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第 1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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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机绮一夜未回，仇湛守在门口一夜未睡，熬黑了眼睛。终于在宵禁结束后，见到织机绮的身影，仇湛瞬间清醒，三步两步从阴影处冲出来。
倒是吓得织机绮一惊，向后退了两步。调整后，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家主。
一身的酒气。仇湛在织机绮面前踱来踱去，阴阳怪气着：“你倒是一夜夜夜笙歌，又去了哪位裙下之臣处。”
织机绮不辩驳，退后半步恭谨地拱手。
仇湛火气旺盛，忍不住上前一步拽住了织机绮的衣领，从嗓子中蹦出逼问：“你觉得我做错了？”
织机绮并未抬眼，恭敬道：“家主从未错过。”
离得太近了，不知名的香气缠绕着鼻尖，硬生生的往心里脑袋里钻，刺得浑身都都在痛。仇湛松开了手，冷笑了退后半步，他很遗憾，自己没有看到织机绮的大惊失色。
“你记住，你永远是仇家，是我院子里长大的小婢女。”仇湛咬紧牙关，好似警告的叮嘱着：“不管你出了这个院子见到了什么，也不管别人给了你什么名字，你依然不过是那个小婢女而已。”
“家主说的是。织机绮时刻铭记。”
“你才不叫这个什么鬼名字！”仇湛有些失控了，吼道：“你记住，你就是没有名字的野丫头！”
“家主要的，我做到了而已。”织机绮想要更正：“我做的是都是为了家主，并不是我沉浸夜夜笙歌。”
仇湛心中五味陈杂，想说什么又是欲言又止，片刻后冷哼一声，一甩袍袖回屋子去换朝服了。
织机绮站在原地不曾动过，神情中的茫然苦楚汹涌而上，连着几天的委屈想要掩面痛哭，又是哭不出来。
夜半时分，殿内寂静。
慕容纪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日的事结束的早，初凝半哄半劝着要她早点睡。
她也知道，一直跟着她熬着，无论是女官还是采女们都很辛苦。
初凝她们也累了，连着女官都被她赶回去睡觉了。
但她睡不着。
空落落的殿内，让人怅然若失，像是再也填不满的窟窿。
不习惯身侧有人伺候，慕容纪索性披衣而起，孤身一个人失落独自前往正殿。
门口执勤的锦衣卫是初澍。一张憨厚的脸，依靠着门在打瞌睡，让人不忍苛责。
慕容纪对着脚步匆匆赶来的护君们摆了摆手，上官沐一脸急切也劝说不了陛下。
这个时辰的宫里有些安静，静的像是天地万物都歇息了一样，只有混沌。
风猎猎作响，不能阻挡慕容纪坚定的脚步。
着实用了些力气推开门，殿内黑漆漆的，像是能吃人的怪物。
慕容纪坦然地走进殿内，任凭黑暗一点点吞噬自己的影子，彼此互相缠绕着，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影子，都纠缠在了一起。
凭着每日的记忆，慕容纪摸索上了台阶，一步一步，走的慎重缓慢。
坐在了正殿上，慕容纪出神的望着殿外漆黑一片，不能视物情景，不知想些什么。
上官沐急切地敲窗吵醒了初凝，察觉到了陛下不在寝宫内，初凝忙穿妥了衣衫，带着黛一和上官贤赶到了正殿。
“陛下睡不着，怎么想着来这了？”
初凝依次点燃了正殿的蜡烛，持着烛台走到了慕容纪的身边，为她披上带来的衣裳。
“春日早晚寒凉，陛下不要着凉了才好。”
“初凝你说，为什么天总是不亮呢。”慕容纪神情恍惚的叹道。
“天总是会亮的，陛下。”初凝的心悬在了嗓子，轻声的想要劝道：“还有两个时辰才上朝，陛下再回去躺一会吧。”
“回去躺着也是睡不着。”慕容纪怔怔低声道：“朕怎么就熬不到天亮呢。”
初凝不敢再说什么了，低眉敛目的站在台阶口，即便有困意，也不敢表现分毫。
陛下一向睡得晚，而今早睡了反倒是睡不着了。她也是。
“这个龙椅啊，”慕容纪婆娑着身下的椅子，不住的叹息着：“像是一只滚烫的烙铁，让朕坐不安稳，也护不安稳，最难消受。”
“陛下…”没有说出口的话都是一声叹息。
这个位置，往日里都是内侍们的。
