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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扑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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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也来吧。”大舅家的大表姐,大钟艾朗一岁,这一大家孩子除了她,就钟艾朗顶大了。青烟的姐姐婴幼儿期在这儿住时,女孩子就这表姐一个,所以除了钟艾朗等表兄弟,相处最多的就是大表姐了。青烟不同,同大表姐的妹妹二臭子一起长大,但,她更喜欢赖着钟艾朗,而不是任何别个。
“不去了。”大表姐邀请青烟姐儿俩去她那儿睡,跟大表姐和二臭一起玩,二臭也拉她,“去吧去吧!”
摇摇头,微笑,“正好我跟姥姥睡大床,你们三个睡也不挤,我过去就太挤了。”
“挤挤暖和。”二臭说。
青烟还是摇头。明天就要走了。她想在这儿呆着。
年初一的晚饭后,青烟的姐姐跟大表姐去大舅家玩了,舅舅家都能看电视,还有姐妹一起,人多热闹有得玩。收了碗筷,她收拾书包,该放回去的书本作业和衣服都归置好。转头,发现他在,文课文同、小舅舅家更小的表弟们都被打发走。
打抽屉里拿出扑克,冲她招手。
“玩什么?”他背靠大立柜,窝在只有她看到的角落里。
“七鬼五二三,蒸香油,牵骆驼。你说哪个。”脚背勾来高高的四脚凳,这是他上小学时用的木凳,毕业后带回来了,比罗青烟在学校的铁腿儿凳儿高了好多,凳面儿光滑,透着原木光亮。坐在大高凳子上,跟椅子上的他差不多高了。钟艾朗在桌子东边,罗青烟占桌子南面儿,俩人都往东南角凑。
“牵骆驼吧。”看她笑,他又补了一句,“牵骆驼不用脑子,适合你。”不理她抗议,手指巧便,扑克分两摞儿,洗牌。罗青烟看他玩花,也说,“我也洗。”
分两摞,拈扑克上下两端,按扑克腰,放拇指,扑克向中间扑去、交叉打乱,“你都把牌压断腰了。”
她嘟嘴。他就是玩儿得好看,她才学的,结果,又露拙了。
“我伺候你我伺候你。”他洗牌,随机分成两摞,也没数数儿,让她挑。
牵骆驼真不用脑子。俩人你一张我一张,往下落牌,只要后来的牌和前面任何一张牌同一个数字,不需要同花色,就能牵走这两个牌之间的所有其他牌。
钟艾朗就这样不厌其烦跟她牵骆驼,每当他牵走从打头到出手的所有牌,她都瞪眼,牵骆驼也能把她几乎都输光了,而总在她只剩最后一个牌时,他就给她牵走几个,虽不至全军覆没,但看着他手里厚厚一摞,她可怜得寥寥无几,心里那个焦灼。灯泡就在他俩头顶,照得她头蒙,没完没了牵,姥姥也鄙视他们,玩儿的东西没意思。她扑在桌子上,枕手臂,懒懒地,把最后一张牌交出去,被他一张牌全牵走。每次他推走他们俩一串骆驼,她都摇头:“啊……我的骆驼,”我抓着他手指,抱着他手和手里的扑克牌,“我的骆驼我的骆驼。”这回全被他缴械了,可没说一句话,瞪他。
“我还会玩儿脱光pio。”pio,是他们土话,屁股。不等他愣完神儿,罗青烟掰开他手指,拿扑克。随便掰散合起,扑克牌乱糟糟散落着,挠一张牌,示意他跟进,两人你来我往,牌各自扣在跟前桌面上。
“脱光pio,是这样。J,11,给一个,Q,12,给两个,大老K,给三个,老A,给四个,小鬼,给五个,大鬼,给六个。”
“十以内各自收回去?”他问。
“嗯。我十一,你十三,我给你三张牌,你十一,我八、十、九、七,任何一个,我给你一个。”
“这是赌博。”他虚指敲她。
她点头,嗯嗯表示我知道我知道怎样怎样。不管他,捧着牌看看自己都有什么底牌。哇,有大鬼!
“谁教你的。”不经意问着,他看自己手里有牌,还好。
“大人玩儿,我看懂的。”她嘻嘻,洋洋得意,“不能看牌,不能调牌,按顺序出牌,就算把好牌输了。”
“也不能自己赖账偷偷留着?”
