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谋》傻猫不吃鱼

3、救人

　　三十六个时辰后。

　　上京城内，一片素裹。

　　这场大风雪已持续下了整整三个昼夜，却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瑞雪兆丰年，古来有之。来年想又是个五谷丰登的好年头。

　　亥时十分，三匹快马自白虎大街东边的安国公府而出，朝帝都中三个不同方向飞奔而去。

　　约莫一炷香，三人打着骏马陆续返回，他们身后还跟着三辆马车。

　　安国公府，单瞧外形是一座左右对称的恢宏四合院，其工艺巧夺天工，设计更是精美绝伦，将祁国王公贵族府邸的华贵庄重之感展现得淋漓精致。
　　整座宅邸三面临街，四周砖墙封闭，形同一座封闭堡垒。外墙约高三丈有余，高墙之上还掩身有女儿墙和瞭望探台，每隔五尺，皆有府兵把守，威严气派十足。

　　众人下马车后，立有安国公府的管家苏伯领着进门。进得大门再往前几步，踏上一条笔直青石铺甬道。甬道两侧满种西府海棠，远远望去难得尽头。

　　众人一阵好行，堪堪窥其尽头，而尽头所在之处正是苏府供奉先祖的祠堂，与大门遥遥相望。

　　众人匆忙路过祠堂，一路行色匆匆往南苑去了。

　　此时已近深夜，南苑主屋听雨轩里却围了满屋子的人。屋内青铜火驴中银炭燃得正旺，地面由厚厚的波斯毛毯铺就，阻隔一路风雪，入得屋内丝毫不知外头地冻天寒。

　　屋内除主人之外，四名身着太医服饰的中年男子，或坐或立，或交互商讨或低头冥思，他们此刻正围在黑漆沉香木榻上生命垂危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思考对策。
　　他们身后，五六名美貌女婢垂首静立侍候。

　　靠床三尺左右处黄花梨矮几旁，长身玉立着一少年公子。

　　少年公子凤目半阖，薄唇微抿，脸上挂着贯常的浅淡笑意，让人无法猜出此刻他的真实情绪。

　　少年公子，年岁约莫十五、六，纵只沉默静立在旁，却也带给旁人一道无形威压。这少年公子，正是小小年纪便名噪澜沧大陆的祁国安国公府三公子，苏瑀。

　　半个月前，苏瑀在祁国款待诸国来使的国宴上一鸣惊人，舌战群使的美名由此传开，坊间便有歌谣唱颂：北有佳公子，遗世而绝立，兮才冠天下，愿与城国易。

　　话说这浊世佳公子苏瑀，小字无谋，是安国公最宠爱的小儿子。

　　再一盏茶，许是估摸太医们该商议出结果了，苏瑀将手中的白瓷茶盏放回身旁的黄花梨几案，走到为首年长太医身旁：“徐太医可还有救？”

　　“回三公子，这小公子所患乃是寒症，是以寒邪入体已损及肺腑，要医治当用非常之法，只是……”徐太医面露为难之色，看着苏瑀欲言又止。

　　苏瑀心中自有计较，却只道:“该当如何医治，徐太医只但说无妨。”

　　“下官思及这小公子太过年幼，不可施之成人药物。若是……若是有烈火莲，下官再辅助施针，加上几贴温和的汤药养着，便是大好。”
　　苏瑀凤目微敛，若有所思的低喃道：“烈火莲……”

　　守在榻旁的另一名太医亦笑着附声道：“正是此物。三公子您有所不知，这烈火莲不仅是解毒奇药更是驱愈寒毒的良品。”

　　徐太医犹豫道:“不过此药只传闻中出现过……传闻那烈火莲长于极北苦寒的苍山颠的雪巢中，每隔十二年花开一次，且花期极短，不过五日。采摘之后更是需以北海特有的寒冰玉存之，否则会立刻枯萎。下官也是翻看老师传下的上古医籍时方才知晓此物，所知委实不详。”

　　苏瑀看了徐太医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等他的下文。
　　徐太医连忙又道:“据下官所知烈火莲上次开花是十一年前，统共只得三朵，却不知为何人所得……算起来，今年正好又到了花开之际，但那苍山之颠的雪巢历来是个极为凶险之地。”

　　苏瑀神色微动，笑容温雅地道：“有劳诸位太医了。”

　　关于烈火莲，苏瑀其实也有所耳闻，其形如莲花状，色泽似火，是一种极其珍稀的草本药材。说巧不巧，十一年前开花那三朵烈火莲的去向他正好知道。

　　再说这寒冰玉，对普通富贵之家也许较为珍贵罕见，但对定国公府三公子来说却不是什么稀罕玩物。

　　徐太医恭恭敬敬将一张药方递交苏瑀，并温声嘱咐：“三公子客气了，这些都是下官的分内之职，这是我等合意后开出的方子，一日三次，连服七日便可助小公子固元。”
　　“梅香。”苏瑀侧身看了一眼，便有一名美貌女婢出列，低声应下，便拿了徐太医方才开出的方子躬身退出去。
　　女婢梅香，约莫十三、四岁，鹅蛋脸，杏仁美目，高挺的云鼻，峨眉不画而黛，朱唇不点而红，肤如凝脂肌如雪，削肩儿，身段婀娜，再配上一袭水云纹绿襦裙更是美韵十足，虽说还未完全长开却也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苏瑀凤目含笑，往众女婢中一瞥：“菊意，送几位太医出府。”

　　被唤菊意的女婢相梅香再略年幼些，同样一袭水云纹绿襦裙，模样也是极好。她闻声出列，走到几名太医面前盈盈施了一礼：“诸位太医请。”众太医再向苏瑀拱手告辞。

　　临出门时，门外一早候着的两个三等婢女赶紧往她身上套了一件银鼠皮。
　　说话间，菊意便领着几名太医出了听雨轩。

　　出了南院，菊意将事先备好的谢诊金送于几人，几位太医倒也是爽达之人并未多番推诿便收入袖中笑纳了，菊意目送几人上了马车后这才转身进府。

　　太医走后，苏瑀立刻领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玄衣男子朝着书房墨阁去了。
　　只一个眼神的短暂交流，那名一直候在书房的美貌女婢竹衣便撩起衣袖，低头娴熟地研起墨来。

　　“公子笔墨纸砚婢子均已备好。”不消片刻，竹衣就熟路轻车准备妥当。

　　竹衣亦是一袭水云纹绿襦裙，年岁与菊意相仿，眉眼鼻等五官无一不细致精美，眉心处更恰到好处缀有一颗朱砂痣，这般模样，也是极出挑的美人胚子。

　　“有劳。”苏瑀待下向来温润有礼，因此深得府中上下喜爱。

　　竹衣嫣然一笑，也不多言，劲个仔细调起墨来。

　　再消片刻，苏瑀将一封墨迹未干的信笺连同信物一并交给了身旁的玄衣男子道：“即可赶去天山，将此信务必交到玉峰真人手上。”

　　玄衣男子沉默接下苏瑀递过的书信放入怀中，并未发一言，便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