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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夕颜 ...

  •   上午李特难得起得比平日里早了些,早晨被东海拉到巷口去吃早点,闹腾一路,回笼觉终是睡不安稳,与其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如早早起身找些事来打发时光。

      洗漱过,走到院子里,发现背阴的墙角处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蠕动,青天白日的,莫非见鬼了么?走近了定睛看去,那却不是韩庚又是谁?在府中将养了这些时日,蛊毒所伤的元气早已痊愈,头发也渐渐蓄起来,遮掩了顶上戒疤,再过段时间,了悟的影子便会完全消失无踪了吧。

      “韩庚,干什么呢?”

      冷不防背后有人问话,白色的影子有一瞬的凝滞,然马上回过头来,温和地笑:“原来是李公子,今日怎起得这般早?”

      李特走进了韩庚身边,但仍是被他的背挡着,看不分明:“横竖是睡不塌实,索性就起来了。”

      韩庚耀若晨星的眸子忽就黯了,声音沉闷:“若不是为了在下,李公子也不必……”

      伸手在那个刚蓄起了头发的脑袋上重重一拍,嗯,手感不错,“什么李公子不李公子的,没得生分了,听着别扭,我既允了你留下来,你便也跟着小海叫我一声哥吧。”

      “李……特哥。”韩庚吭哧半晌终是红着脸叫了出口。

      李特眯眼笑着应了,推了推他:“你在干吗呢?”

      韩庚往边上让出些许地方,露出一株小小的花来,细瘦直立的茎,几片嫩绿的心形叶片做衬,只在顶上结出一朵白色花苞,平常的紧。

      “朝颜么?”

      “不,是夕颜。”韩庚指指紧紧闭合着的花瓣。

      “哦。”李特点点头,“你喜欢。”

      “嗯,喜欢。想给它一个舒适点的环境。”果然,韩庚脚边已躺着几棵铲下来的杂草,手里正拿着一把沾满泥土的小铲。

      李特蹲在一边,看韩庚认真地给那株瘦弱的植物松土、清除杂草,一丝不苟地忙活。背阴的角落照不见阳光,在晨风的吹拂下那只花苞似乎也有生气的多了。

      东海踱进院子,一眼便看见了墙角处的两个人,一个小心细致地忙碌,一个就在旁悠闲看着,同样纤尘不染的白衣,竟是如此的入眼。看着看着,东海的脸色就有些不好,哼一声,转身去了前厅。哼声不大,李特耳尖仍是听到了,回头看看东海重重的脚步,笑笑,仍继续看韩庚忙活。

      东海刚进前厅,便听清寒说有客来访,看清寒古怪的神情,来者何人已心里有底,脸色更难看了些,却道:“请他进来。”

      清寒应声出去了,片刻随着脚步声一起回来的还有一阵嚣张的笑声,东海的头就大了。

      “小海,多日不见,有没有想我?”来人刚一脚迈进门槛,就扬了嗓门朝东海喊道。

      这人一身大红穿花刻五彩金丝束腰箭袖,花纹繁复富丽,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他踏进厅堂的刹那,清晨的日光也好象暗淡了许多,却不是因他衣衫亮丽,而是此人的长相有一股张扬的美丽,一双凤目晶透纯澈,眼角微微上挑,顾盼生辉。

      “希澈哥。”东海黑着脸打了招呼。来人正是京城第一戏班“金玉堂”的当家花旦金希澈。

      金希澈并不以为意,凑到东海鼻尖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睫毛几乎触上东海的颊,戏谑道:“小海今儿个脸色不好哦,谁欺负你了,跟哥说,哥给你做主。”

      东海用力将脑袋从希澈脸面前拉开,恼红了脸:“不要叫我小海!”

      切,谁理你!金希澈翻个白眼,自顾找了张舒适的椅子坐下。

      “你今天来干吗?”东海瞪着他问道。

      金希澈瞅着东海,眼珠子骨碌了几圈,东海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果见金希澈慢慢低了头,摆出娇羞模样,声音糯软:“不知道小海手中有没有……嗯……能催情的蛊?”

