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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欲念苦悲 ...

  •   这天院门突然被打开时,子桑正坐在案前。
      空桐步伐不若往时那般气定神闲,倒有些急急切切,招手道,你与我来。

      只她刚跨出门,空桐便又喊住她,教元秀另外给她换了身白衫。
      元秀亦是第一次帮子桑穿这身衣衫,显得格外小心。她说,这是官位服,也是有身份的人,见贵客高官时要特地穿出来的。

      子桑来侯府后,还是第一次出院门,空桐边走路上边关照她说,一会,你就乖乖按我说的做便是了,切不可因事慌张。
      子桑点了点头,南无跟在她旁边,元秀她们还在院里。

      穿过侯府的大小院落,盘错小径,到了府院前,子桑见到了她公父。
      仍是那般打扮,穿着一身白色锦衣,约是天寒的缘故,身上披着件黑色的大敞,听见声响,往这边斜眼瞅了瞅,面上显然不是很快意。

      除了风塑侯府的人,院里还站着几个打戴着纱帽,身上穿一色云灰锦衫,都系着斗篷的人,个个都微弯着腰,打头那个看见子桑来了,才稍直起身子,朗声与风塑候说:“即世子也到了,奴身便宣诏了。”
      子桑在空桐的授意下走近风塑侯,随着大家一齐拜倒在地,额点着冰凉的地砖,耳边听得那人细细的嗓子,字字句句地念道:
      “寡人得先祖庇佑,在位三十三年,修政事,兴兵甲,充扩我国疆士千倾有余,无愧先祖。然寡人众子福薄,先后白发辞黑发,痛心之至。或应祭师之言,寡人溅血生灵,将无子为王,鉴此卦言,寡人欲从孙辈择出太子。吾儿等见诏后将携吾孙等入国都觐见后作商议。”

      这诏书是由王都发出来的,早在前些日子,边境就传来消息,南凉立的第三位太子于战事中逝去,南凉第十二代君王庆佶公听从祭师之言,将立孙不立子。

      初时听得这般消息,风塑侯暴跳如雷,若是按顺位,他在各子中本就排行老四,即三太子身逝的话,这太子之位首当其冲便落到了他身上。

      不过,后又一想,即是从孙辈子择选,目前合适的人选也就两人,一是他长州侯府世子伯良,一是边州府世子由若。

      往细里算,伯良还略比由若年长那么几个月。

      只是伯良现下因着腿伤,走路姿态颇为不雅,君王姿态最是为人诟病,自是不可轻易让人知晓伯良这般模样,如此空桐才想出法子,教一母同胎,长相一般无二的子桑来先扮着伯良,应付当下。
      握了实权,到时候再另谋他算。

      风塑侯上前领了诏,又教空桐好生安排招待,同时又问那来宣诏的内侍官:“按说,边州离王都近,应早便收到诏书了。”
      “诏书都是同日发的,我想边州府应该是早好些天便收到了。”

      待空桐领了一丛内侍官下去,风塑侯才转过身,又是那般冷冷看了子桑一眼,吩咐旁边的侍从说:“把世子带回房去。”

      “诺。”
      因着盖娄跟着空桐下去了,这番受命的却是风塑侯身边的侍从,并不知晓子桑的真实身份,只像往时那般,把子桑当作世子。

      如此子桑总也觉得这路和来时的有些不一样,径道明显宽广了许多,一路上不时有走过的府侍冲她行礼,称她为世子。
      空桐有吩咐过她不许乱与院外的人说话,子桑便默不吱声,只跟着那领头的人走。

      且说侍从也算是时常在院里侍候的人,伯良的性子不说侯府里的人,就是整个长州城,大家都知道那是出了名的难侍假,这番如此乖静他亦是有些诧异,而且有些纳闷,世子的腿脚似乎完全好了般。

      直至进了世子住的院落里,瞧见正大吵大闹的人,那侍从张口结舌,来回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儿,只是院里的那个今儿穿的是一身蓝衫,而跟在他旁边的穿的是一身象怔世子身份的白衫,衣上绣着瑞兽纹章。