“嗯。”
“那开始吧。”扑克扣放,卡在虎口,拈最上头那张,扣在中央,她也是。
“十三K!你是七,给我仨,给我仨!”她开心。
“给你。给你。”那个七,她收了,他从最上面再捻出两张牌,也不看什么数,给她。
接着出牌,亮牌。如此反复。反复如此。
“哎呀!我的大鬼……”她不依,恋恋不舍给他,“现在大鬼小鬼都在你那儿了……”
“没准儿下次,大王小王都被你赢了。”安慰她。
“嗯。把你赢光。”
“嗯哼,努力吧你。”大佬A又吃掉她四张牌。她手里的扑克牌越来越少,越来越薄,脸越来越豆包,嘟嘴嘟嘟嘴。
“有一只小毛驴拴在树底下……哈哈哈哈……”一个小王,赢了她手里最后四张牌,还不够呢~看她苦着脸嘟着嘴,他就想牵驴拴她小嘴巴。
“被你脱光了。”脱光了还不够。
“嗯嗯,这就是脱光pio哦。”捏捏鼻子,转一边儿,偷偷笑。
“哼,不行不行,下一次我要脱光你!”脚丫子一阵乱跺,下定决心,脱光他。
“这是赌博。”他劝她。
“那咋啦!”她不甘心,她从没赢过,嗯,除了他让着她,她就没赢过,“就要赢你!”
“这个啊,得靠点儿运气。”
他把大王输给她,她又连同小王一起输了给他,他再放水,最多赢她两张牌,至少输给她三张牌,她越来越多,笑眯眯,像果子一样甜,酸酸软软的甜。
终于在脱光了四次后,把他脱光一次。
松口气,趴在桌子上,手臂圈起来扑克,脸蛋贴在扑克上,“看见你调牌了……”她看他。
“哦。”他不意外,他总让着她,从小。所以他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她知道。
“看着你铲雪一样推走我的骆驼,觉得你肯定得把我赢到赤裸,”
“所以你更不适合赌博,脑子不够使。”被她拽着手,咬一口。
手背上涎水连连,反手捏着她下巴,“记住了?小笨蛋?”
姥姥姥爷散灯,照看香烛。香烛几乎燃尽,他该走了。
“还不瞌睡,再玩儿会儿。”推他倒退到椅子上。
“玩儿什么吧?”他颠儿球一样颠儿她小手,颠起,落下接着,再颠儿,再接。没止没休。
再颠,再再颠,罗青烟撤回了手,“就玩儿这个。”
“打手背。你可要注意安全了~”钟艾朗挑眉。
“你才要呢!”她很擅长顶嘴。
摇头,死犟嘴,钟艾朗任她,“好,我注意安全。”
两手相对。他手心朝下,她手心朝上,托托、抬抬、颠颠他的手心。给她先打他的机会,也不担心,瞧她无比专注,只她眸子烟视,雾雾烟烟,羞羞甜甜,一丝得意眨在眉眼,哎,她要翻手上去,快速打他手背了~“啊——”罗青烟打到桌子面儿,中指的疼,连心疼。
“疼?”钟艾朗不知如何是好,呼呼吹。
“都怨你。……”
“使那么大劲儿真想打我?给,给你打。”
“不。还玩儿。”
“别在桌子上了。”连人带木凳,被他端在椅子正面。她本就竖着骑剌木凳,此刻他一脚踩凳子撑上,“腿接着。”
罗青烟抱着他小腿,骑着木凳,咯哒咯哒,像执着马辔骑着小木马。
“不玩儿了?”
“玩。”安生坐好。手给他。像是羽毛,在手心搔,轻轻颠儿,哄了又哄,她一次次躲开,他就是下不去手。
“再哄我就不玩儿了!”落他手心里,自己手心恰在他指肚,淡淡的,痒痒的。他总是要做出打她手背的出击的样子,却挠她痒痒,一次次不出手。老哄人家。
“见过我跟文同怎么打?”
“嗯。”
“不怕疼?”
“嗯……怕,游戏精神,你不能老让我。”
“好。”没有犹豫,反手拍下去,她一动不动。啪,啪,啪,啪。
“怎么不躲?”
“你舍不得打疼的~”
“嗯……”那就多打几下,医生打针时拍手臂找血管似的,他啪啪,打个不停。
他笑,眼里都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