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如画》晒月光的小草菇

3、悬空观

　　老道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村民们见到自己都弯腰拱手笑咪咪问句：“老神仙吃了吗？”
　　“老神仙有活就喊我呀，最近地里活少。”然后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老道笑眯眯的溜达回堆满木头的即将盖成道观的地儿，瞅着半裸的小伙子们，啧啧啧了几声，这群新鲜的□□呀，以后就归我罩着啦！
　　提气迈着四方步晃呀晃的凑过去，眼睛眯成条小缝儿，老手在小伙子们的背上挨个拍拍，说句辛苦呀。小伙子们瞅着平易近人的老道，开心的笑出了牙花子。
　　“不辛苦不辛苦，为老神仙服务！”
　　张福赶着满车木头的牛车从林子里赶来，看见老道在这儿，把鞭子递给旁边的小伙子，溜溜跑过来，星星眼瞅着老道求夸奖。
　　“老神仙好神仙！你看！我们砍的最直溜的树，这观保证修的漂漂亮亮哒！交给我们你放心！今晚想吃啥，我回家让老伴儿备上！”
　　老道一甩拂尘：“粗茶淡饭即可。”
　　张福还想再说点又被老道打断了“以后，我就不回村子住了。虽然观还没修成，但我也算了有容身之处了。”
　　说道容身之处的老道眼有点热，转身背对着张福生硬地说“就这么定了！”说完从材料堆里拿个把长斧头朝着山脚走去。
　　瞅着漫山的荆棘，老道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斧头舞得虎虎生风。
　　晚霞映红了天空，汗湿了全身，老道瞅着刚被开出来丈余的上山路......略略失落，一屁股坐在地上，瞅着手掌心刚磨出来的水泡，青草香的夜风吹的老道又冷又饿又累，还夹杂着点委屈，嘤嘤嘤~原来不是法术无边神体无双的设定~
　　拖着斧子往“道观”艰难地挪着步子，满身都写满了嘤嘤嘤。
　　工地边上立起来一个小窝棚，棚边一个灯笼一个盖着方巾的竹篮。
　　老道开心的小跑几步过来，扔了斧头，掀开方巾，咧了咧嘴，半晌吐出了来句“也忒实诚了”。
　　一壶茶水，一碗冒尖的白饭，一碟子青菜顶上几块今早吃剩的红烧肉，老道吭哧吭哧地塞到肚子里，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虫鸣蛙声渐渐响起，树味儿的夜风徐徐。
　　起身钻进窝棚，看着矮床上的叠好的被子，边上小桌上的烛台茶碗，觉得自己沧桑的身心呀，无比的熨帖！半躺床上抓过被子要盖到身上，忽然闻到被子上阳光的味道，像烫到一样跳下的床，钻出窝棚。
　　温柔的夜风托起老道脸侧的打结的发缕，老道眼睛越发的璀璨，深呼吸了下，眼神也变得坚定了。
　　缓步走去河边，蛙声更胜，褪了衣服下了河，一番梳洗，又把脏兮兮的衣服在河水里洗干净，湿嗒嗒的穿在身上，盘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倏忽，身上干燥了。
　　繁星下，河边大石上，周遭的蛙声忽地停顿了下，盘坐的老道微闭着眼睛，衣发任夜风拉扯着，任谁看到都是一副仙人图。
　　再睁眼，老道周身气质大变，像是年轻了十来岁，再叫老道都有些不合适了。只见他下了大石，朝着山的方向跪拜，声音坚定的道“弟子长笙，多谢师尊教诲，定全心全力完成师尊的嘱托。”
　　又是三拜的长笙道长，起身朝着山脚下的窝棚走去，挂在窝棚上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晃，窝棚里矮床上的棉被半摊开，等着主人来睡。
　　第二日，张福匆匆吃完早饭，挎着老伴儿装好的早饭竹篮子朝着山脚走去，心里一直琢磨着工期，想着今天的十个小伙子吃完了没，过去了没，出发了没。
　　没一会儿就到了工地，看着窝棚不知道老道醒了没有，正犹豫要不要喊他起床的时候，就见一人穿着道袍拎着把斧头大步朝自己走来，还笑呵呵的朝自己喊道“今早吃什么呀？”
