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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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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的语气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要等兮悦出阁的时候,再挪院儿?”
“我可没这样说,”杨氏眼皮子一抬,笑道:“修一个院儿,可是好大一笔花费呢。”
谢氏冷笑道:“这花费又不必你来出,老太太自有主意,兮悦如今要挪院儿,你一个伯母说这话未免也太过诛心了。”
杨氏却道:“虽说如此,难不成是你来出?便是府里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谢氏柳眉一皱:“你——”
“好了!”老太太把茶盏一放,面上的法令纹显得她极其严肃,语气不太好地道:“吵什么吵?就这么点子事?各个都是有主意的,不如你们自己张罗去?”
老太太一发话,众人顿时噤声,老太太又道:“既然你们抓着这一点不放,那就各人的院子各人修,谁也甭说话了,兮悦挪院儿的事情,等来日及笄了再说。”
柳氏瞪了两人一眼,连忙道:“老太太说得有道理,那就按您说得来,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摆了摆手,没好气道:“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让他们折腾去,都别挤在我这了,我头疼得紧。”
闻言,柳氏面上一喜,于是谢氏的脸又青了,唐怀瑛瞪了她一眼,一甩袖子,转身便走,经过萧如初时,还听见他低声骂了谢氏一句:“蠢货。”
一行人又各自散去,待出了正房院儿,萧如初便想起来老太太交代要去一趟佛堂,又请了一名丫鬟带路,往前院去了。
没走几步,便听见谢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弟妹留步。”
萧如初停了脚步,转身果然见谢氏正缓步过来,挑了挑眉,问道:“弟妹这是去哪儿?”
萧如初浅浅一笑,回答:“正要去佛堂拿老太太吩咐的经书呢。”
“原来如此,”谢氏拿着绢子的手轻巧掩了唇,也不知是不是在笑。
萧如初不以为意,只是问道:“二嫂嫂有事么?”
谢氏放下手,答道:“我正准备回院儿,可巧见着你,便顺便知会你一声,明清苑也没有修整呢,原本倒不必你来操心的,按例来算,府中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派人修整,谁成想……”她说着叹了一口气,语气忧心道:“这回老太太可是恼了,大房也真是……”
她没把话说完,便又笑了一声道:“我也只是与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罢了,咱们院儿隔得不远,弟妹若是无聊了,有什么知心话儿,也可以同我说一说。”
萧如初自然是应下,谢氏这才施施然往西厢院子的方向去了,前边的丫鬟细声细气地问道:“三少夫人,我们还走么?”
萧如初点头道:“劳烦你带路了。”
“三少夫人客气,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情。”
佛堂不在后院,而是在唐府前后院之间的花园中,需得过了垂花门,从花园中穿过,往左走一段路程,才是佛堂,果然有丫鬟等着了,见萧如初过来,便取了厚厚几沓佛经交给她,又道:“老太太交代了,经书须得每日念诵十遍,日日抄写,每日酉时前将抄写好的佛经送过来佛堂安放,还请三少夫人不要忘记了。”
萧如初道过谢,那丫鬟见她神态谦和,便有些不忍,又压低声音提醒道:“虽说老太太没有说要抄几页,不过三少夫人每日送过来的佛经,务必不要少于五页,否则上头查究起来,奴婢也做不了主的。”
萧如初听罢,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多谢你提醒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答道:“奴婢名叫白雀。”
回去的路上,萧如初随手翻了翻那些经书,发现都是一些极其常见的佛经,比如《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金刚经》《楞严经》这一类的,她将经书合上,玉缀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回明清苑么?”
“回吧。”
来时萧如初记了路,回去便把那丫鬟打发走了,待两人又走了小半刻钟,这才看见了明清苑的宅门,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待萧如初与玉缀进了门,便听院子里传来争执吵嚷的声音,萧如初听着,其中一个是玉露,另一个声音脆生生的,又有些尖细,她没听过的。
玉缀微微皱了眉,低声道:“大白天的这样吵嚷,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说着,正欲进院,却被萧如初拉住了,两人站在外墙根下听了起来,只听玉露道:“摘一枝花儿又怎么摘不得了?可别是金镶的叶子玉做的花罢?我今儿还偏就摘了,我不止摘,我摘了还给搁瓶子里放起来。”
另一个没听过的少女声音怒气冲冲道:“这院子里的花儿都不能摘!你放下!”
玉露向来嘴硬得很,寸步不让:“凭什么?我们小姐是院子里的主子,当家的夫人,她喜欢一枝花儿,还要你来指手画脚?这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她还做不得主了?”