      “……”

      “金希澈,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厅堂外一把懒散的声音让东海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哇”地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后面门口扑进李特怀中,被张开的双臂接了正着。

      东海只顾把一颗熟透的番茄似的脑袋埋在李特怀中,手臂直向后伸出指着金希澈,委屈告状:“哥,他……他……”竟是没法说得完整。

      李特搂了东海,一只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温柔软语:“好了好了,小海不气,别理那个疯子。”说着狠狠一眼剜过去,金希澈只顾狂笑,没有看见。

      “哈哈哈……李特,你这个弟弟……哈哈……真好玩……”金希澈此刻形象全无,只差没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东海平静下来,从李特怀中抬起头,竟是羞得眼圈都红了。李特看着心疼,揉揉他的鼻头,软声道:“小海先回房去吧,哥来招呼他。”

      东海点点头,恨恨地瞪一眼金希澈,拔脚向后院跑去,经过院子中间也只做没看见韩庚,径直进了房,泄愤似的大力关门,散发的怒气让韩庚拿着铲子的手也哆嗦了一下。

      “小海心思单纯,你再这么欺负他,以后这里不欢迎你。”李特进了厅堂,板着脸说道,却落在金希澈眼中,无半点威慑力。

      “好啦,好啦,以后少点欺负他就是了,你板着脸可真难看。”金希澈不在意地摆摆手,刻薄不减。

      李特懒得理他,吩咐清霜端上茶来,金希澈接了,揭开盖子,凑在鼻前深深嗅了一口,展颜笑开:“上品。”

      茶碗中卷曲小巧的叶片在滚水里旋转浮沉,一叶叶舒展开来,碧绿通透,映得整碗茶汤一片如玉翠色,正是碧螺春。

      “你金玉堂里什么珍奇玩艺儿没有,犯得着稀罕我这儿的茶?”李特翻他白眼,凉凉地道。

      金希澈只做看不见,悠闲喝茶,李特也不说话,厅堂里一时陷入沉默,射照在地面上的日光越发明亮了。

      一杯茶喝完,金希澈才满足地放下杯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大清早地就往你这儿来,可是渴死我了。”

      李特眨眨眼,没有接话,金希澈来此必有所求,他等着他自己开口。

      金希澈却转头去看厅外天空,感慨道:“晨曦总是最美的,温暖却不炽热,明媚却不刺眼,真好!”

      “呵……”李特笑道,“难得你也有称赞其他东西的时候。”

      金希澈却没有笑,转回脸来,眼中竟隐隐有着沧桑,让李特心里吃惊,只听他开口道:“我今儿个是来求蛊的。”

      李特点头:“我知道。”

      “用途很简单,能驻颜就好,价钱随你开。”

      “驻颜?”李特好笑,心中惊异又深一层,“京师第一美人正当盛年,容颜鼎盛,竟也需要驻颜么?”

      “第一美人?容颜鼎盛?”金希澈冷笑,抚上细腻脸颊,“迎来送往的地方哪儿有人记得谁是第一美人?风月场里谁又堪称容颜鼎盛?不过博个虚名,自欺欺人罢了。”

      素来戏院如青楼,戏子与娼妓一般让人轻贱,是以金希澈有此说法。

      “即便如此,你正值弱冠,怎么就想到驻颜之术了?”

      “李特,你知道么?”金希澈突然将脸凑了近来,看李特一脸嫌恶,媚笑道:“前几天我早晨上妆时居然发现,眼角有皱纹了呢。”

      金希澈笑靥如花,李特却觉着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细细察看他眼周,不过一条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纹路而已,不由叹了口气,恐怕生了皱纹的不是眼睛吧。

      红颜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坐拥“第一美人”的位置多年,看多了现实中如舞台上那般的负心薄幸、悲欢离合,许是也倦了吧,却为了生存,不得不强撑下去。

      “要驻颜,方子多的是,干吗来求蛊?”

      金希澈不屑地撇嘴:“那些方子只救得了一时,哪能长久,况且我有那些个条件照方保养么?不如到你这里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是了,长年登台唱戏,油彩涂面,铅粉上腮,长此以往,这张脸可还要得?

      却不想李特摇了摇头:“此事你容我想一想。”蛊虫种在体内毕竟损伤机能,有害无益。

      金希澈也不催他,只道:“好吧,考虑好了给我个准信。”说完告辞离去,走到门口却笑着回头,灿烂如顶上艳阳:“两日后我登台呢,你来看,我留个好位子给你。”

      “嗯。”李特应了,想了想,道:“若我考虑好了,两日后便给你送去。”

      金希澈已出了厅堂,只背着身招招手,表示听到了。李特起身,却见韩庚怔怔立在后门边上,盯着即将走出大门的背影。

      “看什么呢?”

