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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部分 ...


  •   在我的要求和戴雪的邀请下,我住到了戴雪家。戴雪打算去北京看看,我来给她求情。她想看看她有没有能力在北京创出一片天空,好和她的加拿大寻找幸福。她说她要创造一个童话似的爱情,找寻一个梦想一样的未来。
      我就倦在她家里听歌,看电视,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有时间就去网吧杀时间,因为我把买药的钱变成了一百小时的会员卡。可是很少见“深白”上线了,他总说忙,说他溜到北京被领导大骂,他要好好表现。他说股市不景气,劝我和他一样,把零花钱买福利彩票。我想敲他脑袋,网卡用不完,铁定和雪糕一样化掉!我常去医疗论坛混,有时候搜索出相关话题贴个帖子,俨然一个医生,之后我就看着对面的医院狂笑,那是苏浩工作的地方。
      我还常见到苏浩,原来他就住在离戴雪家不远的单元楼里。我总装没看到他。那次家教的尴尬,我还没忘掉呢。
      那天我看到苏浩在网吧外边的台球桌那玩,我低头往网吧走。
      他放下球竿:“网吧停电了。”
      我笑容僵硬:“最近不大见你去玩啊。”
      他微笑:“我又不给你打针,怎么好像怕我?……你什么时候开学?”老哥一样的口吻。
      我们开始浮泛的聊。我发现他的眼睛虽然漂亮,目光却不是很柔和,淡淡的扫过来,会叫人睁不开眼。我目光游走着掩饰我的困窘,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他似乎知道却不依不挠的温和的继续,徐徐地好像要投射到人心里去。他真适合做医生,会倾听会描绘还能从芜杂的是非中找出关键,却还平和。他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刀枪不入的样子,就不让人看,可是自己却堂而皇之的瞧着人家,似乎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我问嫂子是做什么的,护士?他笑笑:“还不知道在哪里和人聊天呢。”停了停:“刚被人甩了,好容易等到她说‘不’--她伯父是个芝麻官。找个女朋友,比赚一千块钱容易。”他撇撇嘴。
      在本地,男方说不就要放弃送给女方的财物,而女方说不就要退还所受的礼品了。人生的真相浮在他言语的下边,我感觉我看到的是个很现实的男人,有点自私的小家子气,缺乏富裕的同情心和容让感。可他是漂亮的,从里到外的透彻和圆润,并不讨人厌--俊美的外表真能占很大便宜。
      他看表:“我得回去了。”自始至终都没说家教的事。
      不提倒好似我错了,我连忙补充:“很抱歉,那次……”
      “我表姐很精明……”他淡然的接过我的话,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后来我在坛子里看人议论校园同居的事,有人站到了我身后,我回头,苏浩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的显示器,把我吓了一跳。
      “挂多久了?人好多。”
      是的,网吧理有很多人,都没有空机位了。我让出来:“好久不见你,你玩吧。”
      他摇头:“ 我看看就好。”
      “帮你开□□吧。”我对他不排斥,他有童叟无欺的好看外表。他点头,乖的孩子一样,说出号码,然后用左手把密码输了进去。
      我抬起头:“左手!”想起他在帮我关网页的时候,用的就是左手,敢情他是个左撇子呢,都说这样的人很聪明,看来他没例外。他点头:“我只写字用右手。”
      我一看他网名不禁叫出来:“讳疾忌医!”一个医生居然取了这样个名字!我问他,他淡淡的:“我并不想学医啊。你看我资料。”
      说真的,我很不喜欢他的创意,因为从他的说明里,我好像看到了自己:
      我是医生,我见到俺,我说:“俺感冒了。”俺不理我,俺知道医生就是这德行,俺就不让我治!
      之后我就见俺,我说:“俺脑袋有毛病。”俺斜了我一眼:“俺有毛病?我才有毛病!”
      后来我见了俺就跑,俺揪住我:“躲什么躲?我胆小,当俺是孬种!”我说:“你有病,病在心里。我可怜俺啊!”
      俺看定我:“我到底是谁?你知道俺是谁?”
      我说俺的话太深奥,我都头痛了,我要去神经科。我还同情的问俺疼不疼。俺摇头,俺笑:“俺就是医生。”
      “医院里总有些古怪的病人。”他漫不经心的说。我笑笑,笑的有点不大自然:“灵魂对灵魂的拷问和分析,像是……”
      “我看了《狂人日记》,就那会儿。”他匆忙的接过我的话,像是辩解,可还是平淡的语气。
      我看屏幕:“怪吓人的,看的发晕。”
      “吓人?”他笑了笑,“我就用这个号码吓人。”
      剖析了自己的心,明白症结所在,却不想,也不愿去更改,还要无奈的自我安慰,我不就是这样吗?我最不愿意的,就是提到我的病。
      “我发出去吧?”我征求他的意见。
      他却问:“给谁呢?”
      我一愣:“给我姐姐吧。”
      “你们女孩子之间没有秘密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我又怔住:“我们……女孩子交换零食和秘密。”
      “可男人没有裸体的义务。”他嘴角上扬。
      我不明白了:“谁刺激你了?”
