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百年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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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们真的跟着去了。
滑头鬼毫不遮掩的将他们带到了奴良组集会的地方，当那位总大将推开和室的大门，将里面一大群妖怪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小狐丸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大约是因为让璎姬和叶月置身于这种危险的处境而感到紧张，坐在妖怪集会之所中的小狐丸，手从始至终都虚握在刀柄上，一直保持着警惕。
他没有爆发，而是默默忍耐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做出许诺的滑头鬼确实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更多的是因为璎姬此刻露出的笑颜。
她被一群小妖怪围在中间，正玩着一种飞扇子的游戏，虽然只有那么一瞬，她露出了和往常有些忧郁的表情完全不同的笑容。
叶月偏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小狐丸，他面色有些复杂，却没有前去阻止。
被关在笼中，忧郁的姬君，哪怕一次也好，谁都想要看看她真实的笑颜。
被束缚在笼子中，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内心被寂寞侵蚀却毫无抵抗的办法。
因此，再被放出笼中之后，哪怕一点点小事，也能让她感觉到开心与喜悦。
这一点小狐丸应该也是知道的，他一定也希望，并劝诫过面前这位姬君可以逃脱出牢笼，但是没有成功。
叶月大概明白小狐丸现在的心情，但不忍看着付丧神感到难过，她压低了声音，轻轻的呼唤了他一声。
“小狐丸殿？”
小狐丸转过了头，然后就看见叶月一左一右伸出手指，将嘴角向上一推。她本意大概是想做出微笑的表情，但谁知手下的力道有些大，原本的笑脸变成了一个有些奇怪的U型，看起来就像是在做鬼脸。
“噗······您在做什么呢？”
小狐丸不由的笑出声来，搞砸了的叶月默默放下了手，而后别过了头。
“真是抱歉啊，让您担心了吗？”
叶月偷偷看了付丧神一眼，有些迟疑的说道“因为您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难过呢。”
小狐丸沉默了，在周围喧闹欢乐的气氛之中，他们两人之间寂静的气氛显得有些突兀。
“璎姬大人的笑容真是久违了。”最先开口的是小狐丸，他看似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我是在出阵时遇到璎姬大人的，那时候我受了伤，遇到了时空乱流，正好落到璎姬大人的宅院，被她所救。”
“璎姬大人虽然没有灵力，却有着神奇的治愈之力，很容易遭到妖怪的窥伺，为了报恩，我便留在了她的身边，约定保护她到她逝去的那一天。”
“人类的寿命不是很短暂吗？”小狐丸的眸光柔和了下来“虽然我答应守护她走完这一世，但一世最多也只有一百年而已。”
“仅仅是短短的一百年而已，希望我所侍奉的姬君，能多一些笑容啊。”
“人类啊。”与往常不同，叶月压低了声音。她像是在缅怀，又像是感慨着什么一样“只要有一次飞出笼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没人知道她话语中所蕴含的深意，她也没有解释，只是安静的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大口。而后突然，她身体前倾，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因为咳嗽的缘故，她的眼角微微泛红，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十分可怜。
“审神者大人？”小狐丸一惊，赶快凑到了叶月身边。
“没······没事，就是······呛了一下。”
大约是太过突兀，室内所有妖怪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叶月用手捂住喉咙，皱起眉抱怨着“什么嘛！原来是酒吗？”
“那是当然的吧？”坐在上位的滑头鬼笑了起来“招待来客，当然是要酒了！”
如果是酒的话，放在盛酒的器具里不是更好吗？
一旁的小妖怪连忙拿过一个杯子来，叶月接过之后道了谢，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在确认是水之后，她松了口气，这才端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
因为这个意外，室内喧闹的气氛停止了，滑头鬼施施然的站起身，走到了璎姬身边，跪坐到了地上“姬君，开心吗？”他语调微微上扬，面容鲜活而明朗。
璎姬在微微惊愕之后，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城外，真的很开心呢。”
滑头鬼静静注视着她，金色的眼眸仿佛在一瞬间柔和了下来，他低声，缓慢的说出了让人震惊不已的话，
“璎姬，和我共结连理吧。”
*
夜宴在璎姬震惊的呼声中结束了，在态度强硬的拒绝了滑头鬼送行的要求之后，三个人走上了街头。
繁华的街市中，一盏盏灯笼如满天繁星散落街头巷尾，照亮了夜色。
越往城内走，灯光就愈见稀少，到了最后，留在眼眸中的，只是寂寥冷清的街景。付丧神的神气断绝了蠢蠢欲动的妖物的杂念，一直到了宅院的后门，璎姬才终于回过了神，转头向他们致谢。
