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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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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前,我还是一个接近高考的学生。
因为老房子要拆掉重造,所以住在邻居胡天一的家里。
雨天。
我趴在窗口,看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片雾蒙蒙的黑夜,除了路头的街灯,就不再有什么东西了。
胡天一家离市区比较远,晚上的这里显得格外的寂静。
我从小就很少见到爸爸。
这使我一度以为我没有爸爸。
直到那时候,晚上打雷,家里破破烂烂的房子几乎被雷劈了个对穿,爸爸接到电话赶忙就回来了。
那场雷把我吓得半死,妈妈抱着我躲在胡天一家的楼上,哆哆嗦嗦地给爸爸打电话。
我也像现在这样,趴在窗口,看外面延伸到森林深处的路。
一点光从黑色的森林里冒出来,那是一辆车,破旧的一辆黑色的车。
我不知道为什么能看得这么清楚,直觉告诉我,这就是我爸爸的车。
在雨夜里,为了能看得更远些,他开了远视灯。
雨刮器不停地在车窗上起起落落,但还是不断有雨水打在车窗,令我看不清开车人的脸。
我来不及穿上鞋子,就跑出门去。
我急急地下了楼,梅姨在厨房里收拾着东西,她看见我要出去,问道:
“知味,去哪呀?”
“没事儿,就去外边看看。”
“行,注意安全啊。”
我打开门有雨飘在我的脸上,我用袖子擦了擦,开着远灯的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胡天一家门前。
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四十上下,穿着军装,背部直挺,像杆枪,很着急地下车,他看到我,便走上来,问我。
“请问这是楼南北家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就像美剧里,大鼻子老外快速地说着话。
“不是。”我摇摇头,“但我是楼南北的女儿。”
“你是楼知味,是吗?”他伸出大掌,想与我握握手。
我没有答应,而是问道: “您来有什么事儿吗?”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的父亲楼南北在战争中英勇牺牲,请您节哀。”
他的鼻音实在太严重了,以至于我差点没有听清他说的那句话。
节哀是..
什么意思?
我勉强地勾起一个笑容,“您搞错了吧,叔叔,我爸白天还和我妈妈通过电话...”
面前的人叹了一口气,将军帽从脑袋上拿下来,我看到他脸上深深的皱纹,和有一些灰白的头发。
“这样吧,能让我见见你妈妈吗,我和她谈一谈。”他恳切地说道,希望征得我的同意。
我带他去见我妈妈。
我们坐在客厅里。
梅姨,我妈妈,穿着军服的叔叔,甚至连胡天一,都乖乖地坐好。
我低着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穿军装的叔叔说着,就像末日的审判。
“南北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流弹射中脑部,于今日下午四时不幸去世。”
他掏出一块白色的方巾,递给我仿佛失了魂的妈妈。
“我要见他。”妈妈的眼里突然放出了光彩,突然坚定地说道。
“见他最后一面,好吗?老徐,带我去见他。”
徐叔叔一脸为难的神色,仿佛有些话难以开口。
“这...”
妈妈看见徐叔叔的为难,激动地说道,“怎么了?不行吗?”
徐叔叔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事实,“现在估计已经在火化了。”
“为什么要火化,家属还没有同意,为什么要火化!?”妈妈听到这话激动起来,人几乎扑到徐叔叔的身上去,拉着徐叔叔的衣领,质问着他。
几个人急急忙忙将她拉住。
我哭着说,“妈,你别急,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
“你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他..”妈妈就像疯了一样,死死地抓住徐叔叔地领子不放,嘴里念叨着一句话,就像中了魔咒。
徐叔叔地嘴里嗫嚅道,“这...”
梅姨低声安抚道,“舒馨,你冷静一点儿,等你冷静下来,我再陪你去见南北,怎么样?”
她抱着我妈妈,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妈妈的背。
梅姨的话仿佛有种魔力,我妈妈确实安静了很多,但眼神还是怔怔的,空洞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的胡天一突然握了握我的手,仿佛在安慰我。
将妈妈送上楼休息后,我去见了徐叔叔。
我请求他在楼下的雨亭子等等我。
外面还是瓢泼大雨,看上去路十分不好走。
“徐叔叔。”
穿着军装的徐叔叔十分挺拔,就像棵松树。
“小楼姑娘。”
他礼貌地问候了我一下,然后静静地等待我开口。
“徐叔叔,我爸...他到底怎么死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地问着他这个问题。
徐叔叔没想到我请他留下来,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你爸爸在执行任务时被流弹击中脑部,当场不治身亡...”
“我不要停听这种官方的话。”我哽咽着打断他,“如果正常死亡,为什么这么快就火化?解释呢?”
他将右手压在我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你爸爸工作特殊,这么做是不得已。”
“有什么不得已的?”
“小楼姑娘,你爸爸的骨灰我会帮你带回来,回去吧,好好陪陪你妈妈。”
他闭了口,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我明天就想见到我爸爸,好吗?”我恳求他。
“嗯,我尽快把他带回来,进去吧。”
我跑回了家门口,回头看。
徐叔叔仿佛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撑着黑色的伞柄,看了楼上某个房间很久,才转过身去,开着他破旧不堪的车子,扬长而去。
我抬起头看了看徐叔望的方向,是我妈妈的房间,窗上映出妈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