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魂传》昊西

40、第三十九章

　　说来讽刺，对于玄肖来说，被关在这黄陵城的监牢中，平日的生活反而比在外面的要好。他虽然在北盟中立下了战功，但是因为中途离开，所以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多少赏赐，本就不多盘缠三个人用，又因为陈赤琥税收繁重，黄陵城中百姓孤苦，一路来没少给这些百姓施舍，平日都省吃俭用，即便住宿也是三个人挤挤。到了监牢中，紫冥特意交代过，三餐管够而且有荤有素。而住的因为三人分开单独关押，以至于比在客栈中三人一间要宽畅得多。
　　紫冥并没有要责罚或者虐待他们的打算，就像她自己说的陈赤琥更本没有心思料理他们，如果是平日，估计这三人或在牢中戴上个一年半载，然后待陈赤琥想起来，随意找个理由斩首示众，或者就是陈赤琥战败，被其他军阀解救重获自由。要是真有些能耐，也说不定能趁着哪天守卫失职，他们自己逃出去。这些是通常情况，也是对于通常的囚犯来说的。这三个人是夕雾特意提到过，让她留心。所以紫冥对他们很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引起那位夕雾的注意。其次他们也是紫冥所布置好的棋局中不可或缺的棋子。
　　提着上好的酒菜来到了玄肖的牢房中，让周围的狱卒都退下，摆好了菜肴：“玄肖公子，这些天受苦了。这黄陵城的大狱可还住的惯？”
　　“紫冥小姐”这么多天的时间，玄肖自然已经弄清楚眼前这女人的名字，也知道了他在陈赤琥哪里的地位：“让我沦落至此的不正是你吗？”
　　紫冥微微一笑：“话不能这么说，天下反抗摄政王的人这么多，谁让你自己跑来这里，自投罗网。”
　　玄肖看着桌上的酒菜，丰盛的可有些异常，不由多想：“这是给我的断头饭吗？”
　　紫冥眼珠转了转笑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就看玄肖公子的态度了。”
　　“我的态度？”
　　“玄肖公子恐怕不知道吧，如今公子、令弟还有令妹的大名早已经响彻整个大玄。摄政王大度爱才，想要招揽三位。不知三位意下如何，只要三位愿意，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今后好吃好喝荣华富贵，一定不会亏待了三位的。”
　　玄肖看着紫冥，面色泰然：“陈赤琥挟天子，绕国乱政，我玄肖虽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但却流淌着大玄王朝的血液，我永远都是大玄的子民，此等卖主求荣，助纣为虐之事我做不来！”
　　“大玄？大玄命不久矣！何必对此执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都是大玄的子民，只要我们还存于世，大玄就不会灭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紫冥重复了一遍：“我想这句话最重要的不是土，也不是臣，而在于一个王字。只是如今你所说的王，不过是我家主公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谈何王土，又谈何王臣？”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你既然已经知道陛下蒙羞，为何不舍身相助，还陛下一个完整的大玄。而是贪图名利，在这里威吓忠良？”
　　“怎么？玄肖公子作为一个阶下囚，是在职责我错了吗？”
　　“不敢只是我的愚见，人这一生会犯错无数，但是在大是大非上，不能错。”
　　“哦？什么算是大是大非？”
　　玄肖看着紫冥的双眸：“人这一生，最大的过错，莫过于不忠，不孝。”
　　紫冥眨了眨眼：“你说我们都是大玄的子民，都是大玄的臣子，而我如今帮着陈赤琥，亵渎天子，算得是不忠不孝了吧？”
　　“言于此，紫冥小姐是聪明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好一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紫冥晃了晃脑：“反正我一开始也就没有指望过，你会愿意投靠摄政王。”
　　“那你来此何意？这顿饭真是断头饭 ？你该不会是来给我送行的吧？”
　　“摄政王并没有下令处决你，这顿饭菜是我私人为你准备的。玄肖公子请放心吃吧。”
