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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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狐妖留下来，果真是个英明神武的决定。灵药抱着个青碧玉桶躺在窗边的软塌上，一边从桶里掏着糖栗子一边想。
不仅能使些法术，更重要的是听话。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让干嘛干嘛。
“灵药大人，这风吹着可受用？若是小了我再鼓得大些。”
“灵药大人，这茶温可还合适？若是烫了我再冰得凉些。”
“灵药大人，糖栗子剥完了，我再给大人剥些石榴可好？”
灵药赞许的冲她点点头：这狐妖甚是有眼力见。
唯有一点，每次一见着陈疾便面容凄清两股战战。因此听到她忽然捂着脸尖叫着逃开去，灵药便知道肯定是陈疾回来了。
蹬了蹬后腿想要爬起来瞧瞧，奈何肚子吃得滚圆，怀中玉桶又沉，将将把狐狸头抬起来一半，立刻就重心不稳倒了回去。一时竟同个翻了壳的万年兽似也，半空里扑腾着爪子只起不来。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有温热的大掌将她从软塌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我听说御膳房又研制出了许多新的糕点菜式，各各色香俱全，你现在吃得这么撑，小心午膳可吃不下去了。”
灵药眼睛一亮，两只前爪抱住陈疾在肚子上轻轻揉按的手指，尾巴甩得欢快：“吃得下吃得下，有再多本上神也吃得下，凡间宰相肚里尚能容船，本上神的肚子可是能装山填海哩。你那厨子可不许藏私，有什么尽管上便是。”
陈疾在她毛茸茸的狐狸脸上亲了一口：“谁敢在灵药上神跟前藏私，可没人有那么大胆子。放心罢，所有点心全是你的。”
食物得到保证，灵药满意的舔了舔肉垫。探身又从玉桶里掏摸出颗栗子来，举到陈疾嘴边：“喏，给你吃。”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很快将小半桶的糖栗子瓜分干净。
就着陈疾的手喝了口茶水，灵药盯着他的脸细细瞧了半天：“你这几日的心情倒是好得很。”
自从妃嫔之事以来，陈疾一连数日都是和颜悦色。尤其对着灵药的时候，经常看着看着便一个人笑出声来。莫不是遣散妃嫔之后，宫中少了许多银钱开销，这才心悦开怀？
陈疾拿湿帕子擦着灵药爪子上的糖渍，听见这话，脸上又浮现出些带着憨气的笑意来——灵药私以为，这表情实在与他的好相貌不大贴合。
“嗯。的确心情好。”陈疾点点头，到底没忍住将狐狸爪子凑到唇边亲了一下：“因为你为我吃醋了。”
“吃醋？”一想起那酸不拉几的味道，狐狸脸就皱成一团：“我不吃醋的。”说罢看着陈疾笑盈盈的俊脸想了半天，勉为其难道：“若是吃醋能教你欢喜，那吃一点点也是可以的。不过只能一点点哦。”
陈疾一怔，半晌轻叹一声，将小狐狸整个抱进怀里，声音因难耐的急迫染了些沙哑：“灵药，你还要几时才能化作人形。”
灵药有些透不过气，扒拉着爪子探出头来，正估算着自己法力完全恢复还要多少时间呢，就听见门外头传来一道颤巍巍的声音：“皇、皇兄？你你在不在？臣弟有些事情要找你商量商量。”
是健王。自从知道陈疾养的小狐狸会说话，又亲眼见证数次大变活人的场景之后，身心遭遇重大冲击的健王就再不敢踏进朝阳宫半步。此时缩着脖子站在宫殿外的台阶下头，泪汪汪小小声，唯恐有妖怪从门内窜出来一口吃了他。
灵药眼珠子一转，唤了声：“狐桃。”
狐妖立刻从宫殿另一头的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来：“大、大人？”
灵药磨了磨爪子：“你且出去吓吓他。”
陈疾又加了句：“吓得狠些。”
狐桃应声出去。不过须臾，门外头果然传来健王杀猪般的惨叫声。
灵药笑得在陈疾腿上直打滚。陈疾伸手护着防止她掉下去，待她笑完了，神色欢愉的摸着她的尾巴：“这狐妖果然还是有些用处的。”
灵药甩着尾巴坐起来，歪着头狐狸脸上十分正经：“说起狐妖，我这倒有桩事情。狐桃前几日恳请本上神将她收作徒弟，于修行悟道上指点指点迷津。我想着她虽道行浅了些，但心思纯善又很有些缘法悟性，若能助她得道成仙，往仙籍里加上一笔，也算是大功德一件。阿病你觉得如何？”
原本想着是件好事，哪知陈疾脸色骤变，又焦灼又委屈，活像是被人抢了宝贝似的，立即一口否定：“不行！你不能将她收作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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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皇后请来作法驱邪的那位道士，在御花园里被阵狂风抛卷起来摔断胳膊腿之后，这皇宫里出了不少事情。