      “我不喜欢别人只看衣服而忽略了人。”他用鼠标把那段话删除。
      我简直头大,眼珠一转:“你刚才说男人没有什么的义务?”似乎把他的话顶了回去——既然不喜欢人家只看外表不重视内心,又为什么说自己没有袒露一切的责任?
      “你不玩?”我问。
      他摇头:“我不太好奇。”
      “我来!”我用他的号码进一个聊天室:“大家好,我是扁鹊。现在是专家会诊时间,哪位不舒服可以前来咨询,本大夫不推销保健药。”回头对苏浩说:“真有病的你应付。对了,你会治什么病?”
      “你会是他们的清凉剂,给他们带来快乐;可他们不是你的冰激凌,可以为你消暑解渴。”他退后了一些,眼睛看着我。
      我皱皱眉头:好酸,他一定是山楂味的!我继续打字:“专家桌前最好一队患者,不要让名医没面子!”有人用悄悄话来问:“性病治不治?”我火大:“进宫去,一了百了!”
      苏浩立起身:“你面色不好了,去冰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我请你。”
      “请我?”我歪了头,“为什么?”
      “天很热,我一个人去冰吧,怪怪的。你不饿吗?”他说着起身去交费。
      我赶上前:“我有卡。”
      他自姑掏钱:“什么卡?”
      “会员卡,一百小时呢。”
      “一百小时?”他惊讶,“还有二十多天你就开学吧。”
      “怎么比我妈还麻烦?”我做个鬼脸。
      他问老板:“这卡可以退吗?”
      “没搞错?”我夺过卡出门,“你当你是老师啊。”
      他跟着出来:“脾气还不小,你看你脸色这么暗淡,都是上网上的。”
      真是老大口气,似我兄长。我回过身退着走:“偏不好看,又不是给你看的!”
      “小心摔跤!”他急上前几步,“走去吃饭。”命令的口气,大男子主义抬头了。
      当然我不会坑人,但也不要委屈自己——大杯的冰激凌吃起来很舒服。他还点了饮料,啤酒,糕点和小菜,怪丰盛的。
      他奇怪我对医学的兴趣,我说我以后要处理这方面的官司。他不笑我幼稚,还说巴结我果然不错。我说我有机会麻烦你的。他说请我吃东西他很乐意,其他的事最好没有,像出个毛病什么的。我低下头,假如没毛病就好了,可是我也不会麻烦他的。
      他问我有没有谈恋爱,我很轻松的说:“我还想四下闯荡呢,带上个人多麻烦啊。”感情就是麻烦,不可以像数学一样计算,像物理那么推算,像化学一样实验,太难琢磨,我可应付不来。
      我们相距了几年光阴,却一样在生活里精打细算,但又都不大甘心,真该相视而笑。如果“别样深白”就在对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深白似乎是个对生活对自己都很明了,乐观而有趣的大男孩,可是是不是?我不知道,我概括不出。网上说话再深入也浮泛,远不及相对看上几眼。就这样,突然的,深白的形象虚化了。我怀疑我对深白的了解只是错觉,因为苏浩在这,他微笑着说话,他忽略我的戒备和单纯,他随意的导引着话题,生疏又默契,好像我们八百年前便已相识,而这次,却是最初的相遇。
      提到网友,我只能说“别样深白”,我说隔着网络推测和张望,有趣又安全。
      苏浩点头:“对的。”
      “不过还是小心陌生人。”我说完,以为他会笑,可他没有,我就笑起来。
      苏浩不大好玩,可他好看,那张俊秀的脸怎么看怎么舒服,而且无害的样子。他玲珑剔透挥洒自如,他是这个小城市里最优游最自在的一类人。我呢?我熟悉这里也熟悉我,我喜欢这片土地,但我必须超脱。想得太多使人忧愁,但我已不会哭。这世界有太多的爱让人不堪重负,可找不到一个肩膀任我倾诉自存在时便已注定的痛楚。
      是我太幼稚又无病呻吟吧。可心里又有点痛,深呼吸,挺直肩膀:“我出去一下儿。”说罢一溜烟跑出去。找个人少的地方把药咽了下去。
      他是医生,他能看出什么吗?我又自作多情了。
      苏浩还在,在吃冰激淋。他也喜欢甜点吗?
      我笑嘻嘻地坐下:“久等了,我想你该上班了。”他说没关系。我傻笑:“你若走了留下我付帐多好玩?我只好去网吧退卡。”
      “真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他笑得很灿烂,“可我还想听你说话呀。”
      “这有什么好听?”
      “声音好听。”他看定我,“你电话,有空带几本医科类的书给你。”
      我似笑非笑:“我妈会盘查你,而且我不大在家。”
      “只好你打,能记下电话号码吗?”他取出手机,“试试看。”
      我摆摆头,听他把号码分析了一下儿,我只知道我抄的号码没错。
      他看我心不在焉就说:“好在你常在这条街上逛。”
      我心念一动,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他一愣:“你家电话?慢点儿,你住桥东呀?”
