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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五十七章 秋风羞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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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戈怒目圆睁,瞪着出声的人便骂到:“你算什么狗东西!也敢管我怎样做?想管闲事也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被骂的人火气也渐渐的上来,虽说他平日里跟在林戈身后都是多有小心,凡事紧着林戈的性子来,可如今眼见着林家怕是真的要不行了,他也就不必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林戈了,便一边说着“把嘴巴放干净点儿!”一边推搡了林戈一把。
这一下子可彻底将林戈给惹恼了,一抬手便将手中端着的酒杯给扣在了那人脸上!顿时两人手上脸上酒水混着血水淋漓不尽。
两人皆动了肝火,竟是不顾斯文动起手来。众人正拦截不开的时候,从旁伸出一只皮肤白净的手来。
只见于当春扯住林戈后背的衣服上将他给拖了开来,手劲儿竟是不小,不过这时侯也没人注意这事儿。
“林兄,我们在这儿喝的好好的,你却来找麻烦,这本身就是你的不对!你又动起手来,这就更是你的不对!难道你非要让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吗?”于当春的声音虽然听着还未摆脱少年的稚嫩,但语气却是严肃的,他问道:“小弟刚来京都不久,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到林兄了?”
林戈想起这些时日来自己暗中所受到的冷遇,正是因为这横空出现的少年郎。便冷笑一声,看着于当春说道:“你哪里惹得到我?就凭你个于家偏房子孙,若不是走了狗屎运,又怎么会有机会来这京都!”说着林戈推开面前的于当春,就要走下楼去。
在林戈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好死不死地回过头来说了句:“虽然你好运来了京都,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运气再返回故里了,你老子娘也不知有没有那个福分让你养老。”说完,林戈便下楼去了。
林戈说这番话的意味其实并不是旨在威胁于当春,而是说这么个意思:在京都这片儿地方,大家大户数不胜数。每个大家族也都有那么一两支偏脉甚至更多。这些支脉偏房当然不可能全都挤在京都了,有的也就久居外地,像于当春所在的于家支脉便是如此了。若是赶巧了这些京都的大家族本家哪一代正房没有香火延续,便会像于家这样从支脉里挑一个子孙来继承本家。而这样一来,这偏房子孙往往就算是走了大运,却也往往意味着失去了赡养自己生身父母的机会。因为总不能说本家给了你更好的机遇与资源,却让你拿回家赡养自己老子娘吧?
于当春听着这话,眸中光彩闪了一闪,“我还以为读书人都讲道理呢。怎么说话不干不净还爱动手呢?”
这时早已有人领着先前面部受伤的人去清理伤口搽药了,其余人也都纷纷安慰于当春道:“你也别去理他,林戈就这么个样子,仗着自己爷爷是杏林府的主事,平日里也作威作福惯了的!”
“就他这副样子,难怪这次把到手的入府资格给弄丢了。”有人说道。
“就是,惹我们也就算了,脑子抽抽了才会去招惹云将军的儿子。”
也有人插嘴道:“就是不知道来年林主事会不会趁着还没退下来硬生生塞给自己孙子一个名额了?到时候林家不就还能再风光个几十年?”
“唉,就凭他的样子,也难以成什么大事!说不准哪一天就被人家踢出来了。”
“就算是他难成大事,要是他趁着现在家里还当势给我们使绊子,那也受不住啊!”有人也为今日之事担忧。另有一人便安慰道:“无妨,这不是还有当春吗?他会保护我们的哈哈!”
