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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探寻过去 ...

  •   这到底是什么事情?杜雨洁几乎身体冰凉,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实:撕去了脸上伪装的,又一个包裹着笛子身体的女人出现了。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找她心中的伤疤来揭?

      那张与墨言截然不同的温柔脸庞展现在昏暗的光芒下,显得有些阴森。

      墨言的脸上带着“袁心笛”的笑,接下去说:“你知道除了红爻还有谁能够进入那个幻境?”杜雨洁这次不再说话,她知道墨言的答案。

      一抹绚烂的红色爆发,仿佛是血一样涂抹满了人的眼眶,——这是墨言童年的回忆。她静静地看着杜雨洁,不说话,也许知道杜雨洁已经猜到了她该知道的部分:墨言和红爻绝对有关系。

      墨言像是在释放自己的怒火,如同一只燃烧的艳丽蝴蝶播撒着自己的粉末,那零星的火光飘然而去,只剩下眼角落雨。杜雨洁并不能打断她的回想,只好静静地看见女孩的背后。那窗帘俨然成为一张投影幕布,几许投射出的光线有些斑驳了画面,浮显出的诡秘恐怖图像正是苦苦折磨墨言的痛苦经历。

      这是在一个幽秘的小房间内,如同密室一般缺少阳光的照射。黑暗中的红雾把人的脸打得妖魅莫名,影像依稀地影影绰绰。

      “妈妈,妈妈。”幼小的女孩害怕地蹲着,背上被母亲手里的木条抽打得都是血痕,在红雾中能够看到她弱小肩膀裸露在外的白骨。她的哭声混杂在沉闷的敲打声中,仿佛是没有意义的讯号,无法引起其母亲的半点怜悯。

      她母亲呀呀地叫喊着,她犹如失心疯一样,暴走地抽打着女儿。

      母亲的脸上半部分很漂亮,有双迷人充满魔性吸引力的眼睛,任谁看到都会被深深吸引。如果不是那种疯癫的神态,可以说她是那种罕见的美丽而高贵的女人,如同瀑布般的妖娆长发肆意地披撒在身上,额头像是那种最珍贵的玻璃瓷器一样令人感觉意外的美。

      只是整张脸被可怕的嘴巴所破坏了。那是一张极度衰败,犹如炸开的花般的脸,狰狞地绽开斑驳。那是黑洞般的笑,——牙齿像是被严重腐蚀过的黝黑短小,舌头则已经烂成了一根可怕的麻绳。她恶狠狠地吼叫着,如同是神话里面最丑恶的巫婆,用眼神诱惑你,又用嘴咬死你……

      我做错了什么吗?

      难道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我真的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吗?

      我没有父亲,我只有母亲……妈妈,不要恨我……

      妖魅的影子继续闪烁着,那是墨言的噩梦在延续。杜雨洁看着墨言站在纷乱红雾前面,仿佛已经化作那个无辜的女孩,满脸都是泪水。

      萤魅的光芒把墨言,或者说笛子那张本就怪诞的白色脸颊照得异常诡异……

      悲伤来得过于迷乱,叫人分辨不清楚方向。这一刻,墨言展示的是她心脏中最脆弱,最柔软的部分,那最不愿意被触及和伤害的地方……

      这都是什么?是被痛苦淹没的绝望……这是一个稚嫩儿童最可怕的回忆,在她还没有学会对和错的时候,她遭受到了这一切的悲苦……

      杜雨洁暗自揣测,墨言痴痴地想要为之报复的就是这个女人,也就是她的母亲……她爱她的母亲,因此做出这些事情;同时她亦恨她的母亲,因为她对她做出的那些暴行……

      “还记得红爻家里有什么人吗?”墨言黯然地说着。她孑然一身的孤独就像是她的影子一样压在路家云的身上,让杜雨洁也觉得有种沉重的感觉。听到墨言的询问,杜雨洁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点了点头。墨言见状,高深莫测地笑了,继续说:“那么你说说看都有些什么人呢?”

      “红爻,红爻的父母,还有红爻的姐姐和姐夫。”杜雨洁忍住那种怪异的感觉,缓慢地念出这些名字。她盯着墨言的眼睛,仿佛从里面看出了几分她母亲的美丽,“你是他们中哪个的孩子吗?”从年纪上来算,墨言绝不可能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女儿,而且红爻的姐姐,那个已经快被杜雨洁忘记名字的女人,还有她的丈夫不是早就死了吗?