　　张福揉了揉眼睛细看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笑眯眯的道士，哑口：“您，您怎么变年轻了，差点认不出来了。”眼前的道士笑笑：“昨晚心境变化，功法上略有进展。快给我篮子，早饿了。”
　　说着从张福胳膊上褪下篮子，掀开方巾，找个地儿坐下把饭菜端出来，吸溜溜的开吃。张福见这情形连忙告罪，说以后都多带些吃食，长笙挥手示意不必。
　　饭毕，十个小伙子陆续到齐，长笙说了句一切听张福的安排，就拽着斧子又去砍荆棘了。
　　十个人跟着村长一顿稀奇，修道还能变年轻，真好。
　　张福笑骂了句：“混球儿别乱说，小心惹了老神...咳小心惹怒了神仙！把你们变得跟我一样弯腰驼背缺牙。”小伙子们回了句：“那我婆娘可有的哭喽！”就开始忙活了。
　　再说长笙，经了昨晚的变化，体力明显比昨天好多，不到半天就又开出了两丈的路。把砍下来的荆棘推下山，跟昨天的堆一块儿，留着道观建好的那天用。
　　村里出了件稀罕事，大宝奶奶能下炕了，脾气也顺溜不少，对大宝娘也能好声好气的说话了。据说呀是老道士去她家转悠了一圈，她就好了，村里人又是一阵称奇，幸亏留下了老道呀，这往后有着老道帮持，这日子，不要太顺心呀！
　　等中午帮老道干活的小伙子们回家吃饭说起老道变年轻的事情，村民大喜呀，交口称颂，几日不绝。
　　张福老伴儿对长笙伙食更是上心了，但碍于粗茶淡饭的约束，只好在分量上下功夫。
　　张福最近一天三次拎俩满满当当的竹篮，累的胳膊酸疼，也不敢言语，还是长笙看出了给他左右俩胳膊各拍了下，张福一下子松快多了，正甩着俩胳膊啧啧称奇的时候，就见老道苦着脸说以后少装些饭菜来吧，每顿都吃撑也挺难受的。
　　张福愣了好久，嘴巴张张合合，长笙扭捏地说：“浪费粮食不好，所以以往我都吃掉了......可我最近琢磨着，这每顿都吃撑，也不好......”
　　张福羞红了老脸，赶紧说道：“让您难做了，我这就回家跟老伴儿说。”话音没落就拎着俩篮子一溜烟跑了。
　　长笙伸了伸胳膊，饭呢！饭呢！想了想要是喊了张福回来给他留一篮子再走，不知道这位年过半百的老村长会羞成什么样子。垂下胳膊摸摸扁平的肚子，哎，一顿不吃也无妨。
　　拽着斧头有气无力的接着砍荆棘去。
　　日子在指缝间溜走，道观今天建好了，一间三丈见宽的木屋，当中一张半丈长、半半丈宽高的供桌，上面摆着几盘水果，桌前摆着两个蒲团，桌子后面该放神像的位置空无一物，墙上正中开了一扇竖窗，可以看到观后的山景，苍山入画，挺美但是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东面不远，有两间一丈见宽的小屋子，外面围了一圈低矮的栅栏，算是老道的家。
　　前来参观的村民看着这不伦不类的道观，感觉更像是山神庙呀！
　　又瞅瞅老道的题字，拽着正在读私塾的小孩儿过来给念念“悬空观”，更是一头雾水，这哪里悬空了？
　　不一会儿张福喊大家在大屋前面的空地集合，说是神仙要降福啦，大伙儿排排站，歪头看到几个小伙子拿棍子费劲的推一大垛荆棘树枝，推到殿前，众人忙散开，唯恐这刺挠抓人的东西碰到自己。
　　老道这时候忽然从大屋顶上飘然而下，将拂尘朝着荆棘柴垛一挥，“哄—”燃起了大火，众人惊得又倒退了两步。
　　就见老道悬空盘腿而坐，嘴唇翻动，将拂尘横放腿上，两手变换着手势，就见身前的火焰变幻着形状，十二生肖挨个变化，末了从火堆中冲天飞出一只火凤凰，从空中可以看到火凤凰绕着村子盘旋一圈然后直冲云霄。
　　一声凤鸣震得村民们集体失聪，好半晌才缓过来，看着地上燃后的灰烬愣神。
　　这时地上的灰烬中又转出一只小火鸟，一声翠啼就钻进了悬空的长笙体内。
　　长笙缓缓落地，站起身来，拂尘一摆，喊出一字“成”。
　　身后的大屋同山一同明灭，瞬间又恢复正常。
　　长笙长声道：“此后，山名仙来山，再不可乱语亵渎！观名悬空观，受供奉不接香火，佑附近百姓！诸位散去吧。”
　　说完回身进了大殿，两扇门无风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