      “差不多。”我做个鬼脸。年青真好,在他面前我有资本撒娇。
      “直接找我就行,我在正面三楼301。”
      “什么科?”我问,既然他不讲,十之八九是难以启齿的科类,他看上去可是很腼腆的人。
      他一笑:“治你的病,儿科。”
      “儿科?”我大笑。
      他也笑:“逗你呢,我在外科。”
      “到底哪儿?”
      “外科。”他淡淡地笑。
      我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混得不错呀,在外科?可是不见你忙哦。”
      “这个医院并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摇摇头,“而且我还是走门子塞钱进来的。”
      “我做律师专门揪你这样的人为民除害!”
      “所以我先巴结你。”他又淡淡地笑,“看不出吧?我还是名牌医学院毕业。”
      “那你怎么混得这么差?”我惊讶。
      他苦笑:“给点儿面子吧,我刚调好心态。我孝顺。”
      “少来,我怎么看不出?”继续打击。
      他叹口气:“我大了呀,还让我和父母挤着住啊!这儿离医院近,房子会增值。我父母都住门市,南关的房子出租了,现在等于我父母不在家,我看门呐”
      “你自在。”我不无羡慕的说。他住的单元房设计虽非上佳,也没什么社区服务,但恰在繁华地段,价位是很高的,而南关因发展旅游,整条街都建了仿古建筑用于出租,他可是占尽了本地天时地利与人和,什么便宜都沾,外财奇多,难怪可以这么轻松这么自由。

      说借苏浩的书,也只是说说而已。我不习惯主动,但接受意外。
      戴雪从北京回来就摔到床上:“累得要死!”
      “怎样?”我想戴雪知道我在问什么。去了一趟北京,总该有收获,但她和她的加拿大是不是有结果,那实在很难说。
      “别提了,我连那个别样深白也拼不过,还能在北京混?不想那么多了,他爱回国就回国,不回拉倒!”她吸吸鼻子,“我失恋了!”
      “真这么想?”我认真地修剪指甲,也很认真的问。
      戴雪噘起嘴:“聊那么久,彼此都熟悉,哪能说甩就甩?顶不济也能做朋友啊!”然后她满怀怒气地瞪我:“如你所料!”
      “人家一个人在外国也不容易,而你们认识也不容易,”我抬起头,“是该珍惜,可还是很容易失去,能抓住一刻也好,顺其自然吧。”
      戴雪的眼睛红着,差点儿哭出来。
      戴雪趴在床上看我:“你有没有想过见深白?”这此轮到她审问我了.
      我抬头:“现在很好。”
      “可他要见你怎么办?”
      “我说我是丑八怪!”
      “可你不是,你不仅不是,还是个青春美少女!”戴雪冲了过来搂住我腰,“我要像你这么瘦多好!”
      我看着对面镜子中的影子。我比戴雪底三公分,体重少十斤,她身材妖娆惹火,而我,我薄得象挂历!难怪人们都当我是一小男孩。戴雪很幸运,她可以天真,她有创造爱情童话的勇气,可我没有,我没有力量!
      生与死的门透着光亮,我要无牵无挂地自由飞翔,飞翔中我等待命运折断我的翅膀。
      小雪回来了,我不好意思还赖在她家里,便借口去市里买东西然后骑车回家。出门时就已十点,我又在花市转了一圈,去临济寺烧了柱香,出来时已是正午,街上没几个人,我就缓缓地骑。
      忽然左边一黑,一辆摩托车靠过来,后座的人伸手拽我肩上的包,我直觉地搡开那只脏手,而车把一歪,自行车便挂在摩托车上,那车向前一冲,自行车就被拖出去然后摔到了地上。我被压在车下爬不起身,刺骨的痛从膝头传出,泪水脱眶而出。摩托车呼啸而去,后座的人戴了墨镜面无表情地回头望了一眼,简直一场噩梦……
      包是保住了,腿上全上血,全身痛得几乎散掉。我扶起车,坐在路旁抹去了泪水。各式各样的人从我身旁闪过,人们好奇地看我一眼然后离去。我用纸巾擦了血,用手帕护住伤口,推上车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回家还有好长一段路,只好去小雪家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个诊所收拾伤口,还有忘掉这叫人恶心的事。可南关这片仿古街不见诊所但有网吧。我想平静的心态也很重要,于是我就走了进去。戴上耳机让震耳欲聋的音乐敲打耳膜,再打开□□找出深白的对话框:“家乡怎么会有那么多恶劣的人?我恨死他们了!”
      “怎么了?”别样深白立马回复,他又隐身呢。
      “我被车撞了,就刚才,那俩混蛋溜了!我恨,恨自己没看清车牌。”我心情恶劣之至。这样的意外,虽小却叫人恶心!就像看到常用的水杯里浮着一只苍蝇!我该叫心平复,撒个小谎直面别人的怜悯或嘲讽,就这样,我似乎把握了我生命的脉搏,至少可以矫饰坚强,可我又明了自己的脆弱,当一切无法预料时,真能洒脱?
