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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和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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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屠缩缩脖子又跺跺脚,十指合拢在唇边呵了一口白气出来:“我悄悄跑出来的,你不要和我师兄讲。”她这会儿觉出点冷来了,跳了几下又抱住自己肩膀揉搓,小脸煞白。
“你出来做什么?冷成这样……真是活该!”薛晨道皱眉低斥了一声,自己挪了个位置,替她挡住风口。杨青屠很是不忿,跳起来想要揪住他衣领子——奈何身高差太大,她跳起来也就勉强碰着薛晨道胸口。看杨青屠扑腾着两条小短腿一蹦一蹦的,薛晨道没忍住,拳头抵着唇吃吃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亏我还好心给你送吃的过来!”杨青屠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恨恨的踩在他鞋面上;只可惜这人的靴子也是玄甲薄片,她踩了几脚薛晨道也是一副不痛不痒似笑非笑的模样。杨青屠悻悻的收回脚,从怀里摸出油纸包扔给薛晨道:“阿欢特意给我带的,我吃了点,剩下的给你。”
薛晨道挑眉,掂了掂手里的油纸包,明显是还没有开封。这个小姑娘也太不会说谎了。他这么想着,哑然失笑,蹲下来捏了把杨青屠的脸,冷硬的玄甲咯得她又是一阵哇哇大叫。
“我不爱吃这个的,你自己拿回去吃吧。我还要守夜,你赶紧回去,不要在这里逗留。”把油纸包塞回杨青屠手上,薛晨道眉眼连带语气都柔和许多。这么一看,他也觉得杨青屠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就是可惜有了杨松舟那么个混账师兄。杨青屠捏着油纸包,脚尖摩挲着雪地,犹犹豫豫的道:“可是……可是我都没有见着你吃晚饭。你不饿吗?”她不提还好,一提,薛晨道还真觉得肚子里叽里咕噜的一阵乱叫,饿得发慌。
“唉——真的是,行了行了,东西我收下了,你赶紧回去吧。”叹口气收下了杨青屠的零食,薛晨道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负罪感。杨青屠抱着胳膊蹦蹦跳跳的跑了,一面跑还一面往手掌心里边呵白气,看上去有点滑稽又可爱。薛晨道站在城墙最矮的那一段地方看着,嘴角上扬,那点笑意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这个杨青屠,真的是……太可爱了。
猫腰小心翼翼的挑起帐门,杨青屠自认谨慎的探头进去。桌案上的灯还亮着,几本书籍散乱的搁在上面,铺开的细纸上隐约可见细密娟秀的字迹。杨青屠松了口气,料想师兄应该是睡下了。这样想着,她便大大方方的掀了帐门进去,脚丫子刚踩上还带着温度的地毯,身边冷不丁的响起人声:“舍得回来了?”杨青屠立刻吓僵在原地!
她听见细小的脚步声,然后有人拂开她桌案上的书籍,悠悠然坐下。杨青屠咽了咽口水,迅速的一撩眼皮——杨松舟坐在她桌案后边,乌黑长发散落,身着雪白中衣,外披了一件天青色罩衣,长长的眼睫毛在白皙面容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师兄……”杨青屠喊了一声,颇为尴尬的站直身子,因为心虚,眼睛也不敢与他对视。杨松舟叹了口气,食指曲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桌面:“去哪了?”杨青屠不敢对着他撒谎,十指紧扣搅着自己衣角,弱弱道:“去给薛晨道送了点吃的……”杨松舟瞥了她一眼,小姑娘神态不似说谎。
于是他又开始有节奏的敲打桌面,杨青屠的心也跟着那声音起起落落的,差点蹦出嗓子眼来!
“那你且说说,我让你干什么来着。”杨松舟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杨青屠哭丧着脸,硬着头皮回答:“师兄让我抄《礼记》,反思自己的不足之处。”杨松舟停了自己敲桌子的声音,似笑非笑的望向杨青屠:“那你去干什么了?”
“师兄……我,我错了……”杨青屠欲哭无泪,白嫩十指几乎要搅碎了衣角!杨松舟眉心一跳,终究是揉着自己额角,败下阵来:“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不要再一个人跑出去了,我和你说过不止一遍,这里是雁门关,不比江南。自己把《孔言》找出来,和《礼记》一起抄,权当是给你长长记性。”
虽然要多抄这么多,杨青屠觉得自己只怕是要抄断手腕才有救,但是一看杨松舟没有再加罚追究的表现,也就苦中作乐的挤出点笑容:“是,青屠记住了!”
“早些睡吧,剩下的明日再抄。”杨松舟站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顺势替她吹灭了烛火。
一夜无梦。
待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青屠就把自己的小桌案拖到外边,铺开了书纸好抄写。这么多页,不早些开始,只怕等回长歌门的那天都还要继续。这么一想,杨青屠简直是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那个给薛晨道送零食的自己!叫你瞎好心!这下得现世报了吧?!
