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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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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在地火洞,若非她谎称自己叫“江小红”,这会儿说不定骨灰都凉了。
她的这番经历元清若自然也是清楚的——元清若暗中出手和肖文山一起把她从位面之外召唤而来,之后几乎全程用蜃龙分魂监视。
于是元清若道:“人的名字能用以施咒,靠的是施咒时灵力支撑法术的力量,凡人宣之于口,无法传导信念之力。”
江月馨道:“我的世界,有用香烛、纸钱祭奠亡者的习俗。我之前听那樵夫所言,似乎这里也有烧纸钱的习俗?”
元清若点头道:“确有其事。”
江月馨道:“既然两个世界都不约而同用香烛,我不信是巧合,或许这便是能沟通生人与亡者的绝佳之物。”
元清若道:“可以一试。”
她沉吟片刻,道:“若是此法可行,那凡人的世界,真的要改换天地了。”
她眼神幽远,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难掩惆怅。
江月馨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很关心凡人?你和我的传承记忆中修士的观点很不同。这个由凡人修成非凡的世界,修士却反而践踏凡人。这样习以为常的冷漠,真的好奇怪,难道一个人成了修士就可以完全抛开情谊了吗?但你就很不一样,从在炼心阵就一直支持我的想法。”
元清若道:“或许因为我是异类吧。”
“啊?”
江月馨怀疑自己听错了。
元清若道:“我的父亲是高阶修士,但我的母亲是凡人。”
江月馨撇撇嘴道:“这算什么理由?你就是在敷衍我。我的传承记忆中有关修行的部分记载得清清楚楚,说修士很难有孩子,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能保证百分百能修行,或许资质低下还要沦为凡人,不如收一个有灵根的弟子,所以这世间的人族修士大多都是凡人出生。可是你看,他们不但双亲是凡人,连自己都曾是凡人,依旧还歧视凡人呢,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有你我这般的想法?”
她压低声音,传音道:“你就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吧,我不告诉别人。我可是你的道侣。”
元清若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笑意,道:“那可不行。等你和我洞房,成了我真正的道侣再说。”
“嘶——你你你不纯洁了!你还我那个清冷高洁的魔君大人——”
江月馨心中纳闷儿,元清若修为远胜于她,将她的生死握于手中,为何要千方百计留她在身边?不但没有抢走她的法宝传承,反而指点她修行。总不会是真心的要和她结为道侣吧?
这又不是什么霸道总裁小说,这可是玄幻世界,修为强大者对修为低下者一言可决生死,她和元清若的差距就像一只猴子和皇室公主的差距,除了有些利用价值根本不可能有感情。
她能有什么?这张脸?
江月馨这个颜控对元清若发花痴是前世带来的条件反射,年纪小没见什么世面,遇到长相焊死在她审美上的仙子移不开眼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元清若不一样。元清若修为这么高,不知道修了多少年,什么好看的人没见过?她这张脸蛋儿不过中上之姿,仅算得上是清秀,比之元清若的气度姿色差了不是一丁半点儿,怎可能被元清若看上?
那元清若为什么这么做呢?
凝阳仙君的目的她知道了,那元清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功法相辅相成的缘故?为了修行牺牲这么大吗?
江月馨干笑道:“其实,你我不是道侣,我将来也要会兢兢业业给师姐你炼丹呀,那啥,强扭的瓜不甜。”
元清若哦了一声,轻轻瞟了她一眼,道:“所以你甜吗?”
元清若比大瑀国、小瑀国的国君修为还要高,她饱含法力的一眼是什么威力呢?这一眼要是看向凡人,凡人必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
江月馨的修为比她足足低了两个大境界,被这一眼看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炸开了,嘴巴反应比脑子还快:“甜,沁人心脾的甜。”
嘤嘤嘤不敢不甜。
元清若点头道:“那就无须忧心了。”
江月馨:“……”怎么肥事,这个冰山居然会开玩笑了。
片刻后,穿山甲已经把原本的旧石庙推倒,一座崭新的石庙立了起来。从前是五个房子并排在一起,如今穿山甲按照江月馨的吩咐,将原本石庙后面的那片悬崖切平,成为新石庙的后墙。一座大块石头磊成的五层楼高大型建筑。
这一栋石体只有切得十分平整的切面,没有任何装饰的花纹,还带着些许泥土腐殖质和石粉灰尘的味道,简朴大气。
石庙前的空地整理得非常平,上面铺着一层石板,排列整齐,像是现代风格的广场。
石庙就在这个小广场的中央正前方。石庙大门前九阶石梯,拾阶而上,一个真人两倍大小的浮雕在悬崖峭壁上,雕刻打磨光滑、栩栩如生,对刚进入庙中的人的视觉极具冲击力。
这是一个骑着穿山甲的女子的雕像。雕像下的石座上写着“嵛次山山神吴蓁”几个大字。
看得出来有模仿现代土地庙的一些特点,单调的色彩简单而朴实。
江月馨自然挺满意:“大道至简,这样就够了。”
元清若道:“你布置阵法的位置呢?”
江月馨道:“啊?还要布置阵法?”
