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之草》草莓西瓜

33、没品的纠缠

　　不知道孟川是生气了还是悔过了，反正不再靠近小夏，只是在不远处看着，抻了些时日，终于连看着也不看了。小夏倒并没有刻意刺激他，比如跟谁走得很近之类，那样做如果不是因为很不成熟，就是因为非常在意他，小夏并没有那么幼稚和无聊，也没有那么在意，所以仍然按照自己的习惯过自己的日子。
　　白天渐渐短了，晚上放学的时候天黑自不必说，早上上学的时候天也不怎么亮了。
　　小夏一个人骑车走在路上的时候，过于安静的朦胧不清的街道时常会让她有点胆怯，似乎这种难以掌控的环境中隐藏了什么足以吓倒她或伤害了她的东西，毕竟，她看不清远处。其实，哪里有那么多隐藏的危险呢，不过是自己吓自己而已。人越大了想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容易怕这个怕那个。
　　小夏一直很敏感，而且又不喜欢跟别人亲密接触，别人一旦跟她距离一米以内，她的浑身毛孔就会下意识地站立。更灵的是，对于别人的靠近，小夏有很灵敏的第六感，有没有人凑近，是不是有意凑近她，她的感觉非常准确。
　　尽管偶尔会觉得害怕，但是小夏的上学路还是很安全的，小城的治安还真是不错，不过也许是坏人们首先是好吃懒做的，不会起这么大早吧，当然也可能因为他们这帮子学生实在是没什么可犯罪性，没有成为目标的条件。
　　可是今天的情况很不一样，小夏刚从小区门口拐到通往学校的路上就觉得有人在跟着她。一开始她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肯定是天凉了自己过于敏感。不过随着路程越来越长，身后那种感觉却越来越清楚，确实有人在跟着她。
　　这个人似乎并不着急，小夏快他就快，小夏慢他也跟着慢。天色仍然晦暗不明，现在已经入秋，天短了，而且早晨露水也很重，更显得朦朦胧胧的，小夏歪过一点头，想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后面，却怎么都看不到。这个时候骑在车子上还是保险的，所以小夏不敢停住，更不敢下车子，忙忙地往前走，这条路不短，可以不至于太长，骑得快一点的话，应该赶得及跑到学校去，就算到不了学校后面的人就追过来，那么离学校近一分，人就可能多一些，自己也就更安全一点。
　　虽然每天骑自行车上学放学，可小夏很少骑得很快。今天情况特殊，她只好勉力为之，尽可能的加快速度。
　　“别跑了！没看出来，你力气不小，蹬得也挺快的。” 后面的人终于开口了。
　　这个声音倒是很熟，可小夏还是不敢回头。
　　“哎齐小夏，说你呢！”同班的张伟追过来，伸手抓住小夏的胳膊，让她慢下来。
　　看清了来人，小夏心里的恐惧感才算是消了些。不过她跟他不熟，今天他的表现让小夏很是反感，又因为自己的胳膊还攥在对方手里，恼火地嚷：“干什么你！好玩吗？”
　　“好玩啊，还别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玩呢。”张伟油腔滑调地调笑。
　　小夏跟张伟是同班同学，不过并不怎么熟悉，平常几乎从不往来。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更别说只是一个班的同学而已。
　　虽然不熟，他的一些事情小夏还是知道的，他的成绩排名跟自己差不多少，唯一的区别在于自己是从上往下数，他是从下往上数的。但是他的名气却不比小夏小，这个主要是指在他们这个小城的“道儿”上。他家境挺好，是那种黑白两道通吃的。不过这都跟小夏没什么关系，小夏没明白，今天怎么就碰上他了呢，不对，不是碰，是被他给逮着了。
　　张伟的调笑让小夏很不舒服，她没好气地说：“你还真闲嘛，以前怎么没见你来这么早，你不是有的是玩的吗。”
　　“是啊，不过，”张伟笑得越来越放肆，“我最近才发现，根本不用远处找，自己身边就有一个，还是全学校的名人呢，比我想的更有意思。”
　　小夏不说话了，同学也未必都是兄弟姐妹，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流氓，跟孟川，她可以争吵可以发火，但是跟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多说的意义。你说得越多，他越来劲，就像逗弄猎物的猎人，可小夏不想当那倒霉的猎物。只有晾着他，让他觉得没趣儿，才能少惹麻烦。
