不说话等于默认,这是他们之间的共识,或者说,一种独有的默契。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雨天。”喧嚣的红绿灯口,年轻人忽然触景感慨。

      “是么?”颖伦惊讶地睁开眼,神色茫然,“我记不得了。”

      “那天你问了我的名字。”

      “然后?”好奇心被勾起,周身疲惫恍若一扫而空,颖伦抖擞精神坐等下文,不料年轻人潇洒地拍拍方向盘:“没了。”

      “啊?”

      “没了。”年轻人耸肩。

      颖伦愣了两秒,随即二人望着雨幕中明亮的交通信号灯傻笑。

      “伦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名字很讽刺?”年轻人忽而问得一脸认真。

      “为什么有这种想法?”颖伦不解。

      “你当时强忍着笑意的模样让我记忆犹新。”年轻人扁了扁嘴。

      颖伦微微低下头,适才的笑容依旧停留在唇角。

      “唉!仕途的仕,颀长的颀,却没能步入官场,也没有一米八的个子,真对不起二老的期望。”不等颖伦吱声,年轻人先行一步开始自嘲。

      “你多虑了。”颖伦终于没能抑制自己大笑的冲动,“我只不过联想到了‘哈士奇’。”

      “哈士……”华仕颀的表情在一瞬间扭曲得丰富多彩。

      “对不住,颀仔。”颖伦口是心非地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权当安慰。

      “我不介意。”仕颀眨眨眼,“你说——这雨是不是越下越大了?”

      “嗯?好像是吧……”

      满地雨水扭曲了闪烁的霓虹灯光,摇曳着,被无数车轮碾碎,稀里哗啦的噪音不绝于耳。仕颀驱车穿梭于嘈杂的街道,车内一片静谧。照颖伦的性子,归家途中必滔滔不绝地与仕颀大侃人生,从工作聊到生活,从过去聊到未来。仕颀格外喜欢颖伦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全世界如同只剩下颖伦一人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动听,那么让人痴迷,虽然颖伦时常唠叨得像个管家婆,但在仕颀眼中却显得特别可爱。

      思忆被副驾驶位均匀的呼吸声打断,仕颀瞥了眼默默不语的颖伦,任凭外面风吹雨打,车行喧哗,颖伦却耷拉着脑袋睡得很踏。许多时候仕颀忍不住怀疑颖伦真实性别是omega,至于原因,他无法言明,只能讲全凭第六感,话说回来,他确乎没遇见过比颖伦更令他挂念的beta,仕颀心下暗流翻涌,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正由颖伦的呼吸引导,秒秒分分趋于同步,这股莫名悸动铺陈出的温暖令他沉醉,犹如布满陷阱的漩涡,蛊惑他一圈一圈坠入其中。

      自己怕是爱上这家伙了,仕颀无奈地猜测。

      最初接送颖伦上下班,纯粹盘算着借机从前辈身上多学点东西,没想到在一起竟是会上瘾的,每天清晨只要想到与颖伦见面,仕颀都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常常哼着小曲猛踩油门冲到颖伦家门口,把正在不紧不慢吃早餐的颖伦逼得开启暴风吸入模式,次数多了,颖伦干脆将早点搬到车上解决。

      车子离颖伦的住宅越来越接近,仕颀无法遏制自己心生不甘,他宁愿终点是无法到达的彼方,好让他永远陪着颖伦,一直一直安静地走下去。拐过一个弯,车灯照亮了颖伦的别墅,仕颀心里空落落的。一天之中最难熬的便是与颖伦挥手说再见的时刻,明明怀着万千不舍,却要佯装轻松,笑着道别。已记不得多少次,仕颀目送着颖伦的背影,幻想有天能与颖伦携手并肩,迈入同一屋檐下,而沉重的关门声每每将他拉回现实,他只能沮丧地摇摇头,调转方向驶出颖伦家院子。

      仕颀关了车灯,将变速杆推至N档。颖伦似乎并没有醒来的意思,仍旧歪着脑袋靠在车座上。仕颀犹豫片刻,随即下定决心,熄灭发动机,整个世界在一刹那安静得出奇。挡风玻璃上糊着瀑布般的水膜,整部车犹如包裹在漫天冷雨中,雨点击打着车顶,“咚咚咚”叩在仕颀心头,似要敲开他心灵深处半掩的门扉。

      颖伦的侧影在朦胧夜色中愈发柔和。仕颀忍不住打开了车顶的阅读灯,橙黄的光束倾泻下来,安详地笼罩着车内两人,笼罩着弥散在车内一秒更比一秒浓郁的桂花香。

      十二月末,天冷气清,何来桂花?待仕颀猛然醒悟的刹那,他发觉自己的双唇几乎碰触到颖伦浓密的眼睫,而此刻,那修长的眼睫不安颤动着,似是嗅到危险的气息,颖伦毫无预兆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仕颀大惊失色,匆忙讪笑着解释:“伦哥,醒了?呃……我正犹豫要不要叫你呢,你——嗯唔!”

      仕颀惊慌失措地瞪圆了眼,颖伦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直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他已没有必要绞尽脑汁编织任何牵强的说辞,因为所有语言都随着唇上温暖柔软的触感吞咽入腹。颖伦双眼中水汽氤氲,在昏黄光晕下熠熠生辉,而光芒掩映下的瞳仁似乎尚未找到焦距,茫然地扩散着,仿佛堕入深邃的梦境无法清醒。

      爱是可发不可收,你是可爱到永远。甜腻的桂花香愈发浓厚,勾起深秋的记忆。omega!颖伦果然是omega!仕颀猛然想起某个枯叶满地的日落时分,他像今天一样载颖伦归家。那天风很大,吹得紫荆花旗恣意招摇,车上星星点点砸满尘埃。颖伦若有所思地望着澄澈无云的天际,旋即低下头,悄声道:“颀仔,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这么郑重。”

      “其实,我是——哦,小心!”

      路口忽然窜出一辆极速行驶的摩托车,好在仕颀反应敏捷,狠踩刹车,总算避免了碰撞。

      “吓我一跳。”仕颀心有余悸地感慨。

      “我也是。”颖伦气鼓鼓地说。

      “对了,你刚才要告诉我什么事?”

      “忘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算了。”颖伦摇摇头,轻描淡写,便不了了之,仕颀亦并未在意。

      现在想来,哪是什么“哦小心”,颖伦想表达的分明是“其实我是omega”!仕颀觉得自己简直天字一号的大傻瓜。

      颖伦的舌尖在他唇上轻柔地扫过,仕颀感到颅内“轰隆”一声,像是什么炸裂开来,他无法思考,亦无暇思考。遵循着本能,他粗暴地侵入颖伦的口腔,然后抬手撑着颖伦的双肩将他压回副驾驶座,覆身而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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