萧如初这才想起来,早上伺候她梳妆时,玉露确实问过她是不是喜欢墙角那一丛迎春花,还说要为她折来养在屋子里。
那尖细的少女声音冷笑道:“还主子夫人呢,可别笑死我了,这花儿是三少爷种下的,谁也不能摘,你若是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倒是不客气给我看呀!”
那尖细的少女声音冷嘲热讽道:“也不知是哪来的葱搁这儿装大头蒜,若不是三少爷如今不在府中,哪儿轮得着你们小姐进门来?”
听罢这话,玉露顿时勃然大怒:“你敢看不起我们小姐?!”
那少女冷嘲热讽:“哼,说不得哪天三少爷回来便休了她,想当我们明清苑的家,劝你们可趁早死心吧!”
“你竟然敢看不起我们小姐?!”玉露怒气冲冲的声音里隐隐含着几不可辨的哭腔:“我、我——”
萧如初顿感大事不妙,玉露平日里虽然活泼跳脱,却是个狠烈性子,逼急了兔子也能咬人,更何况是玉露?
她与玉缀立刻不约而同转身便往正院门口走,然而动作到底是慢了,只听院子里传来悲愤的一声嚎:“我挠死你个小贱蹄子!敢骂我们小姐!挠你个满脸开花!”
霎时间尖叫声响彻了整座院子,鸡飞狗跳,哭喊声叫骂声,直上云霄,一地鸡毛……
待萧如初进了院子,只见玉露扑到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身上,又是抓又是挠,动作既狠又准,招招都没落空,她向来机灵,从前也是有过经验的,专门挑那些明眼上瞧不见的地方使劲儿,扯头发拧胳膊肉,那丫鬟明显是个没动过手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头发被扯得后仰着头,伸出手去,几次都没抓着玉露的脸。
玉露嘴里还一边哭一边骂:“呜呜呜……叫你嚣张!呜呜呜……叫你瞧不起我们小姐!呜呜呜……今儿挠不死你我玉露的名字倒着写!呜呜呜……”
语气之悲愤,情绪之激烈,倒仿佛吃了亏的那个人是她一般。
另外院墙下还站着一个小丫鬟,似乎被这一突发状况给搞懵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去拦架,眼角瞥见萧如初正站在院门口,动作不自觉就慢了下来,口中弱弱劝道:“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少夫人回来了……”
玉露虽然情绪激动,但是耳朵还算灵敏,到底是听见了这句话,立刻松了手,与她打架的丫鬟没听明白,见挣脱了桎梏,立刻手一伸,给玉露脸上狠狠来了一下子,登时几道血印子现了出来。
萧如初眉头一皱,玉露只是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也不管她了,只是捂住了脸,向萧如初小声道:“小、小姐……”
“做什么呢?闹得鸡飞狗跳的。”萧如初皱眉看着两人,打了一架之后,自然是形容狼狈,玉露倒还好,她身手敏捷灵活,除了最后脸上那一下,几乎没挨着什么,倒是被打的那个丫鬟,低着头,一边的发髻都被扯散了,垂落在一边。
玉露还企图掩盖事实,遂小声回道:“没、没什么……”
萧如初不看她,望着那个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儿?”
过了一会,那丫鬟才低着头答道:“奴婢叫吹绿。”
萧如初又看向之前试图劝架的那名丫鬟,道:“那你便是疏桐了?”
那丫鬟细声答道:“回少夫人,奴婢正是疏桐。”
“她们俩个因为何事而起了争执?”萧如初问道。
疏桐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避重就轻道:“回少夫人,是因为玉露姐姐要摘院子里的迎春花儿,吹绿不让,两人这才了争执。”
“你胡说。”玉露捂着脸,瓮声瓮气地反驳。
疏桐被她这一凶,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吱声,萧如初看了玉露一眼,道:“你先别说话。”
玉露再次老实了,萧如初又看向垂头而立的吹绿,轻声细语地道:“吹绿,你来说说,当真是如此?仅仅只是为了几枝花儿?”
闻言,吹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微微一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萧如初就在她面前,穿了一件绛红的衣裙,站在背光的位置,阳光漫漫地照落下来,将那绛红的颜色照得仿佛发了光似的,刺目得令她不敢直视。
吹绿迎着朝阳,看不真切萧如初面上的表情,然而即便是如此,她也觉得有些压力慢慢地爬上心头,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之前说那些话时的嚣张气焰顿时不再,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罢了,而萧如初虽然从前过得并不如意,但是在萧家,庶出的小姐,那也是当小姐来教养的,出身到底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