叶月轻轻呼出一口气，八月末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湿润的空气随着呼吸在身体中蔓延开来，她微微合上了眼，对璎姬说“璎姬大人，我今天是来向您辞行的。”
“诶？”璎姬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因为伤好了嘛！”叶月笑着说“我一会儿就要踏上远行之路，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这样啊。”璎姬提起了袖子，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了带着些许忧郁的神色，但很快，她就认真的嘱咐着面前跟她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那请您，务必要小心啊。不要再受伤了。”
一直沉默着的小狐丸却突然开了口“请您再等一会儿吧，夜晚的京都妖物横行，还是让我送送你吧。”
“诶？不，我一个人也······”
小狐丸柔和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语气却十分的强硬“不能让女性一个人走夜路，这是常识吧。”
“我很快就出来。”被对方微微压低的声线，有些沉重的表情所蛊惑，叶月点了点头，乖乖的依靠着宅院冰冷的石墙，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
就如同小狐丸与她所约定的一样，他在送璎姬回房间之后就又折返了回来，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银白色的头发像是闪烁着光泽一般。
他微微勾起唇，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我们走罢。”
叶月点了点头，乖巧的跟在付丧神身边。余光中似乎有一个身影闪过，看起来像是滑头鬼。
小狐丸似乎也看见了，他脚步微微一顿，转而又继续的平稳向前走了几步。他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叶月想了想，从袖子的夹层里掏出了之前买好的梳子，一只手护着袖子，另一只手抬高，将手中的梳子递给了小狐丸。
“小狐丸殿。”她眨了眨眼睛，因为小狐丸实在是太高了，她不得不仰头看着对方“请您收下这个吧。”
“这个是？”他似乎有些惊异，但还是接了过来“真是柄精致的梳子啊，是特意为我买的吗？”
“啊，作为谢礼，请您务必收下。”虽然也为璎姬准备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呢。
她歪了歪头，瞳眸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我没怎么为别人选过东西呢，不知道合不合适。”
小狐丸盯着手中的梳子看了一会儿，直到叶月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有些不安的时候，他才收起了梳子，低头看着她“谢谢您，我很喜欢呢。如果用这个梳理毛发的话，感觉会更有光泽也说不定。”
“要真是那样就太好啦！”叶月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空气中弥漫着初开桂花的甜香，伴随着付丧神脚步而轻轻晃动的铃铛，发出细小，清脆的声响。
“小狐丸殿，会一直待在这里吗？”在这种有些静谧的气氛中，叶月突然出了声，“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未来的哪一天还会到这里来，就可以再见到您了呢。”
“这个嘛······”小狐丸微微眯起了眼“毕竟是为了维护历史才回应了政府的召唤，可不能半途而废啊。待到璎姬大人逝去之后，我就会回到时之政府，继续履行职责了。”
“但是，一百年之后，说不定战争都结束了哦。”
“您还真是可爱啊······”
小狐丸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看着一脸茫然的审神者，付丧神露出了些许狡黠的神色，每次只有这个时候，包裹在他身上，过分谦和的气息，才会微微松动。
“我是被卷入时空裂缝，而并非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因为被稻荷神庇佑才能存在于这个时空，不被历史的法则所驱逐。但是，毕竟是为时之政府工作的啊，偶尔有些特权也是正常的。”
他微微笑了起来“我只要，回到战争没有结束的节点就可以了。不过，我的前主人，大约已经有了一把新的小狐丸了吧，毕竟，我已经消失很久了，可能政府会为我寻找新的主人吧。”
他的脚步停住了，而后，依仗着月光，他低着头，注视着面前的审神者“您的本丸里，有小狐丸吗？”
叶月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付丧神的话如同雨水落入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眼眸中倒映着付丧神的脸庞，对方神色如常，似乎这只是极为平常的问话。
叶月顿了顿，然后缓慢的回答道“嗯，没有哦。我是刚刚上任的审神者，本丸里也只有陆奥守吉行，今剑和太郎太刀三位而已。”
如同叶月所预料的，付丧神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那么，百年之约完成之后，您愿意接纳我到您的本丸吗？”
一百年。
一百年，是个怎样的数字呢？