      “看清又怎样?没大伤害没人会处理。你怎样?伤到没有?我帮你咒他们,咒他们喝水被噎死,说话被呛死,走路被摔死,睡觉被闷死……总之谁做了坏事,生活就会给谁教训。做不坏的人至少不被人咒,咱们都不坏,所以一定会好起来。”
      “能不能再恶毒点?我不会骂,你帮我。”
      “我骂人的话也贫乏,用不着就忘了,等我惹了谁时留意一下儿,收集好了再告诉你。”深白说完,又问我怎么回事。
      我不想回忆那时的情形,我说我一拐弯就被撞了。撒谎真是容易。
      “那厮咋搞的?你怎样?怎么不说啊?”他似个坦护小妹妹的兄长。
      “膝盖在流血,痛!”我未知的地方有个我可能熟悉的灵魂关心我,我觉得挺幸福,可这幸福毕竟浮乏,现在我怎么做?膝盖更痛了,哪里有诊所?我通常在燕赵北大街玩,这儿可不熟。
      “你在哪?我去看你。”
      “什么?”我吓了一跳,“看我?”
      “就现在,你在哪家网吧?我去公共场合见你,我想我可以帮你。”
      “不!”我不是不好奇,可网友见面无非见光死,我可不希望这么快就推动网上的依靠,就我现在的样子,怎么见人?不吓到别人都是好的。
      “不要着急拒绝,但请你原谅我的唐突---请给我一个机会,面对面的看你。我觉得有必要,你不想见我吗?”
      “这是你要求见面的理由?”
      “我用解释换你一个具体方位。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封信给你,今天该给你看了。”他一副坦诚的口吻,其实是欲擒故纵。
      “你说吧。”我听完了再溜也不迟。
      “我在粘贴附件,你先说方位吧。你有时间选择。”深白真是狡猾,在生活中差不多也是油光水滑的样子吧?
      我在文化街上一串仿古建筑间的一个小小角落,对面店里放着恬静的经文,韵律平稳冲淡,好像这世界美好之极。寺里的钟声响起,我感觉自己是躺在匣子里的檀香,积淀了一身历史的韵味,燃烧时会是迷蒙的氤氲一片。
      打完地址,我迟疑着:告诉他吗?相见大概是网恋的宿命,可我没有爱上他,只是那么一点喜欢,一点好奇,一点默契,一点……唉!总之难以割舍,见吗?可我的腿……不见的话我就要在家养伤,再想见就要等寒假了!
      “我狼狈得要命!”我满怀委屈.
      “我帮你收拾!你的邮箱。你看完信我绝对赶不到,所以没有逃跑的必要吧。”
      他都明白而且说得很清楚很有道理,我有隐藏的必要吗?那就告诉他看他怎么办。我深吸口气,把地址发了过去.
      “你收信,我这就去。”说完,他就下线了。
      “你发了没有?”我置疑。他没又回答,看来是真是走了。
      我打开邮箱并不见信,于是我就不停的刷,一遍遍的等。在我几乎没耐性的时候,一封名叫《解释》的信才出现。开头没有称呼,我便看下去。
      “我对你剥示过我不愿为人知的心事,就在我今年那段最灰败的日子。我也对你剥示了我难以为人知的灵魂,就在距你不远的网吧里。现实的打击接踵而至,我难以随时而迅速地穿上冷漠和虚假的外衣,我累了,而你晶莹剔透,正好是最合适的倾听者。我一定要感谢你。
      弟弟死后我一直耽搁在深重的怨艾当中无法自拔也不愿超脱,还好我知道怎么做,可肩上的担子好重!我不自由,而且窒息!不过还算不错的成绩喜悦了父母的双眼,他们要我学医。我不想学医,我最怕医院的味道!可是我还是进了医学院的大门。我必须走我父母指定的路,我没理由任性,不是吗?”
      他也学医?怎么和苏浩一样?再看下去:
      “在陌生的城市我很自由,于是第一学期我就闯了祸---两门不合格。报应来得及时,因它还带来了幸运,小奕对我伸出了温暖的手。小奕是系里成绩最好也最能干的女孩子,热情且爽朗,阳光一样。她对我很好,学习上生活上都帮我。如果不是她,我怀疑自己能不能毕业。我喜欢她感激她,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来回报她,可我的命不只是我自己的,我要回家照顾父母,以尽弟弟未尽的责任,偿还我一生的愧疚,而小奕要去北京。她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挣扎,个中甘苦不用多说,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一点儿,她不小心怀孕了,她要做流产。然后我就去了,她可能不需要的,可我希望能做点儿什么。而我什么也不能做!前前后后她已想清楚,言语都是多余,她还笑了劝我。
      窝在一个小医院,我觉得失败到了极点!郁闷之际又添了失落,我想我有翱翔的翅膀为什么我不能飞翔?难道就这样安于现状无所作为吗?”