      墨言赞赏地点点头,本该是冷峻的嘴角竟然脱出几分天真,她仿佛是黑色翅膀的恶魔:“相信你没有忘记她的名字吧……”笑容中的忧伤更加具有杀伤力,包裹着所有伤疤的无邪笑脸其实最令人心疼,“她叫作李慧萍。”

      李慧萍,是双面女鬼红爻的姐姐……原本在杜雨洁他们接触到的所有讯息中,李慧萍夫妻、红爻和红爻的父母应该都已经死了。

      百年前的那些村民都是不正常情况的死亡,杜雨洁和威廉从而断定那是鬼魂作祟。会为红爻一家报仇的人,应该和这个村子脱不了关系。既然村民们不是红爻所杀,那么疑点就集中在其他人身上。红爻的父母是极其普通的农民,他们到死都是怀着惶恐的心离开人世的,照理说他们也不可能是会复仇的人。

      那么,这个“其他人”是不是就是那时的当事人:李慧萍?

      杜雨洁恍然有些明白过来:当时从红爻回忆中看到的景象是,红爻父亲撞墙而死,母亲因被其他亲戚欺辱而死,李慧萍的丈夫是逃出来打算拯救红爻的时候,被无知的村民打死了;他们一直忘记计算的是:其实李慧萍也逃了出来。只是在她丈夫躲开去搭救红爻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村子。

      这个女人怀有对红爻的仇恨的可能性,——因为这个长着两张脸的鬼妹妹红爻,李慧萍失去了父母;然后又因为红爻,她失去了丈夫。

      虽然之前他们知道李慧萍没有孩子,那么有没有可能逃出村子的时候,她已经还怀着孩子了!这个孩子是她丈夫的遗腹子?如果这个孩子存在,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就是墨言的祖辈,而墨言幻境中的女人是他们的子嗣之一……

      杜雨洁的脑子里面飞快地转着,她只有强迫自己想事情,才能够平静下来。如果墨言真的是李慧萍的子孙,那就说明李慧萍一直活着,抚养了孩子,而且这样才能解释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她帮助田语哲的父亲用四面相封印了红爻……按照年龄上来算,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李慧萍。逃出村子的时候李慧萍可能才十七八岁,过了十九年,差不多也是三十多岁的夫人了。

      但是又照当年村民的死法,那岂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冤鬼?难道说田语哲的父亲遇到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女鬼……那么墨言又是谁的孩子?还有为什么墨言又和红爻扯上关系?为什么她会找到消逝在那幻境中的笛子的尸体?杜雨洁的脑袋都要想炸了。

      对着熟悉的袁心笛的脸,杜雨洁再也不敢看墨言的眼睛。她揣测着墨言祖辈在她稚嫩的双肩上撒下了多少的仇恨。

      按时间来算红爻死去不久后,整个村子的村民就被冤鬼杀死。如果说是一个女人在生下一个孩子后便自尽化作厉鬼去寻仇,那么一个女人的仇恨究竟要多深才能做到这点?也没有人能够抚养她的孩子,难道这个孩子一直就是被鬼养大的?纠缠不清的思路伴随着间歇而来的恐怖令杜雨洁有些歇斯底里得发狂。

      “你们到底有什么仇恨,非要这么纠葛长久?”杜雨洁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墨言无声地看着她,沉默了。那双眼睛平静得已经不像是活人,那最后灵动也随着绝望而消失。

      “你为什么要帮你祖辈做这种事情?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了,而且那些害死你祖上的人不是都已经死了吗?你还有什么不能够疏解的呢?为什么在红爻的事情全部平息之后,还要杀死这些无辜的学生呢?”

      一柄红色的刃出现在墨言的手上,那苍白的皮肤被印得血红。只见到身影一闪,墨言的香便飘到杜雨洁的鼻尖,她离得如此的近。那种有点像是婴儿却又带着血腥的味道在进入杜雨洁鼻子的时候,像是一种酷刑。红刃如同是活的一样,那种流溢欢畅的流动和腾腾冒起的热气,都预示着它是危险的……

      墨言凝视着杜雨洁,把笛子原本最甜美的笑容破坏殆尽。那锋利的刃在杜雨洁的脖子上留下一条美丽的红线。墨言像是赌上了性命一样,她惨淡地笑:“我不喜欢你问为什么?这让我想起来我的过去……这让我痛苦。你根本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你根本不了解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的一切。”

      墨言那脆弱不堪的笑容,令杜雨洁涣然成了色盲,那一片天地都成了黑白。她仿佛看见在墨言的眼里,自己被一剑穿心的血淋淋,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证明了什么呢?

