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高地王女》平底锅上的蛋黄

40、五年后

　　五岁的艾尔蓓踮着自己肥短的脚、双手撑在墙垛上，费着劲要将桥上那辆马车瞧着清楚。

　　近日，这一处成了公主的小天地，哈戈、罗伊、迪尔布……艾尔蓓可以念出守在这附近的侍卫们的名字，他们会善意的候在一旁不做打扰。

　　小公主有着无尽的好奇心，在这里，她可以尽情地观察进入大广场直到宫殿大门的任何人，前不久就抓了很多坏人，罗伊说那些是来自北海的蛮族，侵占了别人的土地被抓来给她的父亲审判──坏人得到的下场是吊死，也是在大广场上，但她没法看到一点，就是这些被她视为朋友的站卫兵也背叛了她，不准她靠近。

　　「公主！」

　　又来了──艾尔蓓不满的嘟着嘴装作没有听见。

　　「这样很危险，快后退！」她的保母，艾尔蓓并不喜欢对方，尤其是那高高扯起的嗓子会让她想到格兰妮姊姊，私底下姊姊生气的时候总喜欢发出尖叫声，这让她耳朵痛。

　　「不要！」艾尔蓓大喊。

　　保母可不管这么多，几步上前把小公主抱着往后退几步。

　　「不要抱我、不要抱我！」艾尔蓓挣扎着要回到地面，对于她来说，保母才是那个差点把她撞出城墙的罪魁祸首，她手脚可利落着，才不要让这个笨手笨脚的人抱呢。

　　保母无奈，起码艾尔蓓不再接近城墙了。

　　刚把小公主放下，那脚ㄚ子一上碰到地面便朝着楼梯蹦蹦跳跳的跑着，狭窄的楼梯间都还能充斥着她兴奋的说话声：「很漂亮的白马，我从没看过这样美丽的毛色，就是格兰妮姊姊的『雪花』都比不上！」她又叫又笑，一方面想靠近她看上的美丽马车；一方面也喜欢看保母在后面苦苦追赶她的样子。

　　不管如何，艾尔蓓说的并不错，那两匹脚步轻盈的马儿美极了，在阳光下那毫无杂质的毛发像是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纱，比之格兰妮公主的坐骑自是不必说了，所以艾尔蓓在近距离接触到两个美丽的物灵时忘记了她的恶作剧，张着小嘴目瞪口呆。

　　这边厢，在后头苦追的保母也惊叹于拖拉车厢骏马的美丽，在此之前，塔拉之中没能有一个人的坐骑胜过格兰妮公主的「雪花」漂亮──并且脆弱。

　　不过说起格兰妮公主……

　　保母不免联想到近期发生的事情，叹了口气──但很快打起精神，跟在艾尔蓓身后嚷道：「别跑这么快……」让她一人照护公主实在太过吃力了。

　　艾尔蓓可没管这么多，挡在了道上试着要拦下那辆马车。「我是艾尔蓓公主，马车里的人快出来！」

　　※※※

　　艾尔蓓.妮.康马克是至高王康马克麦克亚特与恩雅王后的第四个孩子，上面的三个年龄大了艾尔蓓有十多岁了，分别是大哥科普雷、美丽的二姊姊格兰妮，还有从没见过面的三姊姊丽芙。

　　格兰妮姊姊有自己年龄相近的朋友，整天不是刺绣就是打扮；科普雷哥哥则时常不在王城，回来了也是跟骑士们喝酒打猎……

　　对了，还有个丽芙姊姊。

　　每当她问起母亲和父亲丽芙姊姊去了哪儿时，他们都告诉她姊姊到爱神的博因宫里作客了，但她其实还听仆人们私下说丽芙嫁给爱神了、受伤死了、跳进湖里自尽了……

　　小小年纪的艾尔蓓对于五花八门的答案很是不解，但隐约知道一件事：丽芙姊姊不住在家里，距离她很远很远。

　　但也正是因为上头的三位兄长与姊姊玩不到一块，之后的几个年龄相近的弟妹又小于自己，如此，小小的艾尔蓓被养成了小霸王。

　　此刻，这个小霸王见了马匹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停下来，心里更惊喜了，挥舞双手说：「里面的人是仙女吗？」