      这些事和我有关系吗?他不过不满现状想振作一下儿,一时间心理失衡吧。北京离这儿不远,但差距太大,大得人实在难以承受,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受了刺激。
      “那时我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去了北京一趟, 感觉自己像死一样!我突然发现,我拥有的,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事业和爱情,都没有.而我走之前没有请假,还不知道领导怎么处置我,而那个县长的侄女又很难甩。在家乡除了钱和亲情我一无所有。我受够了,可是我进退两难。现在想来那都不算大事,可缠在一起就变成了黑布蒙住了双眼,于是我就看不清方向,迷路了。
      这时你从容不迫地安慰着,好像一切都很简单,我感觉我是个盲人,我被一个一身孩子气还一身聪黠的小丫头牵着走出了那团迷雾,我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孩子。好的,回家。那边至少有一个你,你没有什么要求,但总慷慨地送给我可以温暖一生一世的美丽的话。”
      我可没他说的那么伟大!他忘了吗?安慰的话最浮乏也最容易给予,他也不会吝惜的啊!
      “我眼前常常浮现你的样子,额前一绺染成麦黄的碎发,一双乌溜溜又满是天真的大眼睛,白净的肤理宛如一张纸,看你的人,真像个孩子呀,纤弱灵巧且个性十足。
      我不知道我弟弟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可你真象他,尤其那双眼睛,还有你的脸型。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注意到了。奇怪的是,就在一个县城,这许多年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从地底忽然冒出来,我不知该惊喜还是惶惑。”
      他见过我?我像他的弟弟?我搜索我在网吧认识的几个人。
      “‘玉树临风’中算是嵌了弟弟的名字---苏琳。我想你该猜出了,我就是你见了总想躲的人——苏浩。”
      苏浩?!我怎么没想到?!是啊,我经常出没于他医院对面的网吧,可我怎么很少见他上网!
      苏浩那样温和冷静,像是能穿透人心又行若无事,他就是深白?
      深白聪明透彻诙谐直白,是阳光下的骏马,而苏浩像一株亭亭玉立引人注目却不事张扬的令箭。
      一切都像预谋,而我就是那只一定会踩上夹子的小老鼠。
      “你那双清澈又戒备的眼睛,让人心悸。我想知道你这个外表张扬明快的小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于是我就去另一个网吧,并很快发现,你有个晶莹剔透的心灵,藏着超乎年龄的明悟,让人好奇。
      后来我开通了移动QQ,可以知道你什么时候在线。就这样可以经常和你聊天,可是却没走进你的生活,就是在同一条大街上,都常常擦肩而过。”
      牵强的理由,花言巧语的家伙,简直居心叵测!好在我没和他说太切身的事……
      “从北京回来差点被开除,庆幸的是小娜主动提出分手。生活对我还算宽容,权且按部就班的活着吧。那时候我注意到你几乎天天上网,而且还呆很久,我认为我有帮助你的义务,所以就出现了。当然,我就是那个可以在屏幕前敲出很多字,而现实中总懒得说很多话的深白。没有吓到你吧,这应该不是个难猜的谜语.我不是成心瞒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怎么办才好?跑?笑话!我会怕他?见了他无非就是局促,被人看透的感觉,无处遁行的尴尬;扁他?没搞错!我可不会打人;那么等吧,且看他能怎么样!
      心乱如麻的呆着,回过头就见到了苏浩。他穿着篮球服,提着只药箱。我忍不住笑。还以为无论多热他都是衣着整齐,可现在他一头大汗,像是夺了队医药箱的篮球队员。
      “笑,还笑的出?”他放下药箱,“我可拿了针筒的!让我看看,伤在哪条腿上了?”
      低头伸腿给他的时候才注意到血水已从手帕中渗出来流了一腿。
      苏浩吸了口冷气:“疼吗?”
      我摇头。这点儿伤算什么,不能呼吸才可怕呢。
      苏浩该是个很不错的医生,他很细致。
      我问:“你经常做手术吗?”
      他摇头:“割个阑尾什么的,跟兽医给小猪做绝育差不多的难度。”他把用过的药棉之类没用的东西收到塑料袋里丢进垃圾筒,然后合上药箱:“拍个片子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我做个鬼脸,不以为然。
      “你怎么来的?骑车子?”他问。
      我挺佩服他,这么快就找到我,还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接着说:“我老家就在附近。我骑车带你去医院看看。”
      “送我回戴雪家吧。”他的医院就在去戴雪家的路上。
      坐上车子,苏浩问我:“生气没有?我不是故意瞒你。”
      “哼,你就是故意的!”我做出气鼓鼓的样子锤了他一下。见了他突然五味杂陈,我脑袋晕晕的,要分不清方向了。
      “你就穿这身衣服在网吧上网?”我笑他老大不小的穿篮球装。
      他笑:“我在家配了台电脑拨号。”
      “炒股顺利吗?”又问。
      他敷衍过去:“不大玩了,先前有老爸垫着,现在他不管我了。最近我在做flash,有事消遣。”
      “拿咱这的景点做flash行吗?”我爱家乡。
      苏浩笑了一声:“可是旅游局不给经费。”
      “哼!”真市侩!