      “他的眼睛……好漂亮!”楞了半天,韩庚只冒出了一句话,便逃也似的回了院子。李特秀眉轻扬,唇边渐渐泛出一丝笑意。

      京城第一美人,“金玉堂”当家花旦要登台的消息在两日内不胫而走,传遍大街小巷。待李特、东海和韩庚来到“玉堂春”戏楼时早已人潮涌动,摩肩接踵。透过人群缝隙,只看到楼前红纸贴着的木牌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白蛇传。

      白蛇传么?李特忖度着两日前金希澈眼中忽现的沧桑,回头看看身后的韩庚,依旧是纯澈如水的平静眼神,心下慢慢定了。

      三人被引至二楼雅室,金希澈留的果然是好位子,正对戏台,上下左右都看得通透,台上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逃不过耳目,绝佳的视听享受。很快有小厮送上茶点,东海端起茶盏看了看,招来小厮都撤了下去,赏下一锭银子,再端上来时已是三盏飘香四溢的云雾白毫,钱可通神,果然是没错的。那点心虽不是上品,却也精致,三人也就将就着用了,反正看戏才是重点。

      戏台上大红的幕布后鼓点渐起,楼上楼下鼎沸的人声渐渐平息,戏开场了。

      一白一青两条蛇修行千年,在南海紫竹林中餐风饮露、嬉戏笑闹,好不自在逍遥。那是一段美好的岁月,没有爱恨,没有别离,有的只是欢乐畅快,一心只想着修成仙道,不入轮回,坚定信念的同时不懂得情,不懂得爱,也,不懂得眼泪。

      又千年后的一日,风和日丽,两条蛇突觉紫竹林里穿林而过的清风枯燥,化成人形去到人间游玩。千年道行幻化出的女子自是人间绝色,金希澈一身白衣,娥眉淡扫,云鬓轻摇,柳腰款摆,步步生莲,端的是妩媚妖娆,活脱脱一条媚惑众生的蛇妖,不知勾走了多少凡人魂魄,却偏偏在细雨朦胧的西湖断桥之上,以纸伞为媒,遇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一眼,是重生,也是毁灭。

      想来一见钟情的爱总归是不牢靠的,第一眼所见只能是声色皮相罢了。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日日相对,对于美貌的沉迷能延续多久?世间男儿皆薄幸,若他腻了、厌了,不再眷恋之时,儒雅眉眼下的决绝是少经人事的白蛇未能料想得到的。

      人妖殊途?借口罢了。书生端着钵盂四处化缘,建起七层雷峰宝塔,亲手将白蛇镇压在不见天日的塔底,法海不过做了世人口耳相传的替罪羊而已。

      “金玉堂”的白蛇传历来与他处不同,没有皆大欢喜,也没有成仙成佛,只有举手投足间的惨烈,言语神色中的凄怆。塔门闭合的瞬间,金希澈满含绝望与不甘的眼神深深地刺入韩庚心底,让他突然想起李府庭院墙角处的那株夕颜。生长在背阴的角落,暮开朝合,于无人处绽放美丽,岂不正像那条在雷峰塔下生生消磨了绝好容颜的白蛇?

      台下不过一时半刻,台上已历千年轮回,即便最终青蛇手刃书生,救出白蛇,最初的那个天真单纯,对人全心信赖的女子却再也不复存在。怀着满腔痛恨与悲伤回到紫竹林的她是会成佛还是成魔?何去何从,只留给满楼看客自去猜测回味。

      退场时掌声雷动,几要掀翻屋顶,金希澈却淡漠,只抬头给了李特一个浅浅的笑便闪身回了后台。逆着拥挤的人流,李特让东海、韩庚等在外面,上了戏台,掀开红绸门帘进去,见金希澈正在卸妆。

      “如何?”金希澈拿软布沾了油脂仔细擦拭面上脂粉,见李特进来,开口问道,声音疲倦。

      “金玉堂的戏自是极好的。”李特笑笑,真心称赞。

      金希澈也笑,继续手上的活计,待脂粉溶尽,早有人端了清水进来,净了面,细细涂上润肤养颜的秘方膏脂,忙活完已过了盏茶时间。

      收拾妥当后,又有人端着红木托盘送上两盏茶来,是金希澈惯用的龙井,李特掀开盖子瞧瞧,又盖上,并不喝。金希澈饮了一口,看李特的茶盏只放在案上,纹丝未动,方想起他是不喝龙井的,笑道:“抱歉,我这儿只有这个。”

      “没关系,刚看戏时喝过茶,现下并不渴。”

      金希澈也未再饮,只拿杯盖一下一下从杯沿上擦过,碰撞出清脆响声,半晌方开口问道:“你考虑的如何?”

      李特慢慢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巧釉彩瓷瓶,递至他眼前。金希澈看看,却未立即接过,又问:“如何服用?”

      李特拔开瓶塞,将瓶口朝下凑到金希澈手中茶盏上方,似乎有什么在水面上闪过,溅起一圈细碎涟漪,再看那茶里,却与方才并无半点不同。

      “喝下去。”

      盯着那茶,金希澈眼中掠过一丝不明情感,仰头饮了干净。

      “就如此?”

      “就如此。”

      “可持效多久?”