      如果说李慧萍是因为失去亲眷,而痛恨当年的村民以及自己的妹妹红爻,那么为什么墨言要纠缠着自己?敌人的敌人原来并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自己在最后消亡了红爻的存在,使她终于不再受到囚牢之苦所以才恨自己吧……

      即使是看尽了墨言眼中那计量不清的悲苦忧伤,杜雨洁也无法揣测自己在这个故事里面担任了什么角色。她发现呼吸间竟然找不到出路,一个人孤独地站在这里面对汹涌而来的黑暗未来实在太累了。杜雨洁兀自地突然笑起来:“你杀了我吧!”这样忽紧忽松的对白令她崩溃了。

      不管是死在“墨言”的手里,还是“袁心笛”的手里,杜雨洁都甘愿放弃了。

      墨言反而因为杜雨洁的话停了下来,她傻傻地看着杜雨洁,放下了刀。杜雨洁不明白墨言的转变,她等待着墨言的解释。

      墨言没有灵魂地笑:“其实我不恨你,我只是羡慕你……好奇怪,我为什么要羡慕你?当我披上这具身体的时候,我就变得好羡慕你,我就变得那么喜欢路家云……即使我那么地想要帮我的母亲杀掉所有阻挠她的人,我都做不到……”

      墨言的话仿佛是惊雷一样闪过杜雨洁的脑海。

      叶雁正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地向医院赶。并不是因为身后追着什么鬼怪,而是他太害怕,害怕留在医院里的两个女孩子有危险。

      从大礼堂到校医院,原本只要十五分钟的路,此刻竟然显得那么漫长……

      那太阳如同一个耀眼的火球,炙烧着人的眼睛,这让叶雁有些眼花缭乱。饭后一两点钟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挤满了视线,却弥补不了叶雁空荡荡的心。眼前的世界像是假的,他忍不住想要去打破,抑郁的胸腔中有股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虽然自行车的轮子飞快地转动着,但他还是在拼了命地踩踏板,——唯恐自己会慢一步,会错过什么……

      不会有事的,威廉也已经赶过去了。他会照顾好她们,她们不会有事的,梅若云不会有事的。叶雁一手揣着资料,一手骑车,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前面的人影一个闪过,叶雁一不小心没有刹住自行车,车头往一边倒去。那是个学生,灵巧地躲过了自行车,反而是叶雁倒在了人行道上,——幸好没有受伤。手里的袋子破了,纸张撒了一地,叶雁慌乱地把泛黄的纸全部叠起来。

      那学生自然不知道叶雁在焦急些什么,骂骂咧咧地说:“不长眼睛的啊!”

      “对不起。”叶雁苦涩地笑了一下,飞快地扶起自行车,骑走了。

      后面的学生议论纷纷,大约是不满意叶雁的态度。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去顾虑和辩解这些,——刚刚从大礼堂发现的事实令叶雁忐忑不安。

      本来叶雁是在医院里面,陪两个女生守护路家云的。然后,因为梅若云的室友打电话来通知说:她们的寝室突然着火了!为了杜雨洁的安全着想,大家决定让杜雨洁留下来等威廉赶来,而让叶雁去帮她们解决这个问题。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女生寝室的阿姨特别好说话,叶雁赶到那里,一会儿功夫就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解决了。

      就正当叶雁以为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准备回医院的半路上,威廉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帮忙去大礼堂找一样东西。事情发生得如此戏剧化,连续又曲折,让人还没有把前面一件事情消化完,就要立即接受新一轮的刺激。叶雁惊讶地得知:田语哲竟然已经死了!而且就在路家云受伤之后。

      叶雁被威廉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惊呆了。他有些浑浑噩噩地地着威廉的叙述,然后按照威廉的嘱咐,去找到了现在握在手里的东西,——正是这样东西令叶雁更加紧张和害怕,他迫不及待地想赶到梅若云身边。

      重新骑在自行车上,叶雁牢牢地揣着这些纸。袋子破了,他更加容易时不时会瞄到纸上的东西:包含一张折叠匀称的剪报,一张钢笔画以及被撕碎又被拼凑起来的像是日记一样的自白书。

      威廉给叶雁打电话,找他帮忙的时候,还正在田语哲家附近。

      他在电话里这么说:“我想了想,田语哲找我绝对是想给我看证据的,但是这项证据,他并没有放在身边,——说不定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连田语哲自己都没有看过;说不定是田语哲突然想起来与事件有关,所以想要交给我……我用术眼看过现场:现场很乱,一定是来人要找什么。田语哲是建筑师,他的父亲也是。你说如果要藏东西,一个年代久远且事关诡秘的东西,你还要能够随时关注它。你会放在哪里?”

