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之乘风扬帆》木贝

9、9、我尽力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说的就是陆晨曦母亲的手术还没有结束，林皓病危这种情况。
　　“陈大夫，你快点来，我爸爸不好了。”
　　接到林欢电话的时候，我刚从PET-CT仪上下来。匆匆赶到病房，辅助抢救的护士看见我，连忙让开空间。在林欢充满期翼的目光中，我站在病床前，手指却抖到根本无法拿针。
　　将针包推到跟来的廖娜怀里，我伸出手：“扎我的合谷。”
　　廖娜捻针刺入我的虎口。
　　震颤没有缓解：“少府。”
　　针尖扎进手掌。
　　震颤依旧没有缓解：“少神，阳宫，列缺。”
　　细针扎破指腹。
　　针刺要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种不时弹跳的手指，根本不能委以重任：“虎边，中冲，少冲。”
　　“老师。”
　　“扎！”
　　廖娜的手有点抖，但还是依言刺入。锐痛，直刺脑仁的强烈锐痛，痛得我膝盖一软，当场就要给林皓来个五体投地。幸好廖娜知道我作为虔诚的漂亮教徒，道心坚定，男神以外无真神，眼明手快扶着我，才避免“医治不利，医生给患者下跪”的词条登上热搜。
　　但是这样，依旧没有缓解我的震颤。
　　庄恕下了手术匆匆赶来，正赶上林皓心跳归零。
　　“你为什么不把这个人挪走？为什么没有救活他？你不是说手术很好很成功？你是什么专家？都怪你！你不是说手术能好吗？我告诉你，我爸的死你要负责任。我爸感染都是因为你，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悲痛欲绝，很少人能长歌当哭。愤怒的林欢丢掉了大提琴家的风度，在走廊上嚎啕着砸庄恕。
　　林欢最终被其他医护人员劝走，目送着林欢的庄恕，虽然没有哭，表情却似乎比哭更难过。
　　“死生大事，连陆医生这样有年资的医生都不能控制情绪，林欢失控也是人之常情，”自我检讨话里面颇有几分给陆晨曦上眼药的嫌疑，我连忙岔开话题，“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庄教授。”
　　“我知道你也尽力了，陈主任。”
　　我看向自己抖得跟只风烛残年的刺猬似的手，叹了一口气：“是，我也尽力了。”
　　不是所有付出都有回报，不是所有爱慕都有回应，这就是不完美的现实。求不了结果，能够在回顾经过的时候说一句“我尽力了”，便已经是在不完美中追求到的完美。
　　扬帆，我在心里默默地咀嚼着这个名字，面前便浮现出那张漂亮的，跟旁人都不同的脸。
　　我认识扬帆的时候，他已经是仁和胸外的一把刀，技术过硬，名声在外，更难得的是，痴情种，为去世多年的妻子守身如玉，实在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最理想的人生伴侣。
　　也许我喜欢的只是已经成功的扬帆，而不是最初连妻子的化疗药费也要焦头烂额，最终痛失妻子成为单身父亲的扬帆。但我认识扬帆的时候，他已经功成名就，而我喜欢他，就是这么简单。
　　我的针灸，曾经让我执迷不悟地认为自己会接近成功。
　　那现在失去针灸，或许我也应该坦然接受自己的失利。
　　我叹了一口气，听见自己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