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放》寸血

2、第二章

　　郑爽工作的第一天，无非是系统的了解一下农庄的运作方式。褪去了可笑的格子衬衫和平底鞋，她换上了吴凤笙洗的喷香的工作服，穿上厚重的皮靴，踢踢踏踏的向着鸡鸭们跑去。
　　她六点就起床了，本以为吴凤笙还在会周公，谁知推门便看到她在悄无声息的铺着餐桌布。那桌布白得要命，像吴凤放空一切的状态。
　　“你几点起来的？”
　　“五点半。我习惯早起了。”
　　郑爽难以想象的摇摇头，坐在餐桌旁等着她做好早餐。女雇主是慷慨的，早餐有鸡蛋和火腿，还有不知哪来的牛奶。吴凤笙简单吃完就去狗舍忙活了，至于郑爽，她当然是负责去喂那些起得更早的鸡鸭。
　　她靠在围栏上，一边看着鸡鸭们挤来挤去的吃着饲料，一边闻了闻自己穿的工服。只有吴凤笙身上好闻的味道，再无城市里临时工工服上那股臭气熏天的味道。渐渐地，她萌生了一种可惜的情绪，但她一时想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管理完鸡鸭，她跑去狗舍，吴凤笙还在那里和小狗们玩耍。她瞥见了这一幕，似乎只有在狗儿面前，吴凤笙才能笑得如此惹人怜爱。
　　吴凤笙注意到郑爽来了，放下食盆道：“你喂完鸡鸭了么？”
　　“嗯。”
　　“跟我来，我们把狗赶上山，我教你接下来怎么干活。”
　　郑爽跟着吴凤笙撵着成年猎狗到了后山，吴凤笙解释道她在山上包了二十亩地，专门用作平常猎狗野训的场所。这片野地四周用铁丝网圈着，地上的草显出常年被踩踏的样子，无力的塌了下来。
　　吴凤笙把狗赶紧去，看着他们撒欢的样子说到：“每天都要带他们来这里，好让他们接受山里的环境，保持野性。那几条老狗是师傅狗，也就是这里的领头，他们会协助你管理狗群。如果出现打斗现象，要及时拉开他们，然后对受伤的猎狗单独进行治疗。”
　　“他们经常打架么？”
　　“因为下司犬是猎狗啊，野性大，打斗很频繁。”
　　“明白了。”看来她要做三个月的和事佬。
　　“每周我们在山里进行一次打猎，到时我会通知你。”
　　“这里有什么野兽？野猪？”
　　“这一带的野猪差不多被打绝了，很难遇到，尽管野猪才是下司犬的主要狩猎对象。除了野猪还有浣熊、貂和各种野鸡等，其他山里有的这座山都有。”
　　“哦。”
　　“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再来找我吧。”
　　郑爽目送着吴凤笙离开，然后坐在训练场外的树墩子上玩手机。山里的信号不是很好，时断时续，她索性望着狗儿们发呆，等着他们吵架再拉架。她后悔自己怎么没带本书过来。
　　在这种无聊的等待中，她唯一还能干的就是猜想吴凤笙的故事。她不想想女人的事，那让她看起来像个同性恋，她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异性恋，就因为她二十多年来没爱过一个女人。但现在，似乎除了揣摩吴凤笙背后的故事她也没什么可打发时间了。
　　作为一个在农庄打工的无产阶级者，她不用向女雇主献殷勤什么的，只要肯卖力气干活就行。她以平等的角度看待吴凤笙，猜想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山上如何开创她的事业，如何度过这悠长寂寞的山中岁月，又是如何把自己保养得那么好。
