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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相互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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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跟着沈暮歌回到寝宫时,等候在门口的雨燕眼里闪过意外。见是长公主亲自领着人回来,当下也不好开口询问,只是趁浮生走进去时仔细打量了番。
看那背影,瘦削的身形,倒是与平日里的年轻公公们没太大区别,但总觉得有一些不同,当下又看不出什么异常。只得在心里打了个突,准备往后多盯着些才是。
“雨燕,这是本宫刚从习院领回来的,叫浮生。”沈暮歌坐定,便向雨燕介绍起来。
“奴婢知晓了。”雨燕算是正式朝浮生看了一眼。
“徐公公亲自教导的,会在本宫处待些时日。你平日里也多照看着些,有些我这里的规矩,若是不懂,你直说无妨。”雨燕是沈暮歌身边地位最高的宫女,自幼就跟在身边,对于长公主的喜好和禁忌都十分了解。对于新人,自然也有管教督促的职责,既然长公主发话了,她自然是一百个上心。
“你替浮生单独安排一间屋子。”沈暮歌思索片刻,又补充了句。
雨燕眼底一丝疑惑,却也立马答应着。见长公主像是还有话要交代浮生,便先行离开去安排。
“浮生,想必当初徐公公挑选你时,有些话也跟你说过。现下,你先跟在本宫身边,若是符合预期,到时你便去原本该去的地方。”沈暮歌缓缓啜了一口茶,今日里的茶有些烫唇。
“若是你与预期相差甚远,那么自然也有你该去的地方。”沈暮歌放下茶盏,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就像是每一个到她宫里的新奴才都应知道这些般。
浮生一直半低着的头终于抬起,她看了眼坐在高处的沈暮歌,顿了顿,又将头低了下去:“奴才明白。”
“既然规矩已经说清楚,那么你只要不犯错,本宫不会为难你。你也不必如此拘谨,将头抬起来吧。”从第一眼见到浮生,这人就几乎总是低着头,只有在领命时才会稍稍抬头,之后又迅速低下去。
沈暮歌虽然在宫中威望甚高,众人也一直是仰望她的状态。但她并不是一个苛刻凶残的主子,只是她有着严格的规矩,并要求众人严格遵守她定下的规则。但除此之外,她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主子。她的自律,也是所有皇家子女中最严厉的,她用近乎冷酷的要求桎梏着自己,也捆绑了其他人。
唯独,她用所有的捆绑将换来的自由和随性都给了千城。
浮生抬起头,对上的便是沈暮歌平和的目光,俩人就这般对望了片刻,像是凝视,又像是探寻,好似要在彼此眼中找寻更多的东西。然而,浮生发现长公主在盯着自己看的时候,眼底闪动的是怪异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克制激动,又像是不断猜测,还有一丝纠结?
“你家乡何处?入宫多久?听你口音不似京城人。”沈暮歌见浮生的目光呆呆的,对于自己也没太多反应。便接着发问。
“回长公主,奴才家在边塞,因战乱随家人逃荒一路至京城,本想要投靠远亲,但遍寻不获,半年前双亲又相继染病,小人只得入宫。”仿佛勾起了悲伤的回忆,浮生的语速有些慢,声音里也夹杂着淡淡的忧伤。
“边塞?那你可曾听说过飞叶山庄?”
