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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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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我究竟是谁?”
唐代寻重复着这句话,表情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展昭黑曜石般的眸子:“为什么会这么问?”
展昭毫不迟疑的迎视着他:“因为展某知道,你的名字应当是化名,代寻,待寻。你说你在等着别人来找你,可不就应了这‘代寻’二字?”
唐代寻的眼微微眯起:“就凭这个?哼,展大人你一向讲究证据,这般仅凭名字就断定在下不含好意,未免也太武断了一些吧!”
展昭道:“当然不仅如此。你的身上还有另一件事情让展某不得不去怀疑。早在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展某就觉得你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只是展某一直没看出究竟是在哪里。直到方才,你离得我这么近说话,展某才注意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哦?哪里?”唐代寻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时他的心中莫名的有点紧张。
“你的脸。”展昭的笑容还是那么淡,可是唐代寻却看得出,那笑容中渗着几分肃然的冷意,以及常年在官场所染上的不怒自威,“你脸上的这副面具做的确实精巧,可惜,它终究还是有那么点破绽。”
闻言,唐代寻微微一愣,猛地想起那给自己面具之人曾说的一句话:
“你这面具巧则巧矣,但若真的细看,还是有些不合适。只可惜它当初是按照你的脸型做的,谁知你竟在这段时间里瘦了这么多!不过,若不仔细看,应当也看不出破绽才是……”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暗暗咒骂:什么看不出破绽?!这人向来细心的紧,这才相处了半天不到,就让他看出了破绽不是!早知道他就多吃些饭,先养回来一点再来……
心中虽然如此想,他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而是浅浅一笑,忽然看着展昭的背后道:
“太公前辈,我们什么时候走?”
却是刚刚与韩琦闲话完的太公玄居已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太公玄居自是不知这两人先前的暗潮汹涌,径自微笑道:“展南侠与小侄傅阳连着赶了很久的路,今日才到大名府,还未好生休息一下,大家不妨先去寒舍住上一晚,休整休整,明天一早出发如何?”
此言一出,大家都没意见,太公玄居更是一路盛情的当先引路。只是看他的样子,对于唐代寻一直有些戒心,虽然未表现出来,言语之中的生疏还是让每个人都察觉到了。对此唐代寻到也不在意,反而一直带着微笑跟在展昭旁边,也不多做言语,仿佛刻意让大家忽视他这个人一般。
只有展昭在跟着众人前行的同时不由得微叹:失了这个时机,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与唐代寻单独相处——这个人身上满是疑点,此后又要同路,若不调查清楚,他实在是不放心。
此时此刻,展昭还没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人太过在意,全然不像以往总是为旁人留条路的作风。就算是为了小心谨慎,对于韩琦却也不似唐代寻这般……
眼见到了太公府,众人一路来到客厅前。却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传过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但是我可以保证,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谋害你之心,我也绝对是个例外。”
霎时间,展昭整个人怔住了。他侧头看向他,唐代寻却已擦过众人跟着太公玄居走向内厅——那种态度让展昭不由得怀疑,方才的话真的是他所说么?
……
一夜无话,在太公府中,众人似乎都睡的颇为踏实。所以第二天一早起来用早膳时俱是精神奕奕。昨天晚上太公玄居已然收拾好了行囊,大家都已准备妥当,只差上路了。宗傅阳被太公韵灵拉去一旁不知说些什么。其他四人则在大厅等着他的同时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然而却在此时,太公玄居提出了一个新的意见:
“展南侠,我们一行五人,俱都骑马前去兖州,会不会目标太大了?”
展昭讶然,却又不动声色的道:“太公前辈有何指教?”
太公玄居摆摆手道:“指教不敢当,昨日我听傅阳说你们这一路没少遇见伏击之人,显而易见,对方的目标正是傅阳。所以老夫觉得,我们不妨兵分两路,其中一路带着傅阳,另一路则选出一人乔装成傅阳的样子,这样可以起到疑兵的效果——老夫只是提个建议,当然,采取与否,还要看你的意思。”
若是按照他的想法,这些人之中他最为相信展昭,但是对于来历不明的唐代寻以及身为故人之子的韩琦却总有几分戒备,这其中尤以唐代寻为最。所以之所以有兵分两路一说,主要还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分开他们。
“这个……”展昭怔了一下,却也不意外太公玄居会提出这么一个意见——若有意若无意的侧目看了一眼旁边无事人般摆弄着茶杯的唐代寻,他淡淡一笑,道:
“依前辈之见,我们五个人要怎样兵分两路才恰当?”