      “世、世子?”侍从结结巴巴,这才想起府侍们近日常说什么小姐变世子的话,他平日多数是跟着侯爷的,倒也没有听太多,这会想起来,心里即是通透了,却也是怕得瑟瑟发抖。

      伯良哥哥。
      子桑看见那蓝衫的小公子,马上就知了他是娘亲一直提到了伯良。

      原先伯良听说宫里有人来要诏见侯爷和世子一齐听诏,便要与公父一同出院,反倒被公父叫人看住,不许他给外人看见,为着这番他正在气头上,谁知突然来了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伯良在惊诧之余,见子桑身上穿的衣饰,便立时暗猜公父定然是带着这个人去见的王宫里的内侍,更愤恨了几分,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不等子桑答话,伯良便迫不急待地跑出来。
      跑动时,因着一边的腿不受力,便一拐一拐的,模样很是滑稽。

      他推了她一把,子桑一下子往后跌去,撞在了南无身子里,南无右手托住她,左手按着短剑,双眉紧蹙。
      这两人实在是太像了。

      原来相见是这样,总不那般顺心如意。
      子桑暗捺着心里的委屈,懦懦地喊了句:“哥哥。”

      “谁是你哥哥,公父刚刚是不是带你出去了?”
      自受伤后,伯良便一直躺在床上治腿,原是说这腿治不好,可能要一辈子躺着或坐着。
      后名医罗仲来过后,守着治了个把月,虽是避免不了残疾,好歹能站起身来了。

      腿好可下床后,公父却教人对他严加看管,除了王府里,别处哪里都不许去,闷得他整日没来由地生气。
      如今见到子桑,他便想着,定然是这个和自己外貌相似的人夺去了他的所有和公父的宠爱。

      “嗯。”
      子桑不知道如何应,她只是同公父在前院站了会罢。

      伯良听得回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连日来的屈闷使得他本就暴躁的气性更进一筹,又是扑了上来。
      南无见两人相似,表面上又都是世子身份,一时不知如何决择,只好揽过子桑往边上躲。

      伯良扑了个空,身子本就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怒由心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抓住她。”
      前来扶他的近身内侍看了眼子桑连带着瞄了眼南无,显然对于两人的身份都有些不明朗,亦是不敢轻举妄动。

      伯良又急又躁,指着方才把子桑领错院的侍从说:“你,赶紧去把我公父请来。”
      那侍从吓得汗淋淋的,此时却不知道如何是好,风塑侯若是知道这祸事都是他引起来的,指不定要如何罚他。

      “这不是来了吗?”
      侍从正踌躇时,却听得身后传来夺人心魄的声音,他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嗑地求饶:“侯爷,都是奴下的错,奴下办事不利,奴下……奴下……。”
      风塑侯摆了摆手:“拉下去打一顿,逐府处置。”

      伯良走上前,拉住风塑侯的衣衫:“公父,他是谁?你为什么带他去见客,还不让我出门。”
      说这话时,仍是可以听得他咬牙切齿的恨意。

      风塑侯弯腰将伯良抱在手中,还顺带捏了捏他的脸蛋:“好啦,这有什么好气的,你得好好听话,多练练走路的仪态,到时候公父带你去南凉的王宫里住。”

      南凉的王宫,可是君王住的地方。

      子桑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的公父哄着她的哥哥,这番景象她倒是有想过,只是没想过自己会在旁边如此清冷。

      伯良气慢慢平息下来,可还是对子桑有所不满:“他为什么穿了官位服?”
      “替的你穿的。”风塑候笑了笑,随即面色一沉,另外叫了会做事的人将子桑领下去。

      天真冷了。
      身上几层衣衫也抵不住的寒意,子桑从宽大的院子里慢慢地绕回了原来的曲径幽巷,越发觉得脚下虚浮,回到院前时,没抬高被生生拌了下,整个人往前扑去。

      南无接住了她,两手搀住她的肩往里走去。
      南无的力气可真大,动作也很快,子桑清醒了些,有些感激地看着这个不爱说话的人,咽着喉咙说了句谢谢。

      南无还是没有说话。
      院里几棵树上的叶子都落了个精光,元秀再也没得多余的叶子来清扫了,此时正无聊地坐在房前撑着头,看见子桑回来赶紧迎上来。

      见到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又连日守在这院子里的人,子桑心情才好了些,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将身上的那件官服往下扒。

      公父说,他只是替你穿的。
      她不想替伯良穿什么官服,她也不想做什么世子,她想念娘亲,她想回寺院里去。

      元秀不明白子桑这突然是怎么了,见她急急地扯着腰带便忙上前来帮她。
      子桑问元秀,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回寺院里呢?

      她要把这一切都告诉娘亲。
      她要告诉娘亲,公父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伯良也不似她们说的那般,这长州城也并不热闹好玩。

      元秀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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