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无可奈何花落去》顾倚楼

3、韶微与不妖壁

　　（一）
　　初夏，天气晴好。
　　武藏国，飞云城，坂田居酒屋。
　　奈落坐在临窗的一个桌旁，桌上搁着一壶酒，一盘牛肉，一个酒杯。一个人悠哉悠哉地自斟自饮。
　　坂田居酒屋还是像以往一样生意兴隆，若不是奈落来得早，他肯定连个空余的座位都找不到了。
　　这个居酒屋生意好当然是有很多原因的，比如说这里总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和桌椅，热情周到的伙计，不算精致但绝对可口的小菜，便宜公道的价钱，最重要的是有一个漂亮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三年前来到这个城的。她是个一个寡妇，自己一个人雇了几个伙计经营着这个居酒屋。
　　根本不是为了喝酒，完全是冲着老板娘“飞云城第一美人”名声来的人似乎不少，比如刚进店的那个花花公子，明明看到店里已经人满为患，还是慢慢悠悠地踱进来。
　　他穿着一袭浅绿丝线滚边的墨绿色衣袍；一头青丝以一条翠绿丝带随意挽起，额前几缕略显长的碎发垂下，随风飘摇；手持一把折扇，折扇的一面画着数枝桃花，另一面写着一句汉诗“桃花依旧笑春风”。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厮。
　　他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倚着柜台的老板娘，老板娘立即迎上去。
　　“客官您想来点什么？哎呀！没空座了！左之助！”老板娘叫店里的伙计，“再搬张桌子来！”
　　“不必了，”他打断了老板娘，走到奈落的桌前。
　　“可以坐这里吗？”他对奈落说。
　　奈落微笑：“当然可以。”
　　他在奈落对面坐下，看了眼桌上，侧头对老板娘道：“一盘牛肉一壶酒。”
　　老板娘转身：“左之助！拿一盘牛肉一壶酒来！”
　　绿衣公子一只胳膊拄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托着侧脸，另一只手把弄着折扇。目注老板娘袅袅婷婷走向柜台的身影。
　　奈落在他对面慢悠悠地品着酒。
　　绿衣公子忽然收回目光，对奈落说：“你有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窗外传来蝉鸣声，风声，坐在对面门口的老太婆唠嗑的声音，小孩子唱歌的声音。
　　“动静？”奈落道，“外面有很多种动静，你指的是哪一种？”
　　绿衣公子起身，朝窗外斜斜一指：“看那边。”
　　以奈落所在位置的角度，除非把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否则是看不到绿衣公子所指方向发生的事情的。
　　所以奈落站起，走到绿衣公子旁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很美的女人，美得让人心醉。牵着一只巨大的狐狸，站在街上，似乎是在卖艺，周围围着一圈人。
　　绿衣公子笑道：“既有佳人，焉能在此安坐。我出去看看。”
　　奈落也笑了，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要去看看。”
　　两人一同出了居酒屋，朝那卖艺女子走去。卖艺女子远远瞧见他二人，竟扬起手绢向他们招了招手。
　　奈落道：“看来她认识你。”
　　绿衣公子叹道：“我也很想认识她，可惜我不认识。”
　　对面的美人还在笑嘻嘻地招着手。
　　奈落忽然道：“你的名字？”
　　“韶微。” 绿衣公子顿了一下，又道：“你呢？”
　　奈落没回答他，却说了两个字：“很好。”
　　话音刚落，他手掌一翻，削向那人。
　　奈落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的手从绿衣公子的身体里穿过，然后绿衣公子就那样不见了。
　　不但他不见了，就连远处那牵着狐狸的美人，还有围观的众人，也凭空消失了。
　　（二）
　　韶微打发走了原本跟着他的小厮，一边走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璧。
　　他认得这块玉璧就是传说中可以隐去妖气的不妖壁。之所以认得，是因为他在父亲的卧房里曾见过一个，和现在手里这个还挺像，只不过父亲的那个颜色较青，这个颜色较白。
　　自己的目标本来是坂田居酒屋的漂亮老板娘，没想到却另有收获。
　　他天生目力极佳。当时奈落把不妖壁挂在腰间，又在和服外罩了件布料轻薄的外套。韶微透过外套，看到了那块不妖壁。
　　于是他本着不偷……不，是不拿白不拿的原则，对奈落施了幻术，趁他被窗外的幻象所迷惑，神智松散之际，顺走了他腰间的不妖壁。
　　然后韶微又制造出一个自己的影像和奈落一同出了居酒屋，而他的真身则跟在后面看好戏。
　　没想到奈落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花样。
　　幸好他跑得快。
　　他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然后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不知何时，距他五步开外的墙上，已然倚着一个人。
　　那人头上戴着个斗笠，玄衣，束着深红腰带。察觉韶微停下了脚步，玄衣人伸手抬了抬挡住视线的斗笠，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那个人当然就是奈落，他站直身子，挡在道中央。冲着韶微伸出一只手：“拿来。”
　　韶微把不妖壁拎在眼前看了看，又看看奈落，说：“给你？”
　　奈落神色不动，又把手略向前一伸。
　　韶微眼中又露出笑意，他把不妖壁放进怀里：“又不是你的，为什么要给你？”
　　奈落从未见过此等厚脸皮之人：“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
　　韶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它在我这里，当然就是我的。”