      叶雁和威廉都想到的答案,而叶雁喃喃地说了出来:“大礼堂。”

      叶雁明白自己终于还是牵扯了进去。威廉打电话给自己,是因为自己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去调查大礼堂就会免去许多手续。危机时刻,威廉的确一点都不犹豫地便找到了他,并且信任地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这种时候确实没有必要拘泥那些繁琐的礼节,叶雁也这么赞同着。

      “也许那里有藏着什么暗格。”威廉跟了一句,“所以我们一直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叶雁急急忙忙地挂断电话,却忘记告诉威廉关于墨言那种反常的举止。叶雁只顾着去寻找证物了,直到拿到那个所谓的暗格中的秘密的时候,他才追悔莫及。

      真的有暗格。就在陈旧积满灰尘的大礼堂里,叶雁找到了这个墙壁后面的暗格。而且威廉也猜对了,暗格里东西的主人不是田语哲,而是属于田语哲的父亲,也正是当年那位参与大礼堂建造的建筑师。

      尘封了快要近百年的纸张被整齐地放置在牛皮纸的信封中,上面盖了一个漂亮的蜡油戳印。叶雁拂了拂上面的尘,禁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忍不住好奇心,打开了信封。

      积压了如此多的灰尘,也像是笼罩在众人心头的乌云一样黑压压沉甸甸。叶雁原本未料到会发现这么惊诧人心的东西……

      这是一打已经发黄了的历史。看似已经过去了近百年,却还继续地影响着所有的人:一张黑白剪报和一幅干净简练的钢笔人物画像,以及被日记主人蹂躏了许多次的自白书。

      黑白剪报上有几张陈旧的老照片,是报社刊登的当年村民屠杀的几个受害者照片,连同红爻的父母、姐姐李慧萍和她的丈夫,一个共四个人。当年照相技术还未普及,这个小村子里面只有这家人是照过相的,而且完全是因为有个知识分子的女婿从德国医生处借来照相机。只可惜世事弄人,未料到他们的照片最终是以这种形式被公开出去的。

      叶雁此刻都感觉到当时的心脏颤动。照片也许并不清晰,但是那张钢笔画却被保存得很好,上面的人物面容忧伤哀怨,惟妙惟肖的似泣似嗔样子仿佛都能通过纸张传递过来。

      叶雁想说:太像了,除了年龄上的区别,简直就是墨言的样子……

      诸多蛛网般的信息交叉连续进了眼睛,叶雁一时无法理清楚头绪,但是有一点他意识到了:墨言和大礼堂的案件是有关系的。画者虽然没有为纸上的女人写上名字,但是叶雁猜得出来。

      难道说墨言就是那从黑暗中爬出来的鬼魂,意图复仇的凶灵?叶雁的脑海里面回忆着墨言的种种样子。他必须承认他和她不熟悉,只是从蛛丝马迹里面看出来这个表面年级轻轻的女孩很倔强的,说话向来直言不讳,而且异常的霸道。还有就是那张刚才阴郁着的脸,像是摇晃镜头一样地出现在面前,让叶雁头晕……

      不会出事情的,不会的。一切都只是噩梦而已,也许我到了医院就会醒过来。叶雁自我安慰地想着。

      细密的雨丝降落了下来,阳光也变得黯淡起来,透过层层厚重的云把行人的轮廓描绘在水泥地上,突然都成了没有灵魂的影子。

      叶雁仿佛听到了远古悠扬的铃声,是在召唤着魂灵的归途……没入天空的雨线牵着的是精灵与人世的最后联系。那种混浊的蓝混和的迷蒙的灰纠葛起来就变成了雨景,渐渐模糊了叶雁的眼镜,眼前那种明灭的光令希望也变得无限渺茫。

      叶雁一直拒绝去顾及的一件事情是:威廉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那边不停地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探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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