闻言,唐代寻几不可见的微微冷笑,而太公玄居正欲再说,一旁的韩琦忽然摇头道:
“世叔,请恕韩琦多言,兵分两路——我看不妥!”
“为何?”太公玄居讶然的看向他。
“既然这一路宗兄与展兄一直都遇上了伏击,证明对方早有安排,一击不中,定会派出更厉害的手下再次出动。”韩琦道:“所以还是一起走吧!万一遇上什么意外,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大家看如何?”
韩琦此言让太公玄居微微皱了一下眉,却听得一直不曾说话的唐代寻忽然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慢条斯理的道:
“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怎么算我们都处于弱势,与其冒险兵分两路,被对方各个击破,还不如一起行动来得方便一些——韩兄,你说是吧?”说着,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韩琦。让韩琦没来由得感到一阵尴尬。
太公玄居本就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对于两个晚辈驳了自己的意见也不在意,反而朗然一笑,道:“你们二人说的确实有理,倒是我想岔了——这样的话,南侠你看如何?”
展昭微微一笑:“展某没意见。前辈,这一路上,还要仰仗您多多指点了!”
当下四人又说了一些事情,倒是相谈甚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展昭总觉得唐代寻似乎对于韩琦有些芥蒂,但是每当自己疑惑的视线望过去的时候,那人又会像是无事人一般浅笑饮茶,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不久,宗傅阳和太公韵灵从内室中走了出来,五人也就不再多语,太公玄居再度交代了女儿一些他离去之后的大小事宜,便在女儿依依不舍的注视下与众人纵马向城外行去。
……
出了大名府,一行五人都心急赶路,所以并未多言,只是不停的催着□□的马匹前行。展昭见宗傅阳面上原本还留着的一些依依不舍之意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坚毅与沉稳,暗中也就放下了心。
哪知转过头来时,却正与唐代寻的目光对上。看着那双凤眼中的笑意,他忽然想起了这人先前对他所说的话,不由得微一蹙眉,淡淡垂下了眼睫。
这个人……
大名府到兖州之间的路途太公玄居常年往来,倒是熟悉得很。此时由他带路,一行人走起来顺遂了许多。在他的指点下,五人抄着近路,省下了不少时间。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这天傍晚,五人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太公玄居见天色已晚,就建议众人在这里先行住下,修整一番,众人自是毫无异议。俱都跟着他向这镇上尚算像样的那家客栈走去。
只是到了客栈,麻烦却又来了。
“对不住各位!今儿小店生意较好,只剩下了三间客房了!你们看是不是两个人一间挤一下?”
小二机灵的双眼不时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些一看就是江湖人的客人,心中不免有些惴惴,生怕这些向来肆意妄为的江湖人在自家的客栈里闹起什么事来,甚至因为客房不够而大发脾气,到时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可怜的普通人。
“可惜只有三间客房。”唐代寻的笑容在展昭的眼中,不知为何,总好像是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我们一共五个人,怎么分?”
刻意忽略了那双似有意似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的凤眼,展昭转而面向太公玄居,道:
“前辈你看如何好些?”
太公玄居并没有注意到唐代寻反常的举动,略一沉吟,道:“这个镇子比较小,就只有这么一家客栈——这样吧,老夫和傅阳一间,剩下两间你们三人自行分配如何?”
“这怎么可以!”韩琦道,“世叔你是前辈,理应一个人住一间才是!我们四人都比较年轻,一个晚上挤一挤就过去了!”
展昭皱了皱眉,正打算说些什么,太公玄居已经摆了摆手:“免了免了!就这么决定吧!老夫无所谓那些俗礼的,而且我与傅阳也还有些话要说。天不早了,小二,先带我们去客房罢!”
说着,竟是叫上宗傅阳便向楼上行去。这般雷厉风行的安排让留下的三人一时之间竟有些默然。半晌,韩琦才道:
“这样的话——展兄,你看我们如何分配好些?”
