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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叫我巴恩斯 ...


  •   灰发青年倚在休息室门口,注视正在收拾东西的艾丽萨。

      “是你朋友吗?艾丽萨?”
      他突然问,并注意到金发姑娘手下动作一停,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他。
      “不算朋友,目前还是病人。”
      “那你要去给他治疗吗?”
      “感恩节当天晚上主动加班?我可不是工作狂。”

      艾丽萨收拾好东西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松弛的微笑。皮特罗直直撞进那抹笑容里,后知后觉金发姑娘最近变化颇大。她似乎在主动卸掉那一身对外的尖刺,逐渐变成——或者说变回放松且充满朝气的年轻模样。一开始只会刺挠人的小家伙现在竟然在笑着和他打趣,甚至回应了他对她“工作外生活”的疑问。

      她会笑了!
      我养的!

      满心感动的皮特罗差点当着艾丽萨的面掏出手绢擦眼泪。

      “那就是要去过感恩节吗?”成熟的家长不应该打扰孩子主动社交,灰发青年做好决定后在房间里左冲右撞,双手在桌面上舞出残影,嘴上还不听地念叨,“之前咱们闲聊的时候你没说感恩节安排,我就担心你准备一个人过,本来想邀请你来我家做客——我有个妹妹你们肯定聊得来——不过有人一起过那就更好了,拿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都是拳场的人给你准备的,本来是想帮你拿回家的,但外面正好还有一个劳力,就让他拿好了!”

      艾丽萨有点反应不过来,直愣愣看着眨眼之内在自己桌上摞起来的一堆包装盒,旁边皮特罗还对她挤眉弄眼。

      “叫他搬走?”

      “......行,我拿个袋子。”幸好她之前在沃尔玛买了两个大编织袋,艾丽萨在心里嘀咕,刚要弯腰拉开柜门,下一秒皮特罗就一手一个袋子对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是这个吗!”

      “......啊,是的,是这个。”艾丽萨眨眨眼,“谢谢。”

      她说谢谢了!
      我养的!

      皮特罗开心得简直像是上了发条的胡桃夹子,在原地颠颠蹦蹦,麻利地装好礼物拎着袋子就往外冲,一巴掌就把编织袋提绳塞进等在外面的冬日战士手里——

      他停住了。

      “怎么?”注意到接近的人是带他进来的艾丽萨的同事,冬日战士按捺住攻击意识,接过袋子颠了颠,“这是什么?”

      “......是拳场的朋友们送给艾丽萨的感恩节礼物。”
      皮特罗顺势松开手,两个青年的手指保持完美的社交礼仪交错而过,仿佛前一刻的安静只是错觉,皮特罗的脸上依然是无懈可击的热情笑容,他退后一步,对走过来的艾丽萨眨眨眼。
      “记得第一个拆我的,回去就拆,里面还有我妹妹烤的南瓜饼,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们上班已经有六个小时了吧,放保温桶都凉了。”

      “我妹妹有特殊的保温技巧!回家拆开,保热!”
      皮特罗得意洋洋。

      “那谢谢了。”艾丽萨接过冬日战士手里的咖啡,想了想,最后还是抿了抿嘴,对皮特罗说,“回礼我会准备好的,明天能帮我送一下吗,皮特罗?”

      她回礼了!
      我养的!

      皮特罗抽了一下鼻子,还是没忍住抽出手绢,装模作样擦了擦眼睛,对瞪过来的艾丽萨比了个不三不四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金发姑娘理都不想理这个跳脱的家伙。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把自己定位成了她的谁,直接拉上冬日战士往外走,走到转弯一看,这人还在原地扯手绢,忍不住就骂。

      “......You suck Pietro!”

      她都会骂......

      皮特罗悚然一惊。

      “你跟谁学的!回来!艾丽萨!”

      “快走快走快走!”艾丽萨连忙推着冬日战士往外跑,“别被皮特罗追上,他话太多了!”

      皮特罗装腔作势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看着两个人就这样你推我搡直至离开他的视线,才慢慢收回热情的笑容。

      艾丽萨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家伙?