      李特眯了眼笑:“到你来找我解蛊之前。”

      金希澈眼中也有了笑意,拉开妆箧,取出一沓银票递过来:“京兆尹姜大人刚差人送来的,我还没动呢。”

      李特接过,数了数,百两面额,整整十张,纳进袖中,笑道:“这姜大人忒小气了些。”

      金希澈哼哼两声表示赞同:“今儿个晚上他在府中宴客,要我去作陪。”

      李特拍拍他的肩,深表同情:“饮酒伤身,记得少喝点儿。”

      金希澈一个白眼丢过去:“少猫哭耗子。”

      “呵呵,我走了,小海还等着我呢。”李特摆摆手,告辞。身后传来金希澈戏谑声音:“你家小海太赖着你了,赶紧找人把他嫁了,当心老了没人要。”

      李特头也不回掀了帘子出去,顺着风飘进来一句话:“顾好你自己吧。”

      东海正等得不耐,看见李特出来,一马当先冲了下来,抓着李特的胳膊摇晃,不满地嚷嚷:“哥你干吗跟那个疯子说那么久,都不管我。”

      李特宠溺地拍拍他的额:“不是有韩庚陪着你么?”

      “那怎么能一样!”东海叫道,跟上来的韩庚听了,只笑笑,并不在意。

      “好啦,回去了。”李特拉了东海的手,对韩庚点点头,三人一齐离了戏楼,向玉笙巷而去。

      是夜,韩庚刚刚睡下,便被一阵敲门声惊起,被敲的是外面大门,显然来人焦急,急促的敲门声在静寂的夜里传出好远。

      声音持续了片刻,清寒清霜想是睡得熟了,无人去开门。韩庚起身点了灯盏,披衣去开门。门被打开,伏在门板的人一下撞进韩庚怀中,有浓郁玫瑰香萦绕四周。

      来人抬起头,就着灯光看得清楚,韩庚却吃了一惊,竟是金希澈。但此刻的他发丝散乱,目光呆滞,额上一层晶亮汗珠,哪里有日间戏台上媚惑妖娆的风姿?

      “出了何事?”

      韩庚清朗的声音似乎唤回金希澈一些神智,睁大眼瞧了他半晌却问道:“你是谁?我要见李特,快带我去见他!”

      韩庚怔了怔,方反应过来金希澈并未见过自己,看他如此模样,想必事出紧急,也不多问,拉了他的手,提了灯盏在前引路:“天黑,小心走路。”

      牵着他的那只手温暖干燥,似乎将他手上的冷汗也慢慢的焐干了,金希澈的心神略略安定,不再如方才那般惊惶失措。

      来到李特房间,内里已亮起灯火,必是他睡得浅,已被吵醒了,听到脚步声,便打开了房门,看见这样的金希澈也吃了一惊,将他让进房内坐定了,倒了杯滚烫的茶让他焐在手中,对韩庚道:“有我就行了,回去睡吧。”

      韩庚“哦”了一声,走到门边,回头看看金希澈,眼中有明白的关心,终是关上了门,转身,看见东海倚在卧房门前看着这边,脸色不好。

      韩庚并不知道李特和金希澈在房中谈了些什么,只晓得后半夜里金希澈出了李府回了“金玉堂”,清寒随后也出了府不知去向,然后,整夜辗转反侧。

      第二日中午便听说大清早便有官府衙役带了锁链去“金玉堂”拿人,点名要找当家花旦金希澈,声称他是杀害京兆尹姜大人的凶手,却在进了金希澈房间时只看见一具早已僵冷的尸体躺在床上,骇得呆在当地。凶手既已畏罪自杀,案子自然不了了之,只是京城里人们私下窃语,可惜了第一美人的那副好相貌。

      随后几日里,更听说监察御使李成真李大人连上奏章,奏称原京兆尹姜虎东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皇帝下令彻查。在姜府中抄出金银无数,妻妾成群,更有一本秘簿,多有朝中显贵的名字列于其中。朝议时帝王震怒,百官哗然,一时间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行径多少有所收敛。

      “这是什么花?”金希澈在韩庚身后问道。

      “夕颜。”

      “你喜欢?”

      “嗯,喜欢。而且……它跟你很像。”

      “我?”金希澈瞪大了眼睛。

      “夕颜暮开朝合,少有人能发现它的美丽,而你……如今……却是无人再能欣赏了。”

      金希澈却笑得灿烂:“谁说无人的?你不是人么?”眼角瞥到东海,蹦跳过去,凑进东海眼前,“还有小海呢。”

      “切,谁想看你。”东海着恼,退后两步,“不要叫我小海!”

      “哎呀哎呀,小海真不可爱。哎,对了,小海给我那蛊叫什么名字?”

      东海盯着金希澈,像看白痴:“刚才韩庚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金希澈迎着日光回头,满眼模糊,只勉强看见韩庚温和平静的笑,暖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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