展昭看了一眼唐代寻,微微皱了眉,淡笑道:“这样的话——那就委屈唐兄和展某挤一晚上吧!韩兄,你自己一间可好?”
对于展昭的安排,两人都没有异议,在小二的带领下各自去了自己的客房。一路上三人都未曾说话,直到韩琦先去了他的房间,展唐二人才按着小二的指引向着最里间的那间房走去。
……
进了房门,唐代寻自顾自的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喉,才看着在他之后走进来的展昭道: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会提出这种分法——为什么是让我和你住一间,而不是让我和韩琦一起,或者你和韩琦住一间?”
展昭也坐了下来,道:“有什么区别么?若展某没猜错,唐兄与韩兄似是不甚对盘啊!让你们两人住一间,展昭不放心。”
不放心?唐代寻微讶,接着含笑挑眉:“那为什么会选我?”
“因为在这些人之中,展某最捉摸不透的就是你。”展昭伸手倒茶,然后满脸淡然的喝下,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犹豫。
闻言,唐代寻不禁失笑,他没想到展昭竟会说得这般直接。笑过后他怔怔然看了他半晌,才又恢复了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展昭侧头看向他,一时之间却不知该怎么说。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危险,神秘,还带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他不得不去在意。再加上这人绝对称的上是奇怪的一些举动……
“……或许是因为,展某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罢!”
这是展昭给出的答案。
唐代寻却笑了,他懒懒的往身后的靠背上一倚,望向展昭的目光却是意外的深沉与悠远:“展大人倒还真是多疑,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试探在下——很可惜的是,在下的答案还是那句话: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是谁,或者,你可以试着猜猜看!你若猜到了,我定会有赏!”
展昭回给他的,却是一个他不曾想到的表情:挑眉,而后露出了一个兴味十足的笑意:
“展某倒是愿意一试。不过让展某没想到的是,唐兄竟然会这么平静的接受要与展某共挤一间客房的事实。展某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唐代寻轻笑,却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以为在下会暴怒,还是恼怒地迁怒于掌柜,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在腾出一间客房来给我住,否则我就砸了他的客栈?”
他说的极为平淡,但是这番话听在展昭的耳中,却让他的面色瞬间惊得惨白。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句几乎沉淀在记忆最深处的、带着无比嚣张语气的、尚有些稚气的话语:
“不用给我解释!我只问你,你这生意做不做?不做的话尽管说!白爷不介意砸了你这破店!”
似乎是被自己的记忆吓到了,展昭“砰”的一声,双手按着桌面站了起来。他几乎不敢再看对面之人的面色,握紧巨阙冲出了门去。走时不忘慌乱的一把带上了门,门合上之时发出的巨大响声甚至惊动了旁边的一些房客。他们伸出头来向这边看了看,却只见到一抹蓝影瞬间冲到了楼下,只能无奈的咒骂了几声,权当是解气了。
而仍留在屋中的唐代寻却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动也未动,许久,才有些自嘲的露出了一道笑容。
“果然乍毛了啊……当真是……”
喃喃地说着,他伸手拿了桌上的茶壶,缓缓取过展昭留在那里的、还余下半杯茶水的茶杯添满,就着那人方才饮茶的位置一点一点的喝了下去。茶水饮尽,唇却在茶杯的边缘流连轻磨,而后微微垂下眼睑,一时之间竟似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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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你想听?”展昭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庞,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好奇,心底的某根弦仿佛被触动了一般。他对着他淡淡一笑,道,“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罢!那已经是个很久远的,年少轻狂的故事了……”
展昭笑道:“是啊!他当真气的紧呢!那时与他同行的少年心中知晓他的心思,便只顾闷笑在心,却也抱了几分看好戏的意思——那时年少,彼此总是喜欢互相开开玩笑。看着另一个憋气,何尝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呢!
宗傅阳愣愣的看着展昭,这样的展昭是他从没见过的:忧郁,黯然,伤感中却又透着几分坚毅……他突然很想知道,展昭。那个一向沉稳过人的展昭,究竟是因为谁而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展大哥,你……想来白大侠的死对于你打击很大吧!你、你……”他有心想要安慰几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