之前的旧石庙并未布置任何阵法——那本就是人族单方面创造的凡物,这五只妖可不会自己出力帮忙加上阵法——亦或者这些没有传承的修士本来就不会阵法。
经由元清若的提醒,江月馨才想起来——这个石庙是她证道的工具,这里便是她的道场,要保护户这里阵法是不必可缺的。
但江月馨和穷光蛋没什么区别。师尊给她的东西都是见不得光、只能将来自用的极品法器和极品晶石,还有凡物修建的一座小院儿,别的灵药、咒符、丹药、灵物通通没有——想必早就花在报仇上,剩下的也用来安抚各地为了得到传承前来试炼的修士。炼心阵里得到的东西,除了肆舞六送给她的法器凰火帮她带出来了,别的都留在玲珑小世界。
于是江月馨厚着脸皮看向了元清若。
只要她别想鬼点子跑路,元清若对于她一向是有求必应,手腕一翻,灵石、阵旗一应俱全,道:“你来布阵。”
江月馨都开心麻了。
怎么元清若这么没脾气的吗?也太迁就她了吧?
这么苏,不可能是真心的,绝对是装的!
一见钟情都不可能这样千依百顺啊!更何况还温柔体贴、细致入微。
任何一个完美无暇的恋人都是居心叵测之徒!
她一定要清醒一点,不可以被这个女人的糖衣炮弹打倒!
江月馨记忆力很强,当初地火洞的防御阵法,堪比一张手机芯片的电路图,她毫无差错的背了下来。之前在义庄一战,
阵法高手老肖亲手把手教学,很快就在义庄的地面花了一幅完美的阵图。
如今她得了元清若的材料,依样画葫芦,兴致勃勃的要在新石庙的地面布置阵法。
但元清若阻止了她:“你就这样在地面刻防御图?”
江月馨呐呐道:“是啊……有哪里不对吗?”
元清若道:“是习于传承之中,还是那山魈所教?”
江月馨听她口气,似乎是有什么不妥,立刻甩锅道:“是老肖,是他教我的法子。”
老肖当时把阵法画出来,她可是一点儿都没含糊,靠着高超的背功,几乎把图案复印在了脑海里,原样照搬刻在义庄的的地面。
但元清若却道:“那山魈居心不良,敷衍于你。你师尊乃不出世的阵法高手,应学你师尊的路子。”
江月馨心虚道:“我也知道师尊一定是天下最厉害的阵法师之一,也知道他留给我的阵法传承得之不易,亿万修士求而不得。可我资质有限,阵法一道,实在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她也知道老山魈教她的并不是阵法的知识,只是画出阵图给她抄作业罢了。只有知道阵法的原理,从简单开始自己绘制阵图,才是一个真正的阵法师要走的路。可她对于阵法的原理的学习实在是……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纯正的文科生看到高数的感觉。
从使用上来看,在一个平面上画阵法图,是对阵法最低级的应用,非常有局限性,一般小门小派会是在自家地盘的大门上、墙壁上刻画的防御阵法。但实际生活中,需要用到阵法的地方很难找到一个平整的平面。小到崎岖不平的路面、大到延绵起伏的山地,真正的阵法脱胎于自然,布阵更多的时候需要顺应周围的环境。
江月馨的师尊是天下赫赫有名的阵法大师、丹药师,江月馨的脑海里有着完整的阵法传承,庞大而详尽,像是一个取之不竭的宝库。把这传承给任何一个有天赋的阵法师,都能造就出一个绝顶厉害的阵法大能出来。
可偏偏是给了江月馨。
江月馨前世就是一个纯粹的文科生,代数还好点,几何…她看到几何就像看到一团打了无数个结的毛线团,早就放弃了治疗。
而这阵法就像是以几何为基础的微积分,她看着脑海中的阵法原理比看天书还难。当初她刚穿来,经历了差点被怪兽吃掉的惊心动魄之后,在听不懂一个发音、看不懂一个字的情况下,这里的书就相当于是天书,但江月馨硬是凭借着语言天赋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这里的语言和文字。
从零开始、连蒙带猜的学习,再成功掌握一门语言的大部分内容…这样难的事情,江月馨都做到了,但她沉浸在传承中让阵法只是从脑海中穿过,每一句话都能理解,但连在一起直接让她的脑子死机。
元清若微微蹙眉,像是不能理解这种情况,道:“你…看不懂传承中的阵法?”
在她语气里,仿佛有人不会计算1+1=2般难以置信。
江月馨辩解道:“不是每个人都是你这样的阵法天才啊,鸿蒙大陆上不会阵法的比比皆是,又不是我一个。你问问他…”
江月馨随手一指,指向了旁边低眉顺眼、一言不发的肖文山。
肖文山:“……主人我会阵法。”
还和紫晏魔君以阵法交锋呢。寻常宗门的阵法师都不够资格和他对阵,若非他生为异类,早就是鸿蒙大陆抢着要的天才了。若是能修成金丹,他就敢跨越数阶、驱阵力战渡劫高手。
江月馨连忙移开手指,挪向旁边。
旁边是吴家祖孙俩。
两个从未修行的普通凡人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瑟瑟发抖,仿佛指着他们的不是手指而是利刃。两爷孙几乎在元清若出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食物链顶端的人是谁,眼见神仙吵架,恨不得隐身消失,却不知战火怎么忽然就殃及池鱼了。
江月馨:“……”
没事没事,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江月馨终于指向了在场灰头土脸蜷缩在角落默念“看不见我”的穿山甲,道:“不信你问他,你问他会不会阵法。”
穿山甲是在场除了元清若以外境界最高的人,深刻的明白眼前这位仙子有多么可怕,两国国君都被她宰了,这是多么恐怖的修士啊!
穿山甲还保持着动物的原型,不过一只小猫小狗的大小,此刻吓得四肢发软,扑通一声趴在地上:“仙子饶命,我不会阵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