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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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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的修炼,侠岚术早已沉淀为山鬼谣融于血脉之中的习惯。他比起如云丹这样的其他侠岚来,总是能够更加随意地支配自己的力量。
这得益于他超乎常人的天赋,也有赖于他的勤奋刻苦——尽管后者在他看来不过是理所应当。
“我又不是不乐意去做。”这是多年前,他在某次自行训练却被云丹撞见时所说的话。彼时他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旁若无人地练着,即便有时候看起来毫无必要——他已经完成得太好,以至于他想要的更好在别人看来都与之前都没有不同。
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的吗?”那时候,云丹站在石阶上,这样问道。
那是一处被开辟出来的空地,有两堵彼此成直角相交的土墙。虽然场地不算狭小而且光线也挺充足,但是少有人来这个地方,大概是因为太过偏僻。年久失修的石阶在稀疏灌木和及膝长草的掩映间蜿蜒而下,一直到空地边缘。若不是云丹曾经迷路来过这里,怕是也不会知道有这个地方。
年轻气盛的山鬼谣一面操纵着手里淡金色的元炁,一面思考着如何让其渗透和攻击能力更强大。“和你一样觉得我是个怪人呗。”当时的他还有着黑中带灰的头发,有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云丹一听,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之前她对山鬼谣了解不深时,也的确不喜欢这个行事怪异的人。“你的确不像个正常人。”她说,“你虽然和弋痕夕一样也会自己偷偷地练,可是却不会像他一样,见到人就立刻停下,假装没有在练。”
“那是他笨。”山鬼谣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变换了一下手上的姿势,又发动了一次侠岚术,“又笨又怕别人嚼舌根子。”
淡金色元炁被高速释放,撞击着期中一堵向北的墙面。尽管看起来十分具有攻击性,但是墙壁却没有倒塌,只是表面上又掉了些碎块下来。
云丹歪着头,看着那人一遍一遍地重复在她看来没有任何异样的动作。“你是说弋痕夕怕别人说他坏话?”
“什么话都怕。”山鬼谣皱了下眉头,看起来对刚才的效果并不满意。“人言可畏。”
“那你呢?”云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双被元炁光芒照亮的眼睛。
对方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前方废墟。良久,目光忽然转向云丹,“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
女孩愣住了。
脚下金光一暗,云丹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时,山鬼谣已经结束了探知。“他们在一家酒馆里,已经被盯上了。”他道。“你想怎么做?”
他的询问让云丹有些意外,毕竟以前她从未试过在山鬼谣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对方如此优秀,以至于很多时候她不认为自己有说话的必要。
可现在山鬼谣却先声问了出来,她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但她也没有浪费过多时间去思考个中缘由,因为现在不是时候。她快速将脑中线索串线并联,最终下达指令。
于是本来在梦境中认真地与周公讨论五湖四海各地美食的九爷就被云丹忽然冒出来的清冷声调惊掉了手中一爵酒。
他噔的一下坐起来,眼前一片漆黑——因为睁不开那双惺忪的睡眼。
“九爷。”他听见云丹在叫他。“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忙?”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道。不过幸好他的大脑已经在逐渐转为清醒,而云丹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在让他更加清醒。
直到最后,他眼前再不是一片漆黑。
山鬼谣探知的对象不是辗迟他们几个,而是那些打死了无辜移民的年轻人。这几个人的父亲都是去过醉风楼的人,从其记忆推断,他们的家庭成员都是被零附体转化。不难推断,这几个漏网之鱼也会是零附体的目标。
何况他们的恶念已经因为家庭变故而大量累积——这正是零所需要的。
云丹从自己的探知阵式中知晓了发生在醉风楼的一切,现在若要让整个城市的人认识到零的存在并且将长期以来因为人口失踪而积压在移民身上的怨念真正转移到零的身上,还需要一次高潮。
她想到了一个方法,而这个方法需要人的嘴巴来助力。
不论是不是混迹江湖的人,都知道舆论的巨大力量。
所谓“众口铄金”。
“你是要我把你们抓零的事情炒得全城皆知?”九爷看着云丹,认真地问道。“而且是在今晚?”
云丹点了点头。事实上她以为九爷会把这件事情当作儿戏,完全没想到他会以这么认真的眼神看她。即便房间里没有点灯,凭着屋外透进来的黯淡月光,她也能清楚地看到对方一丝不苟的神情。
半晌,九爷沉声应道:“好。”
在城市另一边的醉风楼,狼狈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的重零现在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周围的人都惊恐万分,但看起来还不算失去控制。它将头的方向转向踏莎,零印在发光,似乎在请求帮助。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踏莎却是尖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怪物!怪物啊!救命啊!”她尖叫着,蜷缩着身子向后退,退得她周围其他人一脸懵逼。先前那个与她交谈的伙计也杵在原地,直到他听见对方决绝的低语:“丢卒保车!”
伙计瞪大了眼睛,包括楼上的侠岚们。
这其实是一个极为明智的做法,但也是极为残忍的策略。如果被丢掉的卒子认了命,那可能这场战斗只能停息在此。这决不是侠岚们想要的结果。
辗迟率先有了动作,他发动月逐,在伙计反应过来前进入了他的心境。
这是一场洗脑行动,而留给他洗脑的时间无多。这段尴尬的时间需要如何化解,就只能看他的同伴们有多么随机应变了。
但其实也不需要多么灵活,因为下一个有了行动的独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房间里跳到舞台上,在重零吐出零煞攻击他前,筑起一个结界将其困住。
然后,便是无限循环的回神闪电。
“你也听见了吧。”伙计尚未被完全黑化的心境里,辗迟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潜藏在此的重零。与一般重零并无二样的外形,行为举止看起来却更像一个做了坏事的普通人。“他要丢卒保车。”他道。
“那又如何?”重零反驳道。
“你觉得他说的那个卒会是谁?”辗迟脚步不停,“是那个被我们打出来的?还是包括你在内的其他零?”
“……”
“你们没有等级差别,你又何必听命于他?”
“难道还要我听命于你这个侠岚?”
辗迟笑了笑,“我只想要个答案。”
“什么答案?”
“他附体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已经死了?”
“……”
太极侠岚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何况是经历过封印穹奇这种大事的太极侠岚,更何况这里还有三个。藏匿于醉风楼的重零们虽然有超乎以往侠岚们所见过的智商,却没有比当年的五败或是霸零更强大的零力。
游不动和千钧轮番收拾了一楼所有疑似被附体的傀儡并将附体他们的重零逼了出来困在结界内,而独龙则早已提步飞跃上三楼,一招万箭穿心将三楼所有房间紧锁的房门都打了个稀巴烂。
绿光荧荧,混杂于橙红色灯笼的光芒间,莫名添了些幽幽的惊悚感。毕竟一整层楼的傀儡是不多见的,更不多见的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辗迟撂倒了伙计体内的重零后,借着此人的身体,大跨步走到踏莎身边,一把扯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女孩子的头巾并将其头发高高地撩起。“大家快看!”
已经完全进入看戏状态的围观群众被他的声音吸引。
“你们看看这个女人!你们最喜欢的踏莎!”辗迟高喊着,指着踏莎没有头发遮掩的细长脖子。“她已经是具生了蛆的尸体!”
“什么?!”一片哗然。
辗迟继续喊道:“她已经不是踏莎了!踏莎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