      他解释:“没数码相机不好做,要有好的情节当然可以试试。”
      生活中不至于似网上那样可以无所顾及,不高兴我可以揍他。我又“哼”了一声,故意的。
      他呵呵地笑了:“虽然喜欢,可我懂的不多。”他真是敏感。
      说着话就到医院了。
      苏浩用脚支住车子:“来,下车。咱们去沾点儿便宜。”
      “便宜没好货,走吧,”我赖在车上,“马儿马儿快点跑!”
      他回过头:“进去看看,不麻烦,又不打针。”
      当我是小孩子啊!我摇头:“小题大做!我要赶紧回家的,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
      这时有人和苏浩打招呼,苏浩应付了几句,仍回头看我,看的我心虚。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挺有威慑力。我别过脸:“你不听话!”
      “谁不听话?”他皱皱眉,“好吧。”蹬上车子骑了出去。
      “你生气了?”我小声问。
      他摇摇头:“不敢。”
      “听话!”我拍拍他后背,“是我朋友就要受我欺负!”
      “我就不能管你?好歹也能做你哥啊。”他摆老大架子。
      我嘿嘿的笑:“可哥哥也要听话,嫂子要我管你的!”
      他突然伤感起来:“和别人聊天,我不会有那么多的话。你是不同的,不管在哪里。可是,现在你在我背后,怎么感觉那么远?你藏到哪里去了?”
      他真是够酸的!我笑两声:“我就在你背后,在你身后啊!我是你的影子。你可以看到,可是抓不住。”
      他叹息:“在网上,我们用假名字说真话;生活里,我们用真名字说假话。”
      “你善于拐了弯说话!”我脱口而出。难怪人们说女人想到什么说什么,而男人想了想,就不说了。
      我等他说话,他不言语,就像突然掉线。我的心悬着,只好自己说:“我笨的很,思想单薄的像纸,就那么寥寥的几页。”
      真不妙!他就在我身边,我却要费好的力气去想。网上不是这样子,聊天的时候我没这么辛苦,不用担心他生气担心他不欢喜。本以为生活里会有聊天时的默契,可事实是我很默契的明白他不会重示他的心事,而我,我也不会。生活里人们都习惯带了面具,可我太浅白,他一看就透,而我却很难把他看清楚。
      戴雪家的门大开着,但没有人。我下车引着苏浩把车子推到阳台,然后关了门出来。
      苏浩给我个放了备用药的袋子:“回家吗?”我点点头。他给我袋子:“拿着,我家可是卖药的。”我推辞,他就不眨眼睛的看我.
      我只好接着,自嘲的说:“我真幸福。”
      他叹气:“我送你上车。”
      我尽量走平稳,可膝盖一弯就痛。
      他有些遗憾的说:“会留疤。”
      “没事,大不了穿丝袜。”我看的开。

      回家呆了两天,伤处倒好,可旁边淤青了一大片恐怖的很。我穿着长裙子,可一走路就会露出破绽,然后被老妈盘查了一通把我揪到医院做复查了。不就拐个弯被车撞了吗?因为苏浩,我感觉身边都是阳光,很快就把那两个可恶的拎包贼给忘了。
      戴雪带了几本实用医学的书,是苏浩托她带的。戴雪逮住我猛问:“苏浩怎么知道我家?老实交代!”
      “他离你家顶多500米……”我脸一红,差点不知道怎么应付,“还有,他是深白。”
      “他是深白?”戴雪惊讶极了,“好个深藏不露啊,我还当他是个有money的绣花枕头。”
      我拍拍戴雪的肩膀:“机不可失啊!”
      “这话该我说才对!”戴雪看着天花板:“他良心发现,不想哄骗你了,然后你一高兴,一不注意就倾倒了,弄出这么大伤疤来!男色实在厉害!”
      我拧了戴雪一下,像猫一样窝在沙发里:“还是你这样的花痴享受吧!”
      “我可真要了哦!” 戴雪笑起来.
      我低下头:“我当红娘。”
      上天造出了一只苹果,却挂在树尖上,我是树下孱弱的文竹……
      再有五六天就去学校了,而我还没决定买哪天的车票。腿伤好了大半,可以亲自还他的书了……打个电话吧。
      怯怯地:“苏浩在吗?”
      “你是谁?”那边剑拔弩张的女声,“找他做什么?有事吗?”一串的问题机关枪一样射过来。
      我看挂钟,晚上八点,吸了口冷气:“我……我是他网友。”网友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时尚的口香糖。
      “网友?网友啊?”那边声音和缓了一点儿,但捎带着不屑,“你等会儿,他在洗澡。”然后她大叫:“苏浩,你电话,一个网友……”
      心沉下去,沉下去,整个胸腹都空荡荡的。我放下电话。在家真好,至少能在没人的时候痛苦一场。
      苏浩好大胆,这么晚了还收留那么厉害的女人,不知道是同居还是找的小姐。
      电话响了,是苏浩的手机。我深吸口气:不接,这电话原本就不该打!