对于叶月，那是一个遥远的，可能根本无法企及的数字。然而对于付丧神，这是否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瞬呢？
叶月不知道，于是她摇了摇头，拒绝了付丧神的请求。
“一百年太长了啊，小狐丸殿。”
“对我来说，也许只是回本丸呆几年，几个月，甚至几分钟，就能迎回完成约定的您，但是您可是确确实实要留在这里，护卫着璎姬大人一百年啊。”
谁知道一百年会发生什么事呢？面前这位冷静谦和，固守着约定的付丧神，会不会有什么改变呢？他会不会找到，更想做的事呢？
在付丧神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之前，她回转了身，柔和的声线在夜空中分外清晰。白色的广袖在夜色中划出好看的弧线，绯色裙脚，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但是，我跟您约定。”
“一百年后的今天，我会再来寻找您的。”
“到时候，请让我亲口向您提出这个请求吧。”
“如果到时候您依旧，愿意来到我的本丸话······”
小狐丸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过了很久，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吗，原来您是这样想的啊。”
“嗯，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就这样约定吧。”
他目光专注而温柔，声音也十分的认真。
“一百年后，如果我的心意未变，就请将我带回您的本丸吧。”
“虽然个头很大但我叫小狐丸，遵照约定，会在这战国末期的京都，等着您再度到来的那一天。”
*
再三检查了随身携带的东西之后，叶月拉着自己巫女服的袖子，再次向小狐丸确认“这个，我穿走真的没关系吗？”
“嗯，无妨。”小狐丸点了点头“让您穿着破掉的衣服也太可怜了。”
得到了喜欢的巫女服，叶月的心情显然很好，她双手交叠在身前，眼睛亮晶晶的“那么，小狐丸殿，我就要出发啦！”
“请等一下。”出乎意料的，小狐丸再度阻止了她，他打开了手中一直拿着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柄刀，将他递给了叶月。
“虽然有稻荷神的指引，但时空隧道时常会有乱流，如果您不介意，请让这一位与您同行吧。”
那是一柄打刀，就形态来说，可能更接近腰刀。刀侟漆黑，刀柄两面都刻着刀铭。
叶月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而后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
“是位与我一样与狐狸有些关系的殿下呢，和我一同被卷入时空乱流来到了此处。之前询问了他的意见，似乎是愿意和您一起离开的呢。”
小狐丸露出了笑容，继续说道“如果是这位陪着您的话，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叶月微微低下了头，心中流过一片暖意，但她又感到莫名的有些心酸。为了不让对面的付丧神看出端倪，她握紧了打刀，缓慢的注入了灵力。
随着闪耀的白光，穿着军装的付丧神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有着金色的瞳眸，眼下有着红色的弧形妖纹。
黑色的狐面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出他的表情。倒是一直围在他肩上，脖子上挂着勾玉的狐狸，用毫无遮掩的好奇的表情打量着她。
在白光散去之后，小狐狸用有些兴奋的声音介绍道“呀呀，这位是镰仓时代的打刀，名为鸣狐。吾乃追随其身的狐狸。”
鸣狐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缓缓的开口“······请多指教。”
“呀，”叶月不由的惊叹出声“您的声音真好听啊！”
那真的是十分好听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可惜的是，他却没有再度开口，反而是小狐狸十分兴奋的夸赞了叶月的眼光。
因为手册而对这位付丧神有所了解的叶月，并没有太过惊异，她只是露出了微笑，用甜美活泼的声音，回应了付丧神“那么，今后就请多多指教啦！鸣狐阁下！”
鸣狐点了点头，他金色的眼眸冷静而柔和。这位粟田口家的打刀，毫无芥蒂的，接受了新的主公。
叶月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每次遇到新的刀剑时，她都会有些紧张。
向着穿越器移了一步，她再度向小狐丸道了别“那么，我和鸣狐阁下，就要向您辞行了。”
“嗯”，这一次，付丧神只是点了点头“请您务必小心。”
穿越器被启动了，叶月觉得自己的手腕微微发热，被红绳系住，挂在手腕上的石头，颜色变得更加深重了起来。
“小狐丸殿！”在穿越器的光芒完全亮起之前，她突然开口喊出了付丧神，十分认真的注视着他，郑重的发出了誓言“我一定，一定会回来接您的！”
小狐丸愣住了，但很快，他脸上出现了可以称得上是愉悦的表情。
“啊，”他喉咙中溢出了带着笑意的轻叹，红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面前的审神者。
“我明白了。”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您的。”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百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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