　　奈落伸出的那只手手指一掐，捻了个诀。头上的斗笠飞起，盘旋着向韶微削去。
　　韶微折扇一转，格开斗笠，一阵衣袂带风之声，他已离地而起，轻飘飘落到旁边的屋顶上，从容地展开扇子摇了摇，语气轻佻：“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斗笠飞回到奈落手中。
　　奈落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拿来。”
　　韶微勾起唇角：“礼尚往来，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拿出不妖壁，拎着上面的红绳晃呀晃的：“告诉我，我就给你。”
　　奈落抬头看着他：“当真？”
　　“反悔的是小狗。”韶微表情严肃。
　　奈落缓缓道：“我叫奈落。”
　　“奈落么？我记住了。”韶微转身就走。
　　奈落道：“把玉留下！”
　　韶微扭头看看奈落，笑得艳若桃李：“我说了会把玉给你，但我可没说是什么时候给你。我若一百年后给你，那也一样是给你。”
　　听他一连说了四个“给你”，奈落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冷冷地瞪着韶微。
　　韶微笑意更深，袍袖一挥，空中出现数十柄刀剑向奈落冲去。
　　奈落一动不动，刀剑从他身上穿过，他安然无恙。
　　又是幻术。
　　韶微却已不见人影，空中飘来他的语声：“想拿回玉璧，三日后到凉荫亭找我。”
　　（三）
　　凉荫亭，顾名思义，就是个阴凉的亭子。亭旁绿草茵茵，通向亭子的石子小径边，数棵月季开得正艳。夏日炎炎之时，在这里喝酒下棋，一定很舒服，很愉快。
　　可惜现在天气并不炎热，奈落也不是来喝酒下棋的。
　　亭里没有韶微，只有那天跟着他的小厮。
　　小厮一见奈落，当即朝他一拜：“奈落公子是来拿那块玉璧的吧？”
　　奈落道：“对。”
　　小厮道：“但是我家公子目前还不可能把它还给您。”
　　奈落觉得韶微又在耍花招：“哦？又有什么理由？”
　　小厮道：“理由就是玉在我家公子身上，但他已经被人掳走了。”
　　奈落道：“被掳走？被谁掳走？”
　　小厮道：“一个不认识也看不出路数的女人。”
　　他接着又道：“两天前公子在一片桃花林里见到她，上前与她搭话，却中了她的幻术，失手被擒。她带着公子，不知到何处去了。”
　　奈落道：“论幻术，你家公子自己就是此中高手。”
　　小厮摇头道：“但她的妖术与我们修习的完全不是一个路子，所以公子才会措手不及。”
　　奈落道：“哦？”
　　“而且她似乎不是这里的妖怪，似乎是……从大陆来的。”小厮沉吟道。
　　奈落道：“何以见得？”
　　小厮的表情有些怪怪的：“直觉。”
　　奈落看看他，突然笑了：“你是想让我帮忙寻他？”
　　小厮道：“大人英明。”
　　奈落道：“你这个算盘的确打的不错，我的东西在他那里，我就算不愿救他，也得想法救他。”
　　小厮清秀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更何况我家公子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偷你的玉璧。”
　　奈落道：“我知道，否则他就不会约我在这里见面了。”
　　小厮笑道：“所以也许他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不等奈落说话，他又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根白色二寸来长的不知什么动物的毛。
　　“猫毛，”小厮说，“她离去后我在桃树下捡到的。”
　　奈落思索道：“这么说来……是猫妖。”
　　猫妖、会幻术、来自大陆……
　　奈落脸上浮起一丝异样的神色，又很快收敛，话题一转：“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色的细微变化，只是回道：“小人侍酒。”
　　奈落道：“很好，侍酒，没找到你主人之前，你就先跟随我可好？”
　　“是。”侍酒应道，却又忍不住问道：“奈落大人可是已有找到我家公子的办法？”
　　“当然。”
　　奈落走到亭子的栏杆边，对着空中低低地唤了声：“结罗。”
　　片刻后，一个女人跃进亭中。
　　“结罗，”奈落道，“去查探一下最近有没有豹猫一族的消息。另外，如果看到一个名叫邪见，手执一把顶端有人头的奇特拐杖的妖怪，即刻回来禀告我。”
　　（四）
　　“你说韶微是东国狐族首领的长子。”奈落有些奇怪，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向狐族求救？”
　　侍酒垂首道：“我只是公子半路收留下的野狐，刚跟了公子三个月，并不知晓跟狐族联络的方法。”
　　天色渐晚，奈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侍酒聊着天，正有些等得不耐烦时，结罗回来了。
　　“据说外来的豹猫一族大举入侵，以西国杀生丸为首的一众妖怪正要去讨伐他们。”结罗道，“至于那个叫邪见的妖怪，狼野干的一个属下说曾见过它打听去枫之村的路，现在应该是往枫之村去了。”
　　奈落刷地站起来：“正好！侍酒，随我去一趟枫之村。”
　　侍酒微微舒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次找对了人。
　　邪见正急匆匆地走在路上，冷不防前面投来两个阴影笼罩住了自己，他抬头一看，见有二人挡在自己前面。
　　为首的那个蹲下身，笑眯眯地道：“老人家，可是因豹猫一族之事来寻犬夜叉？”
　　邪见被一句“老人家”叫得颇为受用，他捋捋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道：“不错，我正是来寻杀生丸公子的弟弟犬夜叉！”
　　“那正好了，我就是犬夜叉。”奈落站起身，“我正要前往相助，刚巧在此遇你。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韶微身上的不妖壁隐去了他自己以及把他掳走的妖怪的气息，要想找到他，就只能直接去豹猫一族的本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