      电话又响,这次是县城里的家用电话,大概是找我父母有事。我按免提。
      “我是苏浩,你是伤好了没有?”
      是他!我心跳加快。
      “晓晓,是你吗?”
      “我打搅你了。”我咬咬唇。
      “我正擦头发,接过来就迟了。手机打不过去,快没电了。你知道我电话也不打过来,我正想问你怎么样了呢。”
      “你怎么知道是我?”
      “记得你电话的前后几位,呵呵~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就要去学校了,等着让戴雪把书还给你。”
      “什么时候来城里?”
      “不了。我早点走。”
      “对了,我表姐和她老公生气,现在又在我这打麻将了。刚才电话是她接的。”
      的确有纷乱的声音传过来。我“哼”了一声:“看我报警抓赌!”
      他笑了两声:“我堂弟也在,他就是派出所的。”
      “蛇鼠一窝!”我气呼呼地。
      他还笑着:“小孩子脾气!不是还有好几天开学吗?”
      我应了一声:“又没事,我烦。”
      “得空你当参谋,我们去仿古街照些照片,咱们这网站图片资料挺少的。”
      “旅游局又不给经费,你投资啊?”我以其之矛攻其之盾。
      他叹口气:“县委组织图文大赛,我们掺和一下,得不上奖也能当个资料。”
      “本地网站本地人不看,外地人不瞧,整个一花钱吹出的肥皂泡!”我大泼冷水,“咱老大不小通明世事不和他们小孩子凑热闹,简直劳民伤财费力不讨好!”
      “本来我也这么想,可最近心里空空的,就想找些劳而无功的事儿,”苏浩说了,“你帮我啊。”
      “拿棒子帮还成,”我说,“我给你当头棒喝!”
      “好久不聊天,我脑袋严重干旱,怎么补水?”
      我想了想:“美容我不大懂,化妆品专柜咨询吧,补水产品很多。”
      “你什么时候走?”他直接问了。
      “明---天。”我吐出两个字。
      他默了一会儿:“明天?”我“恩”了一声,他又沉默。我的心跟着沉下去,沉下去,落到尘埃中好像长出了一朵苍白而暗淡的花。他在乎吗?我不知道,我怕冷场:“怎么了?喂?”
      他低低的答:“没什么。”
      “你累了吧?”我小心的问。
      他又问:“几点的车,有人做伴吗?”
      我说我轻车熟路,方便的很。
      “你还有六天开学,为什么那么早去?”他语调很低,在帮我算计,“退票吧,我去,然后再定一张,好不好?”
      他在乎,他是在乎我的!我鼻子发酸,一时间说不出话。喜欢他,可不需要他知道。他是个现实不过的人,会有迎接艰难突破险阻的勇气和必要吗?我不知道我的岁月还有多久,我只知道我有喜欢他的勇气,却没有接受他喜欢的力量!
      如果开始了不过一朵易逝的花,既是个伤感的必然又何必让他绽放?
      “给我五天,然后我送你去学校,否则距你回来还有五个月,”他叹息着,“你不明白吗?”
      我不说话。不管有没有五天,一切都是徒然!
      “你还是不相信我!有什么不放心呢?不就还有三年毕业吗?我可以等!我考研,我去武汉,我不要错过你。现在,我只要你给我五天。”
      不是做梦吗?我以为我只能默默的欢喜,默默的哭泣,像是场独角戏,一切都起于揣测,起于幻想,不过自做多情的梦……可他告诉我不是,他一定在发晕!他不要工作不管父母不顾将来?我不信,我不能相信。
      “我只要你明天过来,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你住在你表姐家里,我想见到你!”
      “不用了,没用。我的未来还不确定,我说过我不想留在家乡,”我轻轻地说,“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这对你不公平。”
      过了会儿,他说:“真聪明,多会说话啊!丫头,我甘心情愿,你还担心什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以打听啊。”
      “是我不能接受开始之后产生的后果,那太艰难太辛苦。三千里的距离太长,三年的时间也太久,而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感情不是方程式,难道要靠算的?一见钟情只需一分钟,喜欢一个人也许只要一小时,而爱上一个可以只用一天,但要忘掉一个人,大概要一生的时间。我知道放弃的痛苦,所以一定要抓住,错过一次就是一生。我说我躺在床上才会做梦,你是不是睡着了才会做梦呢?为什么你天真开朗的外表下闪烁着一双世故而怯懦的双眼?”
      他明白我,太明白,每个音节都敲击着我的心脏。我连忙扔下电话去拿药……
      只有逃,逃离这个深谙我内心的人,那样才会安全——就这样,我默默的喜欢你,不好吗?
      我安排的很妥当,撒谎说我内蒙的同学在火车上等我,然后告别家人,独自去车站。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可我没有座位票,腿还在隐隐作痛,于是我进了休息室,这样可以提前上车。
      含着点渺茫的希望,我在候车区转,希望能遇到个熟悉的人做个伴。忽然我站住,苏浩?