“回公主,小的自然知道。飞叶山庄在边塞就是活菩萨一般的存在。几乎所有的边塞居民都受过他们的恩惠。”浮生平静地回答。
关于浮生的背景和来历,徐成早就亲自送了过来,自然是等沈暮歌过目后拍板,他才敢开始教导。可此时不知为何,沈暮歌竟想起亲自再问一回。如今又听浮生提到边塞,于是忍不住追问起飞叶山庄,直到浮生回答完,她才惊觉自己失态了。
轻咳了一声,沈暮歌将自己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情绪强压了下去。浮生脸上的表情似乎一直没什么变化,好似万事都与他无关,只是主子问了,自己照实答了便是。反倒是自己,在说到飞叶山庄四个字时,竟乱了气息。
“噢?活菩萨?你倒是说说,这飞叶山庄是如何造福百姓的,竟是比朝廷命官还称职了。”
“小的失言,望长公主恕罪。”浮生突然间跪下。
“起来吧。看来徐公公的教导不虚。”沈暮歌抬了抬手,示意浮生起身。
刚才她见浮生一副她问什么,便如实答什么的模样有些呆愣,心下便决意稍稍试一试他的警觉性。于是刻意将飞叶山庄的名望与边塞地方官相较,想看看浮生有没有这个眼力。看眼下的情形,浮生的脑子倒是比自己预计的要更灵活些。
沈暮歌对于浮生今日的表现尚算满意,嘴角微微勾起,挥手让他先告退。
待到浮生退下,沈暮歌一直端坐绷直的肩膀突然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她搞不懂今日里与一个新来的小太监说话,自己的心绪为何会如此烦乱。更不懂为何要一再地失了分寸询问那些本无需过问的琐事。而对于浮生的反应,她是满意又是不满,满意他的进退有度,该是个懂规矩的人。不满意他的淡漠回应,仿佛拒人千里。
沈暮歌失笑,她身为长公主,竟然因为一个小太监的反应,而烦乱了情绪。
长公主处是一片常态,而被千城公主得意洋洋留下来的陆诚颜日子可不好过。先不说秋蝉那几乎要吃人又冒火的眼神,光是千城公主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让她心戚戚然。她无奈地发现,无论是被赶出千城公主院落还是又被领回来,那一段路,都如此难走。
“小陆子,往后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吧。”千城刚回转至主厅,还来不及走上主座,就转身对陆诚颜来了个下马威。只是眼中浅浅的笑意,看不出几分严厉。
“是,是。”陆诚颜还不太懂宫里所谓公公的礼仪,现在又没有浮生在旁边给她做示范,只得木木然点头答应。
“瞧你,去了习院什么规矩都没学会,真是笨死了。”沈语琴抬手将秋蝉招呼了过来,看了眼陆诚颜,又转过身对秋蝉说:“这是新来的小陆子,往后秋蝉你就负责好好教他规矩,教到他学会为止。”沈语琴刻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
秋蝉心领神会,又朝陆诚颜瞟了一眼,点头领命。
“好吧,那现在就开始。我。。。。。咳咳,本宫现在开始问你话,你跟着秋蝉学学如何回话。”沈语琴收了收笑脸,大步朝主座走去。
待她转身落座,宫女第一时间换上茶盏,她不急不缓喝了几口,这才放下茶杯,朱唇微启。
“小陆子,本宫问你,你家乡何处,年约几何?”
陆诚颜用一种看待傻子的表情瞟了一眼沈语琴,见她不像在开玩笑,屋内沉默的气氛很是诡异,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我。。。。。。。”
话还没开始说,啪的一声,手执戒尺的秋蝉便一板子打在陆诚颜的后背,虽然力道不算大,但着实吓了她一跳。惩罚来得太过突然,她抬起迷蒙的眼望着秋蝉,换来的是怒目圆睁:“你该说,回禀公主,奴才家乡在何处!”
“回禀公主,奴才,家乡在江南,今年十八。”陆诚颜战战兢兢,按照刚才秋蝉教的开始说起来。不时还用余光看一看秋蝉,生怕又是一个板子。
“啊!”又是一个板子落在身上。
“回话的时候不得左顾右盼,更不得心虚说假话。”秋蝉一张冷脸让陆诚颜几乎要哭出来。
身上的痛感很快消失,但内心的焦虑和恐惧却在逐渐增加,陆诚颜觉得自己以往的好脾气都快要被废掉了。头一次有了发火的冲动,难道这皇家公主便可以这般为所欲为么?
“怎么,你是不服么?”沈语琴一直在看陆诚颜的表情,见此刻她的脸上出现一丝怒意,却又不敢直视自己,便主动开口挑衅。
“是,我就不服。你凭什么是非不分就把我绑到京城,还说什么逼我做太监,现在又是一堆规矩,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们到底是要听我的回答,还是要找机会打我板子?”陆诚颜说完,自己都被震惊,这仿佛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硬气的话,而且说话的对象,竟然还是当朝公主。
“喏,要打就打个够吧。打够了就将我丢回家吧,让我魂归故里。”接着陆诚颜脖子一伸,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噗嗤,你这人,还真是有趣。动不动就是死的,哪有人这么容易就将自己生命的主动权送给旁人。”沈语琴难得耐心地解释起来,竟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