“不过当春你以后可要有麻烦了,林家一直与于家可是不怎么对付。”有人提醒于当春。
听到这里于当春轻轻一笑,说声:“不好意思,今日喝酒的兴致被人搅了,来日小弟请各位哥哥再好好喝一顿!我就先走了。”
众人也是早已没了喝酒的兴致,也不拦他,只是说送送他,于当春却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识得路!顺便还有些事要去做。”
说完,于当春也下了楼。
……
这日夜里,林戈从京都最大的青楼“红袖招”中走出来。
自打他离了酒楼,心中仍是各种不舒服,便想着去找个喝酒解闷的地方。刚好走到红袖招附近,便迎头走了进去。
林戈看着包在自己右手上的纱巾,低头闻了闻,其上暗香沁人心脾,他“嘿嘿”一笑,“怪不得人都说‘受用些雨怯云娇,煞强如月约星期’,这莺歌燕语果然最是逍遥啊!”说着他将包在手上的纱巾摘下里给扔到了路边的沟渠里,他可不想回到家中被下人们注意到自己竟去了青楼,更不想让自己爷爷知道。
就在林戈走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猛然感到一股巨力拉扯,将他拉进了幽深黑暗的巷子当中。
……
林戈以为自己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强人,顿时冒出一身冷汗,酒也在刹那醒了。他慌乱地站起身来,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比自己略矮那么一些的身影。
“你是谁!”林戈还算镇定地问道。他想着京都的治安实在可以,护城司的人也不是干吃公粮的。就算真有那么几个小毛贼,林戈想着凭自己的身份吓退他们或者实在不行就将身上的银两都给了他们也不是问题。
“林兄这么快就忘了我吗?”隐在暗处的人开口说道。
听声音正是林戈白天刚刚找过麻烦的于当春。
林戈顿时来了底气,他们林家什么时候怕了于家来着,便开口怒喝:“你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于主事就是这么教你的?让你在暗处打闷棍?”
于当春轻微一笑,“我这可还没有打你呢,不过马上就要打了,你准备好。”
林戈听其意思竟真是要打自己一顿,不过他也不怕,口中说道:“就凭你?不怕死的东西,今天我就好好跟你较量较量,万一不小心把你打残了,也替我林家解除了后患!”
说着林戈便要动手,谁料于当春竟是快如闪电地出手,一掌就推在了林戈的胸前!
一股庞然巨力将林戈直接击向墙壁!
林戈在晕过去之前只是说了一句:“你是……修行人!这……不可……能……你不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于家和林家一样,最是坚守读书人的“本分”一事,坚决不让自家子弟习武修行,在这一点上两家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同样固执。
于当春看着瘫倒在地的林戈,喃喃自语:“唉!看你爱动手,还以为你也练过,没想到也是个不曾修行的家伙。你们这两家人真是奇怪,子孙们占着这么好的资源竟都不曾修行,难道是因为侠以武乱禁的说法?可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儒以文乱法呢?干嘛还要去读书?等着将来祸害法纪纲常啊!”
说着他走向林戈,从怀中取出一柄锋利的切瓜刀,“这是我下午从卖水果的摊子上顺来的,用完了还得还回去,真麻烦。”他一边说着一边猛然划断林戈的手筋脚筋!
在这种情况下林戈竟然都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于当春是用了什么法子。
只听于当春一边跟林戈道歉一边说:“我也不懂什么更好的法子,就只有这样子让你成为废人才能保证我进入杏林府后不会受你们林家掣肘。你既然看于当春这么不顺眼,也就让你跟他同病相怜做个伴儿吧。”
在林戈衣服上擦干刀上的血迹,顺便掀起林戈的一只袖子将自己脸上溅上的血珠擦干,“你的手筋脚筋是长不好了,虽然我不能用本身最擅长的工夫来伤你,怕别人看出来我的门路。但是我在这刀上下了点儿东西,是从来京都的路上某处药店顺来的,有毒,不会毒死你,不过等你被发现的时候,再用别的药也就难以治疗伤势了。”
“我往日里修的是出世道,如今变成了入世修行,一时之间适应不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正在慢慢学呢,学得也不算好,毕竟没什么人教我,所以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确保我的入府之事,便只好用这种方式了。你怪我也无妨,你打不过我,我也不怕你。”
说完于当春就要离开这处巷子,却又好像想起什么来,转身蹲下,在林戈咽喉的部位击了一下,气劲瞬间破坏了林戈的声带。“差点忘了,你要是能说话,我今日做的这些不都白费功夫了?”他摇摇头,感叹一声:“果然做坏事很麻烦。”
“只有进入杏林府,将来才能更好地在朝堂上做事啊!”于当春仰面望天,看着夜空里那轮明月,他喃喃道:“要八月十五了哪!往日里有人给我买月饼吃,如今只有我自己买了。”
“酒贱常愁客少,
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
把盏凄然北望。”
于当春一声声浅淡的诗句悄然散在沁凉的夜风里,不知其中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