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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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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宋宝恩对旗下势头正猛的艺人真的了解甚少。
北珝秉性再混不吝,也不可能混到去招惹未成年少女。
三言两语以防后顾之忧问出口,北珝当时正掐着眉心,背对她站在客房的落地窗前冷静情绪,闻言,回头,眯眼看她。
男人气场逼人,尤其心情不畅的时刻,眉宇间隐而不发的薄怒,连宋宝恩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金牌经纪人都恨不得立刻退避三舍。
年纪轻轻的,沉声一开口,呛死个人。
“你有溜儿没溜儿?”
宋宝恩一噎,瞧他反应,定下心来。可到底还是搞不清状况,不免又多了句嘴:“你这突然闹这么一出,我又没开天眼,我怎么知道你跟人女孩儿是哪门子关系。”
她把话呛回去,无非是指望他表个态,私生活真没情况。
至于姑娘是谁,怎么这么巧刚到酒店安顿好就迎面撞上,她都眼明心亮地选择不问了,问了也是白问,一定会被无视。
哪知道,就连她这句回呛都被无视了个彻底。
北珝绕过她,进了里间。再出来,手里拿了包烟。
宋宝恩知道他有在随身携带的行李里放一盒烟的习惯,因此见惯不怪。
但她还是有点意外,北珝没有烟瘾,属于可抽可不抽的一类,一旦见他抽上了,必定心情差到一定程度。
“给抽么。”北珝走到沙发上坐下,拿着烟盒的手扬了扬。
宋宝恩耸肩,无所谓:“抽呗,我又不是闻不得烟味儿。”
北珝取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烟盒往面前的茶几扔过去,啪地一声。
宋宝恩在他低头点烟的时候,抱臂走近,坐到转角的沙发。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对西贝有一点好奇,那么现在,她真的快要好奇死了。小姑娘哭一哭,这边就地动山摇啊简直。
反正问了也得不到回应,宋宝恩索性就乐悠悠地在一旁盯着他看。
北珝双腿微微岔开,弓着背,双手拄在腿上,右手夹着烟,低头,默不作声地一口口吞吐烟圈。
两腮时不时地凹陷,偶尔胳膊伸长,将积了一截的烟灰磕到拉近的烟灰缸里,绷紧的下颚线棱角分明,冷漠又性感。
不怪这两年吸粉惊人,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论样貌和身材,不输当红流量中的任何一位。
当年因着一些机缘巧合做了他经纪人,宋宝恩也想过好好带他,可这祖宗主意大得很,年轻气盛不服约束,她那会刚生完孩子回公司复职,工作生活两头都是压力,险些产后抑郁,手上有听话的好苗子自然就把他晾到一边。
嘴上和别人说想磨磨他的锐气,实际真正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远离刺头,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好尽快调整恢复精神状态。
所以后来又留意起他,尤其越发在他身上看到一个好演员的潜质,不免就生出几分懊恼和亏欠。过去也不是没带过比他更难对付的新人,只是他出现的时机偏巧赶上寸劲儿。
两厢沉默,时间滴滴答答流水一样往前滑去。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周身,青白的烟雾飘飘渺渺地四下散开。
北珝坐在白雾中心,姿势不变,被她盯烦了,抬起眼直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目光寡淡而无味,他情绪一上来,人就显得格外冷淡,连敷衍都懒得。
宋宝恩从回忆里抽身,无谓地笑笑,似真似假地说:“小北,知道你这人最大的问题在哪儿么?”
“你想说什么?”
宋宝恩嘴角笑容不变,说:“嘴硬心软,就是你这样的。”
北珝眼角微掀,木着张少女收割机的初恋脸。宋宝恩挑眉:“怎么,我说得不对?不对你可以反驳。”
肩膀轻抬,她做着挑衅的动作。
北珝轻弹烟身,不置可否地嗤笑,他把头转到一边。
“你看,无话可说了吧?”