框当框当!
兵甲相撞的声音刺入耳膜,杨青屠揉了揉自己耳朵,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队大黑壳子晨跑过来!他们步伐整齐极了,每每踏在地上,便是一串金属铿锵的声音,昨夜的积雪,被他们踏得实了,有的已经泛出灰白,有了些许冰层的模样!
杨青屠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就看见了队伍末尾的薛晨道。他也是一身黑压压的玄甲,不过皮肤白,就比较显眼一些,两个眼睛底下一圈黑眼圈,活像个食铁兽那般!杨青屠看了一会,压不住嘴角,笑出声。队伍打她面前跑过,薛晨道歪过头看了她一眼,也瞧见她面前的一堆书纸了,就问她:“怎么还没有抄完?”杨青屠撇嘴,晃着手里的毛笔,笔尖一甩,就在脸上打出个梅花印儿!但杨青屠还未察觉,只鼓着脸抱怨道:“昨天回去被我师兄抓着,加罚的。”
薛晨道压着嗓子笑,还想跟杨青屠说点什么,被前面跑过来的队长一拳差点砸进雪地里!
“晨练呢!瞅啥瞅?找抽啊!”队长的东北大嗓门喊开了,惹来一阵大笑,薛晨道揉揉自己被打得生疼的后肩,呲呲牙,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跟着大部队跑了。
杨青屠也给逗笑了,撑着自己下巴,抄几行字,又偷懒看会他们晨跑。
没一会晨跑结束了,小队各自散开,薛晨道径直小跑到她面前。他刚刚跑完步,身上冰冷的雪化了,混着点汗味儿,滚圆的水珠舔抵过少年人微凸的喉结,顺着漂亮的肌肉线条滑落玄甲里边。可惜杨青屠年纪太小,不懂得性感是怎么一回事,只皱眉嫌弃道:“你不要过来!你去洗澡,洗干净了再过来!”小姑娘爱干净,平日里都见不得汗。薛晨道挑眉,笑嘻嘻的去捏她的脸,手指隔着冷冰冰的玄甲捏起小姑娘颊上软肉,杨青屠觉得有点疼,呲牙咧嘴的抬腿去踹他!薛晨道连忙松手抓住她脚脖子——细细白白的一截,他一只手就轻易的圈起,握在掌间是意外的脆弱。
薛晨道意识到自己思绪跑偏了,连忙松手干咳一声:“下次生气骂我就行了,动手的话,我怕你手疼。”说完怕杨青屠不信,还自己动手锤了锤自己胸口,一片硬朗的“邦邦”声!
杨青屠气得打他也不是,骂他也不是,只好转过去把后脑勺对着他!薛晨道看自己似乎又惹恼了小姑娘,无奈的伸手去扯她衣袖:“生气了?要不我现在去洗洗,你别不高兴。”说到底,杨青屠也是因为给他送东西才会被罚,薛晨道这会儿愿意软着性子去哄她。
“哼!”杨青屠一甩袖子,湖色广袖糊了薛晨道一脸!薛晨道差点被这一大袖子给甩瞎了!他悻悻的往后挪了挪位子,探头看那桌案。上面摊开了细纸,不过才抄了半卷。他迟疑片刻,还是拿了杨青屠刚才甩落地上的笔,替她抄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杨青屠迟迟不见薛晨道有反应,心里又忍不住好奇,于是悄悄地侧过头想要偷瞄一眼。却见那人拿了自己的笔,也端端正正在那抄写。杨青屠来了兴趣,凑过去扒着他肩膀,也不介意他肩上铁甲咯得自己下巴泛红,只看着他写的字——薛晨道明显是对着她的笔迹写的,虽然还有些别扭,但也有七八分相似了。你别说,这人抄书速度还挺快,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抄了十来行下去。
“没想到你也会抄这个。”杨青屠颇为惊讶,她本以为薛晨道就是个莽夫,如今一看,却也是个识字通文的。薛晨道揉了揉自己手腕,挑起嘴角笑道:“小时候顽皮,经常闯祸。每次犯了事情,薛帅就要罚我抄书,这都是家常便饭。”说着他看了杨青屠一眼,忽然停住了目光。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见薛晨道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着自己,杨青屠下意识的伸手要摸自己脸颊,却被薛晨道抓住手腕:“别动,你脸上有朵花。”
“哈?花?”杨青屠还没有反应过来,薛晨道另外一只手已经摸了上来,他卸了手上铁甲,带点老茧的粗砺手指摩挲过她唇角,墨色被划落,留下一道艳丽的绯红。
杨青屠尚在糊里糊涂的状态里,忽然她面前的薛晨道就被一把剑架上了脖子!随之而来的是杨松舟阴森森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在对我师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