先是有宫人说在半夜里见到朝阳宫屋顶上有数道白光吞吐不定，似真似幻宛如精魅，再有御花园门口值守的侍卫说大白天遇见个头发倒束的红嘴女鬼。没过几日，皇后住着的凤清宫里又有人传出来，每到子夜月色清寒之时，总有几道青面长舌的鬼影在房梁上晃荡，吓得皇后惊恐交加整夜睡不着觉，接连又请了好几拨法师念经做法，将个金碧辉煌的凤清宫弄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气得皇帝发了好几次火。
至此宫中流言更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皇后娘娘以往做的恶，如今终究是缠上来了。
想必其他地方浮动不安的气氛，病矣清冷荒芜的偏殿中倒是一片静好。这几日下了场大雨，在院中的洼地里聚齐一小片池塘，被灵药施法催生出许多重瓣金莲来。脸盆似的一大朵立在水中央，佛光灿灿仙气隐隐，远远望着便知是个宝贝。
灵药坐在窗边的藤萝秋千上。一边嚼着莲子，一边盯着外头细密密的雨帘想着是哪处龙王在天上布雨，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几十年前去东海赴宴时她曾吃过一道蜂蜜海苔糕，滋味绝妙至今难忘。也不知道龙王出来布雨，身上会不会带着些。
病矣站在她身后，拿着把木梳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梳头发。
前几天往御花园闲逛时，灵药嫌头发碍事再一次用法力全倒竖起来，却不小心忘了隐身叫个侍卫见个正着，对方“有鬼啊”的凄厉悲鸣让灵药耿耿于怀，一气之下就想将头发全给剪掉，病矣连忙拦住：“上仙莫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且上仙的头发这么好看，若是剪了岂不可惜？不如我帮你绑起来可好？”
这才有了如今一幕。
良久之后，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大力的病矣松了口气，往后退一步看了看，然后将铜镜递到灵药手里：“上仙，梳好了。”
灵药往镜子里一瞧，满头乌发被病矣细细编成麻花状，间或点缀着紫色黄色的小花，末梢用青色绸布系起，又俏皮又可爱。
病矣见她打量的时间长，以为她不满意，摸摸鼻子有些忐忑：“我一直只给自己梳过头发，对女子头发的样式却知之甚少，只能摸索着梳了个大概，灵药上仙若是不喜欢，我再重新给你梳一个罢。”
灵药放下铜镜，大眼睛笑成月牙儿：“真好看，我喜欢得不得了，长这么大还没人给我梳过头发呢，阿病你真厉害。”
病矣脸一红：“哪、哪有，上仙才是真的厉害。我再去给你采些莲蓬进来。”转身冲进雨雾里。
等他再进来，灵药往他身上扔了个干燥咒，见他又开始剥莲蓬，坐在秋千上荡了荡腿：“阿病，你对我真好。”除去云哥哥，六界八荒里倒是个凡人对她最真心。
病矣动作顿了顿，而后轻声道：“我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灵药上仙对我才是真的好。皇后娘娘殿中的鬼影，是你做的对不对？”
灵药撇撇嘴：“谁叫她满肚子坏心整天想着欺负你。本上仙没从地府讨来几个货真价实的恶鬼，只拿纸人吓吓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说完从秋千上蹦下来，坐到病矣身边：“那日我听她对宫人说，这些年来她将你困在此处，一直设法阻止皇帝跟你见面。阿病，你想见见皇帝吗？若是想见我可以帮你。”
病矣眸中有暗光一闪，抬头看着她：“灵药上仙有办法？”
“那当然。”灵药抬起下巴，“前几日去御花园的池子里抓鱼，回来的时候我一路催生了许多迷踪草，只要皇帝进院子里去，自然会顺着迷踪草找过来。到时候你就能跟你爹见面啦。”
病矣心中有暖意层层漾开，原来让他带着去御花园，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灵药上仙，我有个不情之请。”良久之后，病矣开口道。
“你说。”
“上仙收我做弟子可好。”病矣将手中的莲蓬放下来，拽了拽衣袖：“我知道我不过是个凡人，算不得当徒弟的好材料，只是想着若有幸能得上仙万分之一的厉害，此后便再不用受人欺侮，能守住自己最珍惜的事物。”
灵药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应允：“好啊。不过修行可是要吃很多苦头的，你要是敢偷懒，我就打你手心。”
病矣大喜，立刻倒了杯茶恭敬奉上：“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勤恳好学不敢有丝毫懈怠！”
自此之后，每日晨光初起月光将升，病矣都跟在灵药后头学起吐气吸纳修行道法来。也果真如他自己所说一般，勤勉苦练没有半分懈怠。灵药啃着桂花糕躺在花床上不时指点两句，见他修为日涨，不由感叹自己果真是名良师。
偶尔也会模糊想起来，九荒山上似乎哪只狐狸跟她说过，人狐有别，尤其修炼法门上更是南辕北撤，万万不可混用。
若是混用了会有什么后果来着？
算了，完全记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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