      皮特罗皱起眉。

      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家伙,满身都是洗不掉的硝.烟味,更别说那副放变种人中都很能打的体格、专挑易于防守的角落走的习惯,简直是在身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很危险”。

      本来皮特罗还没什么好奇心,毕竟艾丽萨是个聪明姑娘,能放下戒备接受对方显然是早就摸清了情况,那一句‘不算朋友,目前还是病人’中表露的态度让他十分感慨且安心,但。

      这是直到他靠近的那一瞬。

      皮特罗分明感觉到,即将碰到男人的一瞬间,他的能力被压制了。

      他从未听闻有能够压制他人变种能力的变种人出现,但能够压制变种人的武器设备倒是有很多,且拥有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无论男人属于哪一边,都不是艾丽萨这种普通孩子能应付得来的。

      ——这个不走运的姑娘,总是会招惹到奇怪的人。

      皮特罗无可奈何地认清了这一点。灰发的青年重重叹了口气,微微弯腰,踏出一步,银发即将荡开飞入空中——
      人已消失在原地。

      不论艾丽萨怎么想,他都不希望这个可爱的姑娘受到伤害。
      他需要亲自确认才能安心。

      不过去之前,要先跟在家里烤火鸡的旺达请个假才行。
      顺便备点东西防身。

      “唔......竟然真的温度正好。”艾丽萨正在拆礼物,摸了摸皮特罗送的南瓜饼,有点匪夷所思,“六个小时以上不插电的恒温盒?”

      “说不定是恒温魔法,变种人,超能力什么的。”冬日战士坐在对面递下一件礼物,“我来的时候还看到新闻上说不要吃转.基因玉米,会扼杀变种基因,携带变种基因的普通人都会被毒死。”

      “哪一家?福克斯新闻还是赫芬顿邮报?”

      “CNN。”

      “那就当那天编辑喝高了。”金发姑娘耸耸肩,接过礼物继续拆,“哦,玛塔送了一瓶鸡尾酒和两盒鹅肝酱。”

      冬日战士的雷达抬了起来。
      “你能喝酒?”

      “一点点,”艾丽萨眨眨眼,对他晃了晃盒子里的便签,“而且这是玛塔自己做的调制酒,不含酒精。”

      冬日战士看着那瓶黄澄澄的调制酒,目光随后晃向艾丽萨。
      “......你和我一开始认为的不太一样。”

      “怎么?”
      不知是感恩节的关系,还是一堆从未想过会收到的礼物的关系,金发姑娘看起来心情格外好,对略带探究的感叹也不恼,弯着眼睛问。
      “哪里不一样?”

      冬日战士想了想。

      “喜欢街头风的包,赎罪日翻出去喝酒,能开玩笑,会骂人,爱笑,还不过逾越节?”

      “所以在你印象里的我是不骂人不爱笑开不起玩笑每天都过逾越节赎罪日会满脸眼泪忏悔的阁楼八十岁犹太老修女?”

      冬日战士闭嘴了。

      “感谢吧,今天是感恩节,我会让你平平安安度过今天的......哇哦,埃塞克送了护手霜?的确很实用,怪不得玛塔喜欢他。”艾丽萨也不计较,继续拆礼物,冷不丁问,“你今天心情不好?”

      “......能看出来?”

      “因为你每次主动来找我,都是在想起什么事情的时候。而每次你回忆起什么,就会很焦躁低落,总要有人陪着,在沙发里安安静静坐很长时间才好。”艾丽萨放下手里的盒子,把南瓜饼和刚热好的可可放到桌子上,“是想起了关于感恩节的什么事吗?”

      “......”

      冬日战士呼出一口气,再一次感叹艾丽萨的敏锐。

      “......我还是想不起他们的脸。”

      他在九头蛇的走廊上发呆,办公室里有人离开没有关电视,他看着电视里一个接一个播放感恩节广告,沃尔玛的零元购,电信的网络宣传,街道的游.行鸟瞰,快乐的吵闹笑声和轻盈的提琴配乐一遍又一遍,坐在外面看电视的冬日战士也越来越焦躁,终于在电视上一群人拥抱到一起的时候脑袋一嗡,在砸碎画面和起身离开之间选择了从这团圆的美好结局前逃跑。