初凝目光悠远，自从女官随侍上朝的事，朝臣同陛下大吵了一架后，连采女们都不得踏入正殿内了。
“人人都说这是天下间最好的地方，怎么朕觉得，是所有人都在哄骗朕呢。”慕容纪的神情茫然又委屈，看着初凝像是一定要要到安慰的小孩子。
初凝心内不忍，伸手轻轻拍着慕容纪的脊背，想要安抚她的不安。
“于朕而言，是江山，是天下，是百姓。”慕容纪恍惚道：“于天下而言，朕算得了什么。”
初凝无言，半蹲下身子，由着慕容纪无助的看着她。
能如何开解呢，这是陛下啊。
是天下的吾皇。
“天下之于一部分朝臣而言，又是什么响叮当的买卖。”
慕容纪心绪复杂地感慨着，这世上只存在一种麻烦就好了。
不自觉地苦笑，但又有什么办法，麻烦总是变着花样地接踵而至的。
无能为力的事太多，能做的事太少。
是是非非，谁又能真的说清。
“初凝，朕想先帝了。”
茫然的叹息，像是在黑暗中祈求什么。
“先皇泉下有知，必定也是时常思念陛下的。”
慕容纪痛心疾首：“王孟言之灼灼，说什么顺应天命，巧言令色说得父皇信了，动了亲征的心思，但是结果呢！”
先皇在战场上死的惨烈，被马践踏过后，死无全尸。这话，初凝就算知之甚深，也是不敢说的。
慕容纪恍惚的想着，她真的好想父皇啊。
但是一场战事后，她失去了她的父皇。
“自那之后，朕再也不信什么神佛了。”慕容纪从牙缝里蹦出一字一字的血泪，强忍着失望至极，斩钉截铁地冷笑着：“若真有诸天神佛，看着百姓受苦，国家遭难，为何置之不理？冷硬的心肠，又算得了什么慈悲为怀？”
台阶上的初凝沉默，台阶下的谁也不敢接话，装聋作哑的低眉敛目，任由慕容纪自己咕咕哝哝着。
“朕也是做了自己应作之事。”慕容纪握紧拳头，眉目愈发坚毅：“但总是要把能做的事做好。”
慕容纪继续咕哝了半响，声音越来越轻，众人越发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时辰过得格外慢了。
“凝姐姐天快亮了，陛下怎么倒是不说话了？”绿芜抖着胆子上前悄声的嘀咕着，初凝抬起头向上看去，慕容纪裹在了外裳内，看不清神情。
“陛下，可是睡着了？”绿芜悄声问着。
初凝上前一步，果不其然，慕容纪睡得正香。
陛下许久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轻声。”初凝严肃的嘘着，缓慢脚步贴近了上官贤轻声道：“你回去寝宫内，带着采女们将往日陛下梳洗的东西送过来，嘱咐她们不要声张，再让陛下多睡一会吧。”
上官贤自然知道了，忙不迭的回去张罗了。
锦衣卫们也在殿外候着了。
黎明前的黑暗，初凝眉宇坚毅地眺望着殿外，她愿意为陛下守护。
眼见着太阳缓缓升起，
外面的日头照进了殿内，沐浴在晨光中，晃得眼睛疼。
慕容纪不堪其扰，睁开眼睛，定定的回了会神，笑道：“朕怎么睡着了？”
“陛下辛苦了。”初凝忙上前道：“洗漱更衣都预备下了，陛下在殿内洗漱，还是移驾去勤政殿？”
慕容纪想了一会，终于从睡意中彻底醒来了：“在这吧，朕懒得挪动了。”
初凝抿嘴笑着：“倘若诸位大人知道了，或许又要劝谏了。”
“天下都是朕的了，在哪里洗漱还需要别人说什么。”慕容纪有心说：“朕就要做第一位在正殿上洗，梳妆打扮的帝王。”
初凝振奋地笑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慢慢地为慕容纪梳理着头发。
“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刻就是五更了，各位大人已在午门外备下了。”
“那朕要快些了。”慕容纪伸着懒腰，笑意盈盈的看着上官贤引着宫人们依次进来，昨夜失态的女帝仿佛是众人集体的一场幻觉，任凭是谁都是牢牢嘴巴，一个字也不敢乱说。
“已经五更了。”
听着梆子声响，慕容纪看着镜中的自己的脸色难掩苍白，若有所思道：“也不必快些了，随意吧。”
“喏。陛下。”
有些事，不是别人习惯，就是自己习惯。倒不如叫别人先适应。
既然要他们习惯，又何必做虚以为蛇的假象。
慕容纪成竹于胸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1章 第 16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