      苏浩!他怎么在这儿?!我几乎不相信我的双眼。
      苏浩仍是衬衣西裤,拿了个公文包,侧着身子,漫然的张望。
      我转身进了休息室。他在找我吗?是吗?我不想证实,我掩饰不来,我害怕!
      如果未来无法预知,那我就逃避。
      挤上车,看着满车厢的陌生人,我有些恍惚。也许看错了,那是错觉。我面对是怎样找一个小小的位置安置自己,火车上是这样,生活里,也是这样。我是穿梭在旅途中孤单又自由的猫,谁知道上天给我的是小老鼠一样灰寂的灵魂?
      列车上传送着《盛夏的果实》。那伤感的抒情韵律,幽蓝幽蓝的浸到人的心里去,我仿佛闻到了寂寞的香气,那氤氲的味道让人鼻子发酸。
      偌大个车厢没我的位子,空调开的太足有点冷,我狼狈的立在甬道上。
      不怕,有爱是一生,无爱,也是一生。
      一上网就看到他的话:“别使小性子把我删除啊,失去个见解仿佛的朋友我会失落……”
      删掉他有什么用,能从心里删除吗?
      之后遇上了,就说说彼此的状况,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比网友更熟悉,比朋友更默契,高兴里拌着失落,是搅和了辣椒油的凉拌菜,让人想吃又不敢多吃。我感觉我们是以相同的速度在不同的方向爬山,虽不能相遇,但却能同进同退。这种感觉我丢不下,而他一时间还需要,那就将就吧。
      十一将近,苏浩催我回家,他说你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回来我安上宽带,天天上网也可以。
      我说我十一去庐山,和大我一届的师兄,也是,我的男朋友。这该是不错的借口。
      他问我:“他对你好吗?”
      “还行。”
      “我喝酒了,头痛。”他使出他惯用的撒娇,等我安慰了几句后,跑了。
      戴雪说她常常见到苏浩。苏浩的条件实在不错,和戴雪在一起,该是不错的一对。
      我探苏浩的口风,苏浩说:“我不喜欢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议论另一个女孩。提醒你,在一个男人面前提及另一个男孩子是对那个男人的忽略和轻视。”他怪我提及我所谓的“男朋友”?哼,又狡猾又自诩。
      我不屈不饶地追问,苏浩就说:“你瘦的小女孩一样,却有个大女人的脑瓜;戴雪珠圆玉润,却十足的孩子气。你有早熟的思想,她有成熟的身材,相得益彰!”他竟拿出成熟的男人的眼光评价,还说他想学古代人。学古代人,娶了蛾皇又要女英?美死他!
      我说你帮忙罩着我姐啊,我恨自己不是男人,不然可以娶她。
      他说:“你放心,戴雪会像你一样,摆出自己有四根刺的样子,一般人还真有点怕。又不是带小孩,多费心费力的活!我正考研呢,没时间。”
      我理解,似他这样的人,除非有得到才有付出吧,那我算不算例外?或许我是他的清凉剂?谁的脑袋不需要润泽?而我临着他这汪潭水,只敢小心张望。
      戴雪说苏浩欢迎她去查资料,可她不好意思,要我在家就好了。后来她说她大了胆子去了苏浩的家,苏浩的屋子清淡的很,都是浅浅的颜色。她说苏浩正准备考研。她说这一切的时候,我已躺在医院里,好久不上网了。
      我要戴雪好好把握,戴雪吃吃的笑:“如果有一本好书,我们都会喜欢。可先拿到的那个有优先权,是不是?他经常问起你,很辛苦。”
      我一怔,又笑:“好歹聊了那么久,说话的时候总要找话题啊。”
      “不是的,我看的出。他是要去武汉!”戴雪叹口气,“慢慢来,只要你手术成功,他考研顺利,前景一片光明!所以你要保重!”她总可以把事情看的很简单,也很美好。
      原来戴雪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喜欢苏浩,可我和苏浩,像两条平行线,那寥寥的过往,都是记忆,是一场梦。
      我整理这些记录的时候,看到了苏浩的留言:太久不见你,我正准备我武汉,能不能打搅你几天?
      我不大相信他会来找我。有着很好的开头的梦,谁不希望能继续做?可这么现实的我们,又怎么会那么执着?
      如果把期望放到最低,是不是不容易失落?
      他曾经瞒我,而我还在瞒他,这样是不是可以抵平呢?
      这样的开始,是伤感还是快乐?
      曾经的故事也就这么多。还会不会继续呢?
      我无法知道,就像不知道命运里我还有几年,所以我把这一切都整理出来,贴上心爱的版面,赶在手术前,让琐碎的记忆回放一千遍,变成永远。
      以后的事情无法把握,单只一些过往,就已足够思索。心中有个瑟瑟的声音响着,想要对他说:“我害怕,我怕你不会爱我,我想一切都已注定了结果,未曾拥有也就不该失落,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说,我等着,等你不再喜欢我,因为我怕,我怕你不爱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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