毕竟年长他十多岁,宋宝恩虽然有时被他气到吐血,可经过长期相处已经大体摸清他的脾气,多数时候都能掌控聊天氛围。
“说真的。”她笑道,“我常常会想啊,哪天你要是看上哪家的姑娘,这姑娘该是个什么样儿啊,你在她面前又是什么样儿的。想来想去,想象力匮乏,只想到一句老话。”
北珝烟刚吸半口,指间夹着烟含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抬眸。
宋宝恩看着他,一字一顿地扬起声调:“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四目交接,成功换来又一声轻嗤。
抽完最后一口,他把烟掐了。
“真没瞒着我处过一两个?”同样的问题问过很多遍,宋宝恩还是不信,兹当他保密工作做得好。
躬着的上半身缓慢坐直,北珝未理会,顺势靠向沙发,纤薄的眼睑低敛。
“宝洁。”
宝姐,宝洁,与保洁谐音。他嫌她烦了就管她叫这个。
宋宝恩忍了忍,缴械投降:“好,好,我不问,你当我想车轱辘话来回说。”
空气中残留新鲜未尽的烟草味,北珝支着头,若有所思地迎视,眼神破天荒裹了丝困惑:“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对我有期待么?”
怔了怔,没忍住笑,宋宝恩说:“唉,你这不废话?怎么可能没有。合着这么久以来你都感觉不到我对你抱的期望是吧?”
“得。”她点着头认命,“活该我欠了你,祖宗。”
她始终觉得北珝是被她给耽误了,以他在表演上的天赋和得天独厚的优势,早些时候能有好资源,本可以出名得更早。
“我值得你期待?”宋宝恩意外望过来,他补充,“作为朋友来说。”
意思就是摒除经纪人的身份了,和利益无关。
“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宋宝恩将他的异常反应往脑子里过一遍,“人小姑娘让你受什么刺激了?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瞧着挺自恋一人儿,敢情自信心也不是很足啊?”
北珝脸色阴沉,宋宝恩难得逮着机会搓搓他的锐气,并不怕他。
回想起那姑娘瘦瘦小小乖乖牌好学生的模样,她不由惊奇感叹:“不是凡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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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酒店内的一间私人会客厅,北珝按照约定时间提前到场。
他在一张设计感精巧的休息靠椅上坐下,小腿屈抬架在大腿,松松散散地单手滑着手机看时事新闻。
服务生端上茶水,到底是个年轻女孩,北珝一露面就激动坏了,想要求个签名,可手上没笔没纸,又是在工作的档口,经理随时都可能突袭,弯着腰,指尖捏着杯托迟迟未放,一道黑色的影子顿在那儿。
“有事么?”
“……没,没有。”摇着头,颔首说了句标准的服务用语,退下了。
就这么个屡见不鲜的小插曲,却在接下来好几分钟都没能让北珝心再次静下。
他撑着下巴抚唇,意外闪进脑海中的那个无声抹泪的可怜小兔子,像幽灵缠绕着他不放。
手机把在手心里越攥越紧,久不操作,屏幕早灭了。
会客厅角落里的整片休息区全然笼罩在他一个人散发的低气压下,之前退出去的服务生不知从哪快速弄到纸笔,鼓足勇气折回,却在临近了又赶紧掉头回避。
过了又将近一刻钟,西洲和林清韵夫妇才终于出现。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西洲的老友,素有剧情片教父之称的著名导演秦赫。两人合作过数部作品,这回也是仗着多年的交情才率先抢到的西洲新作。
一个注定失败的试戏,地点也不是在摄影棚,却同时来了导演和编剧。北珝起身相迎,饶是他事先有心理准备,也还是微微一怔。
秦赫的电影选角,西洲至少有一半的话语权,推荐饰演哪个角色完全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尽管他把人千里迢迢叫来不合常理,可连宋宝恩这样的资深经纪人也只是私底下发两句牢骚吐槽一下这位老师谱子摆得有点大,再不满也谨记面子事小,机会事大,劝北珝忍一忍,迎难而上。
其实这会儿,就算只是和西洲一个人见面都是不足为奇的,然而露面的却不止他有名气也有地位的太太,还有更重量级的,掌握演员最终生死的该戏导演。
一番挑不出错的自我介绍结束,北珝敛下眼睫,想笑,却只是舌尖一翻轻舔了下嘴唇,加以抑制。
他得罪的可不是只小兔子,是背后有人撑腰的小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