      “你看到了谁和谁拥抱?”
      艾丽萨问他。

      定义关系?
      这有点难。

      冬日战士擅长记忆,潜入、情报、生存、格斗、枪械,但他不擅长生活。艾丽萨在帮助他治疗脑损伤的同时也在梳理他的“自我”,他的确找回了一些,可那都是碎的,散的,不连贯的。
      拼不起来的。

      可艾丽萨要求他告诉她想到的一切,哪怕是无用或破碎的,还要求他尽力回答她的问题,哪怕不明白也要如实以告。

      半晌,如临大敌的男人试探着说:“老年夫妻,中年夫妻,兄弟姐妹,同学邻居,互相拥抱。”

      他尽力了。

      “所以是丈夫和妻子拥抱,父母和孩子拥抱,兄弟姐妹拥抱,朋友之间拥抱。”
      得到干巴巴的回答,艾丽萨也不气馁,她仔细观察面前男人的表情变化,发现随着她切换描述,他的面颊都会缓慢地跟随想象抽动,这让她大概理解了。
      “你想起了拥抱的感觉,但你记不起拥抱的对象。”

      “......”

      艾丽萨把热可可往男人的方向推了推。

      “没关系,记不起来很正常,因为拥抱是一种头对头,手靠手,心贴心,身体无限逼近,但你看不到对方表情的动作。想起拥抱并不能帮你想起他们的脸。”

      “但我知道那很温暖,不只是体温上的。”
      冬日战士强调着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感觉。

      “那只是记忆残留,或者反射,不代表你真正想起了那个拥抱。”
      艾丽萨明白他的感觉。
      “就像你一个月前突然闯进来,说要吃麦片粥和李子,你未必想起了你对它们的喜好,也没有想起谁会为你准备它们,只是模糊的感觉还存留在记忆中枢里,牵动着你。今天你看到了广告上的拥抱,感觉到那应该是温暖的,所以本来能够忍受的孤独和寒冷就变得不那么能忍受了。”

      “......我不太能明确理解你说的‘孤独’和‘寒冷’,但应该是这样。”

      “然后你就来找我了。”艾丽萨小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的确不是有事找我,而是因为你在感恩节感觉到了孤独。之前我对你说回家的时候,你的反应也很大,你想家了。”

      “这不好吗?”

      “我不知道,但我个人觉得这很好。”金发姑娘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刚才看你,你对哪几个词反应特别大吗?”

      父母。
      姐妹。
      朋友。

      “你看,你其实记得他们。”
      在棕发男人有些困惑的眼神中,艾丽萨伸手拍了拍他不知何时紧握到颤抖的拳头。
      “虽然还记不起他们的长相,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你的确在逐渐靠近他们了。他们对你很重要,你甚至很早很早,早到找我之前就想起他们了。”

      很早很早。
      很早之前就告诉过她。

      ‘不能只吃肉,要吃蔬菜......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我能看到和这个房间类似的碎花墙纸,桌子和椅子都很高大,有人用书把我垫高,用不怎么柔软的手帕小心擦拭我的脸,我记得手指穿过我的头发,我记得落在额头上的温暖触感,我记得有人和我说,把荷兰豆吃光就可以换一颗糖......’

      艾丽萨仍然记得他当时那浓得仿佛要落下水珠的翠绿的眼睛,还有那迷路幼童一样彷徨的脸。

      “我想,那应当是你的母亲,或者长姐。”

      艾丽萨注意到,在她说出“mom”这个单词时,面无表情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极为恍惚的眼神。

      “是你的母亲。”
      于是聪慧的金发姑娘肯定地说。
      “她一定是位温柔美丽的母亲。”

      冬日战士没有立即回答。他那恍惚的眼神飘飘忽忽,最后轻轻降落在艾丽萨的面颊上,绕过了她的答案,反问她。

      “为什么会猜长姐?”