　　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应该着眼现实，先想想怎么把这些牲畜饲养好再说。于是她站起来，围着铁丝网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个星期很快就到头了。吴凤笙如约带着她和猎狗们走进大山深处打猎，郑爽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内心很兴奋，她也很高兴自己不用再呆坐在一旁盯着牲畜们了，她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盼来了一学期一次的出游一样雀跃。
　　吴凤笙还是老样子，该笑的时候笑，其他时候面无表情的做好分内之事，受她的影响，郑爽也逐渐安于沉默。在吴凤笙打猎的时候，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像个真正的猎人一样用长杆枪狩猎，动作干净利落，那让人为之一震的气质郑爽没有在城里任何一个人身上见到过，她为之叹服，也渴望成为这样的人。她到底是年轻，还会为了生活中激动人心的时刻而拍手称赞。
　　猎狗们团结一致，围堵了一只貉子。吴凤笙一枪射杀了它，就在她想拿走猎物时，狗群里一只很久没出来打猎的狗一口咬住了死貉子不肯松口。吴凤笙先是惊讶，后是叹息，喃喃自语道：“可惜了一张好貉皮。”
　　郑爽见状赶紧上前拽住死貉子的尾巴，硬是把它从猎狗口中扯了出来。她拿给吴凤笙道：“你还要么？”
　　吴凤笙露出真心高兴的笑容：“当然。”
　　一月份的天总是黑的很快，他们再捕猎了一只獾子后便打道回府了。吴凤笙打猎不留活口，全部当场捕杀，郑爽把它们扛在肩头慢悠悠的赶着狗群走下了山。她身上的动物，以往只在城市里的动物园见过，可只要离开了那里，到了吴凤笙这样的山民眼里，便全部都是猎物。特别是那只獾子，肥嘟嘟的一只，看样子储存了不少秋膘，它水汪汪的双眼让郑爽心生怜惜，却被吴凤笙毫不犹豫的一枪毙掉。她以前会用枪，但她打的全是野鸡和野兔。她有点明白为何山里的野猪几乎被杀绝了。
　　吴凤笙扛着枪一言不发的走在后头。夕阳的余晖缓缓浸染了整个大山，那片红像血般泼洒到她身上。郑爽看着她没有表情的漂亮脸蛋，仿佛看到一个沉默坚定的战士。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她不去战斗，又怎能一个人活下去呢？
　　郑爽发现她对吴凤笙更好奇了。
　　他们把狗赶进狗舍，走进洋楼旁的仓库，那里是干净整洁的屠宰场。吴凤笙宰杀动物的模样让郑爽想起了自己的化学老师，将危险液体倒进试管，精准而又利落。
　　吴凤笙似乎很喜欢兽皮，她美滋滋的对着割好的獾子皮一阵欣赏，随手将剥好的被狗咬坏的貉子皮扔给她：“拿去给猎狗们咬吧，做野性训练。”
　　毫无疑问，今晚的晚餐是各种兽肉。吴凤笙把獾子皮郑重其事的钉在客厅里，用以彰显她作为猎人的战绩。
　　郑爽好奇的问道：“之前打到的那些野兽的皮毛都在哪呢？”
　　“那些啊——过了冬天后全部卖给客户了。这样一张獾子皮，能卖三百多块呢。不过刚才的獾子是我遇到过的皮毛最油光水滑的獾子了，而且他看上去真的很可爱。怎么样？挂在这里好看吧？”
　　只要是女人，都是爱美的，哪怕她挂的是兽皮。郑爽对她挂兽皮的理由不做评判，因为她搞不懂她的逻辑。
　　两人吃完了野味，留在客厅里休息。一个礼拜相处下来，郑爽了解吴凤笙每天晚上九点半就要上床睡觉的习惯，在那之前，她不是在喝茶就是在看书。
　　喝那么多茶也不知她是怎么睡着的。
　　郑爽看着电影，偶尔耐不住寂寞的和吴凤笙聊两句，在山中夜晚慢吞吞的消耗着时光。她看着电影，心思却还在大山深处，闪着荧光的屏幕似乎是照耀在吴凤笙脸上的斜阳，在这样的思绪里，她渐渐沉睡。
　　而这时她才想起，她所可惜的，不过是现在才遇上吴凤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