　　玄肖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却不敢动筷：“我那两个弟弟妹妹可好，他们可有这么的丰盛菜肴？”
　　“放心不会亏待他们的。”紫冥莞尔一笑：“我只是好奇，听闻公子当时初入盟军没有带一兵一卒，还被误认为是要去参军之人。而公子在营中为盟军立下了大功，明明有人愿意追随你们，你们却也不带走一兵一卒。三人三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来这里自寻死路？”
　　“方才我已经告诉小姐了，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陛下在黄陵，我自然要来这里。”
　　“那你现在后悔吗？”
　　“老实说有一些，不过我后悔的并不是来到这里，而是我兄弟三人满腔热血却身陷囹圄之中。”
　　“既然后悔，那当时何必为了那一客栈的人，束手就擒？”
　　“君如舟，民如水，他们都是大玄的子民，是天子的子民，我若是为了自身的安危，却将百姓至于水火之中，这不仅是不忠不孝，而且还是不仁不义！”
　　“仁义？乱世谁和你谈仁义？”
　　“只要陛下能够重拾权利，何谈乱世？”
　　“聪明人，要会审时度势。”
　　两人对视，玄肖点了点头：“也许是我不懂得审时度势，但是我只是想要相信大玄的命脉。事在人为，虽然大玄如今确实不复当年，但是只要人心所向，人人心中都相信大玄不灭，那么大玄一定能够涅槃重生！”
　　“事在人为？谋事在人，但成事在天。”
　　“人定胜天！”玄肖说得义正言辞：“大玄之所以会乱就是有太多人对大玄失去了希望。所以只要人们能够重拾希望。你们所说的天意，便是民望！”
　　“你太看得起民望了，这天下普通的老百姓大多都是趋炎附势之徒，你给予他们恩惠，平日你他们会对你感恩戴德，但是一旦东窗事发，没准他们会第一个出卖你。”
　　“人之初性本善。只是现在的世道如此，人心惶惶。但是太平盛世，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尔虞我诈。”
　　“看来你也承认现在是乱世了。”
　　“这是事实，不需要我承认与否，我只是说如果天子能重新掌控权利，那么就能评定乱世。”
　　“是吗？”
　　“太平盛世，人心浮躁，自然而会有杂念，但是乱世需要英雄，需要那些敢于站出来的英雄，需要愿意舍生取义的英雄。也需要深明大义的群众。”
　　“乱世从来不缺乏英雄。而你说的深明大义的群众，太少了。”
　　“所以要有人给他们信心，给他们希望。”
　　“我懂了，所以玄公子想要站出来，做一个舍生取义的英雄，给予那些刁明希望，让他们变得深明大义？”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两人对视，玄肖的双眸毫无阴霾无比坚定，就像是他遇见了注定能够成功一半，但就是这份真挚，让紫冥有些心慌，她不禁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的观念出现了错误？或许正如他所说，他真的能够给大玄带来希望。然而有一点她算是确认了，眼前这人绝对不会甘愿做一枚棋子，至少不是自己能够驾驭的棋子。正要开口，突然从他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寒意，不对，不是寒意，是更恐怖的东西……是倔强？是贪婪？是傲慢？不对，是野心！！！不他根本不是棋子，他和自己一样，是执棋者！那么，他的棋子又是什么？紫冥想着心不由一颤呼了口气：“在我看来，你要么就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要么就是一个愚蠢至极！”
　　“难道贯彻自己的信念是一种愚蠢的表现吗？”面无波澜，从一开始到现在玄肖的语气神色便从没有任何的变化。
　　杀了他！！直觉告诉紫冥眼前这人很危险，这样的人不能让他留着，否则无论今后侍奉谁，他都会成为及其难缠的对手！紫冥斜眼看了看一桌丰盛的饭菜，他说的没错，这一顿就是他的断头饭！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过来：“紫冥大人，龙獒将军来了。”
　　紫冥眉头一皱，兴许是自己多虑了吧，虽然眼前这个人或许会成为一个潜在危险，但还是先完成与夕雾的约定好了：“看来公子你这顿饭要先等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