      艾丽萨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我想到了阿比。”她没再逃避。

      阿伯纳,她的阿比,她的弟弟。

      金发姑娘双手握紧杯子抱在面前,热可可的温度刚刚好,萦绕的雾气也刚刚好模糊了她的眼睛。

      “他比你还要挑食,麦片都只吃水果的,一点蔬菜都不吃。我哄他说吃光西芹就可以换一颗糖......但我没说什么时候给他,毕竟当时他在换牙,可每次他也都不记得问我要,迷迷糊糊,超级好骗。”

      艾丽萨忍不住露出微笑,微笑轻轻撞了撞冬日战士的心脏。

      “我想起来了。那天,在我说起这些碎片时,你在发抖。当时你不是在害怕我,你是在回忆?”
      冬日战士的记忆力的确很好。
      “我让你想起了他?我很像他吗?”

      “什么?”艾丽萨睁大眼睛,“不,抱歉,如果给了你这样的印象,是我不对。”

      面前的人和阿比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确有些相像,但那是好的一面,而好人总是有着相似的特质。在其他特质上,他们毫无相似之处。

      “我们家教育比较严格,别的小孩摔倒家人会哄,妈妈只会等阿比自己站起来;想要玩具的小孩躺在超市地上打滚,阿比早早就清楚好的成绩才能获得奖励。小时候阿比撞到桌椅只敢跑到我的房间里哭,受了委屈也只会在我床上打滚。
      “最后连爸爸都知道,如果学校放成绩那天阿比一回家就往我房间钻,那肯定是他考砸了。
      “爸爸总是会抱怨,说希望阿比变得强壮、沉稳、坚毅,结果却长成了敏感黏人又爱面子的调皮鬼,只有个头大大超出预期。但我们都知道爸爸是只是说说而已,每次阿比闯祸,最先因为他的笑容心软的永远是爸爸。”

      阿比,阿比,她永远都长不大的阿比。

      她擦过他在泥巴里拱出来的脏兮兮的脸。
      她抹过他踢完足球回来身上沾满的草叶。
      她收过爱慕他的女生拜托她转交的情书。
      她接过他欢呼着递来的提前录取通知单。

      他的脸从皱巴巴的一团被时光抹开、雕刻成了被女孩子们追捧的深邃五官,但哪怕他高了她一头,单手能提起她,恋爱经历有她三辈子那么多,也是那个一不开心就趴在床上哼哼唧唧,擦破点皮就窝在沙发里哇哇大叫的男孩儿。

      冬日战士不自觉屏住呼吸,觉得某个答案似乎即将冲破浓雾,刮过他的耳朵。

      “......他怎么死的?”

      “为了保护我。”
      艾丽萨的眼睛变得十分温柔,温柔得让冬日战士无法呼吸。
      “他想从杀人犯手里救下我。”

      杀人。
      杀人犯。
      死亡。

      冬日战士突然喘不动气。

      一些任务的碎片从黑暗中崩裂,闪回刺中他的脑袋:冰雪里飞扬的金色,红色头发的女人,父亲抱着红裙子的女孩,坐在车里微笑谈天的夫妇......
      还有最开始,最初的最初,艾丽萨称呼他的“杀手先生”。

      Killer,murderer。
      没什么区别。

      那杀手就是杀人犯吗?

      他是杀手。
      ......为什么他是杀手?

      冬日战士不自觉地,用铁臂重重擦过自己的手,一遍一遍,来回摩擦。

      他感觉自己手上的血没擦干净,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血。

      本来这不该令他反感,这是他最擅长也是最习惯的事,哪怕屠宰一个城市的目标他也能踩着血池完成命令,但此刻他面对不存在的血腥突然有点想呕吐,反胃到牙齿都在细微地打颤。头昏脑胀之下他甚至开始害怕,害怕这浑身上下的血是否有某片脏污曾经是努力保护姐姐的“阿伯纳·缇科瓦”。

      这不应该。
      因为他杀掉的是目标,不是“阿伯纳·缇科瓦”,他并不是杀人犯。冬日战士厌恶杀人犯这个词。

      目标是需要清除的。
      清除只是......只是必要的牺牲,似乎有人这么说过。

      但目标是谁?除了“目标”外,他们是谁?
      他们是不是也有姓名?

      如果他们有姓名......