　　走到学校，天色还早，小夏把车子锁好，径自朝教学楼走去，完全不理会涎皮赖脸的张伟。
　　“哎我说，齐小夏，你现在是一个人吧？我哥们说你来来回回的都是一个人，多寂寞啊，咱顺路，一起呗。”张伟对小夏的冷淡视而不见。
　　小夏仍然不说话，心想很快就到教室了，到时候自然他就不能纠缠着自己了。
　　课间的时候，小红被老师叫出去谈话，小夏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打着瞌睡。可是越是想安静还就越是有人来打扰。
　　拿起小夏桌上的书敲敲小夏的脑袋，张伟笑嘻嘻的坐在小红的座位上：“哎我说，你就这么困啊。”
　　小夏干脆就不抬头，哼了一声：“我要休息，请勿打扰，谢谢。”
　　张伟撩撩小夏的头发：“还别说，我一直喜欢长头发的，现在看看，这个聪明漂亮的小姑娘，留短头发也挺好看的嘿。”
　　“干嘛啊你，让你动了吗？”小夏不耐地打开他的手。其实在那样的情况下，真生气和佯作生气是看不出来多大区别的，这样也不至于闹翻，毕竟是同一个班主任管着，能不撕破脸皮就不撕破脸皮。
　　小夏心里抱怨，真是的，打个盹儿都不能安稳，最近真是够背的，总是要委曲求全顾这个顾那个，不停地忍，自己得罪谁了啊这是。
　　“哎哎哎，别懒了，来坐起来咱说说话呗，一个人睡觉多闷呢。”张伟继续摇晃着小夏的胳膊。
　　“唉呀烦死了你！”小夏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出去。
　　正好班长进来，看到这样的情况，最初的一愣之后，径直走到他们面前：“齐小夏，老师找你，你过来一下。”
　　虽然不知道老师有什么事情，小夏还是很开心地跟着班长出了教室，很多同学都在走廊上聊天，有的还不太夸张地嬉闹，这是一个最活泼好动的年纪，什么样的纪律都只能暂时克制大家的活力，一旦到了课间，自然会宣泄出来的。
　　“哎，大哥，什么事儿啊？”走出了一段距离，小夏才问，她发觉班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恐怕班主任又给他们出了什么难题。
　　“哦，没什么事儿。”班长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其实，其实，没人找你。”
　　小夏有点儿意外，不过转眼就明白了，男生之间往往有种默契，一般都不会闹得彼此难堪，即使心中再多不赞同，见了面都是可以兄弟相称的，刚才一定是班长看到这个样子，又不愿意惹得张伟不高兴才这么说的，唉，班长可是几乎从没有说过谎的，小夏不由一阵感动。
　　“谢谢你。”小夏一直觉得“谢谢”两个字特别苍白和虚伪，上下嘴皮子一动就把别人对你的付出和帮助抵消过去了。不过她又找不到什么别的话可以说，看来，这两个字最大的意义并不在于让伸出援手的人满足和开心，而是让受到帮助的人放下这种感激的包袱，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道过谢了，也就不必再记住这个人情甚至恩情了，真是一种解脱。施与者看到承认和感激，受益者觉得踏实和坦然，于是皆大欢喜，这就是语言的伟大之处。
　　不过班长却没这么多心思，只是坦然一笑：“我是你哥，当然向着你了。”
　　看小夏笑了，班长的脸又沉下来：“你怎么招惹他了呢？连咱班主任都睁一眼闭一眼等着他混了毕业证走人，你惹他干啥？”
　　小夏连忙喊冤：“我哪惹他啊，你也知道，……走了以后，我对谁都没有意思，再说我就算是有意思，你这么好的大哥不招，去招他啊？”
　　班长脸一红：“我跟你说正经事儿，你别瞎扯。”
　　“可是你说怎么办？我上学路上他就跟着我，我吓个半死，现在就老这个样子，我深了不好浅了没用。我去告诉老师能有用吗？”小夏收起了笑容。
　　班长也没有什么办法，半天没有说话。
　　小夏刚想回去，班长低声说：“如果我在的话，我一定会帮你，不过你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快要上课了，大家散去，小夏回到座位上，看到桌上压着一张纸条：我暂时还是很有兴趣跟你玩下去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