      他开始恐惧起曾经的每一次行动。

      “他总是逞能。”正当他即将陷入恐惧的梦魇,叹息覆盖而下。艾丽萨捧着杯子,从胸腔深处呼出的温暖气流拨开了浓雾,“......明明连吉娃娃都打不过,却想去保护别人。”

      ——保护。
      冬日战士被击中了。

      “我……”
      他艰难地开口。

      回忆往事对敞开心扉的金发姑娘而言未尝不是忧伤的负担,艾丽萨转过杯子,把脸埋进宽大的杯沿,一声不吭品尝热可可。

      “我大概……”
      冬日战士清澈的绿眼睛被搅浑,模糊成一团浑浊的雾。

      艾丽萨若有所觉,看向面带挣扎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

      她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懊恼。不深,不浓,却能令最铁石心肠的人悸动颤抖。她看到他用铁臂反复用力摩擦手掌,于是她不由自主放下杯子,身体前倾。

      “我总觉得……我是为了让像你一样……一样好的姑娘,一样好的人能够平安,才拿起枪的。”
      他的手心红得几乎要掀开表皮。
      “但,我不知道,我是说,应该是这样的。可是......”

      他应该是这样的。

      但他现在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艾丽萨的表情随着零落的自述缓慢变化,她凝视着棕发男人痛苦皱起的眉心,就好似凝视的是十字架上的受难灵魂,而那灵魂喘息时每一寸痛苦皱褶,都缠绕上她的心脏,缓慢收紧。

      最后,她伸出手,决定碰触这尊圣像,用细瘦的手指庄重揉开粗粝的拳头。

      “是吗?”

      她出人意料地笑了。

      抿起嘴,翘起唇,矜持而又可爱地笑着,天蓝色的眼睛荡漾开细碎的星光闪烁,看得冬日战士一怔,不知不觉从突如其来的折磨中脱离出来,注视着金发姑娘一边小小地笑着,一边用空出来的手从沙发底下抽出药箱,取了一块碘伏贴上被指甲刺伤的手掌,揶揄他。

      “一开始我可没看出你偏爱我,扭我手臂可是扭得毫不留情。”

      “……我没用力。”
      男人被艾丽萨带偏了思路,闷闷地解释道,另一只铁胳膊配合着握拳又张开。
      “我手下留情了,要不你的手臂现在都好不了。”

      艾丽萨的眼眉更弯了。

      “那你保护我了。”金发姑娘捧着那只血肉做的手,那只手正源源不断向她传递温暖的热度,“你给了我平安,自始至终你都在努力不违背自我......我是说,真正的你。”

      冬日战士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半长的头发遮住他小半张脸,“总是会有人,会有人抚摸我的头,告诉我,一点牺牲是必要的,我在拯救更多的人。”

      那些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脸换了一个又一个,但他们都会俯视他,都会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告诉他,一切是为了最和平的未来。

      艾丽萨也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这浓厚的恶意让她的胃部汹涌翻滚。

      “不会的,”她毫不犹豫摇头,“真正的正义绝不会以为大多数为由,将牺牲时刻挂在嘴边。只有恶者会。”

      “……那我是在干什么?”冬日战士轻声问。

      “我不知道。”艾丽萨呼出一口气,“但这一定不是你的错。”

      她也曾经质疑过自己。
      她曾经认为是自己有罪,才使得主收回赐予她的一切,降下惩罚。
      她一度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正如我住在这里,并不是我的错一样。”她坚定并小心地握住男人有温度的手,“我没做错什么,所以你也没做错什么。”

      金发姑娘推开桌子跪在地毯上,直起身,伸出另一只手,带着安慰慢慢抚过男人弯折的背。

      “今天谢谢你能来陪我,我很开心。”
      她仰头看着他。
      “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一定会慢慢变好的。不要害怕,之后我会陪着你。”

      冬日战士垂下眼帘,俯视近在咫尺,温柔又充满光辉的金发姑娘。
      他明明在俯视她,他却觉得他在仰头追逐她。

      他合上了眼。
      低下头。
      抵上她的前额。
      虔诚地。

      “巴恩斯。”男人闭着眼,轻声说。

      “刚刚想起来,这大概是我的名字。”

      他用力地,珍之又重地,隐忍地以额头轻轻抵住姑娘的前额。

      “叫我巴恩斯。”他命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叫我巴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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