　　马车的帘幕被拉开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探出头，「我不是仙女。你说你是艾尔蓓公主吗？」

　　声音柔柔的，像是母亲在她睡前唱的歌，但又像是铃铛在摇动──艾尔蓓双眼发亮，她觉得好听极了，「你真的不是仙女吗？」

　　保母跑了过来，「公主，你再不回去陛下可是要生气了。」一面说一面看了眼马车内的女人，虽然身分不明但这马车与拉着马车的骏马无一不是昂贵难得的，因此保母对马车主人的口气相当尊敬，「女士，这位正是至高王的爱女艾尔蓓公主。」

　　对方下了马车，身着淡蓝色的裙装，弯着身子与艾尔蓓平视，「艾尔蓓，你长大了。」

　　「你认识我？」艾尔蓓嗅到对方身上的气味，香香的，像是母亲或格兰妮姊姊放在梳妆台上的香水味，但又有点不同。

　　「当然。」又是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我是你的姊姊，我叫做丽芙。」

　　姊姊……艾尔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那个离开很久都没有回家的姊姊！

　　对于艾尔蓓来说，缺席在她短短五年生活经历中的丽芙没有带给她更多的感觉，旁人几乎不会说起丽芙，所以没有所谓想念、不想念，喜欢或者不喜欢。

　　但如果丽芙姊姊是眼前这一位的话──艾尔蓓高兴极了，主动伸展短短的手臂揽住丽芙，丽芙身子蹲得与艾尔蓓身高齐平，艾尔蓓毫无阻碍得抱住了姊姊的脖子。「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旁的保母愣了下，不只是因为艾尔蓓公主对于几乎没见过面的姊姊表现出的过度喜欢。

　　昨天她也听人说了丽芙公主会回塔拉，不过没怎么当真也没怎么在意，格兰妮公主与费奥纳骑士团迪卢木多私奔的消息依旧是塔拉、整个埃林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所以眼前这一位真是丽芙公主？

　　保母是在艾尔蓓公主一岁断了奶后才接起照护公主之职，因此得以跟随康马克国王的人马来到塔拉王城，并居住在宫殿，而在这之前，关于丽芙公主的消息扑朔迷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丽芙公主的容貌在一次意外中被毁，并且不在塔拉王城之中。

　　想着，她禁不住好奇的看了眼十六岁的公主──在与对方对上眼时，那双眼眸澄澈却让她看不清颜色……

　　她脑中所有思绪炸开，在反应过来之前，她早已慌张、羞涩的移开了视线。

　　这模样像极了她碰上心仪的骑士！

　　她又羞又恼，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丽芙公主忽然开口了，「别紧张。」平静的语调舒缓了她的不安，「我这几年都住在爱神的博因宫殿，所以身上带着的气息会让你想到自己的恋人。」

　　「很香的味道。」艾尔蓓咯咯的笑着而后窝在姊姊怀中不走，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双颊酡红，看似博因宫的气息对于一个小女孩也同样有着莫大的影响──调皮捣蛋的艾尔蓓公主竟然紧缩在对方怀里不肯离开了。

　　丽芙公主也不在意，干脆抱着小妹坐进了马车。「姊姊要回家住了吗？」

　　「是啊，我的朋友们会带着我们回家。」接着丽芙带着艾尔蓓认识自己的两个「朋友」──吃着博因宫外嫩绿青草、饮用博因河水的高挑、通人性的骏马。

　　艾尔蓓只觉得一切都相当新奇，温柔的姊姊和美丽的马儿满足了她一切对于彼界女神的幻想，想到甚么便也毫无顾忌地问了，「姊姊，你是爱神的新娘子吗？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一边跟上来的保母有些尴尬，这话题说着的时候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毕竟爱神安格斯身边还有个泼辣的妻子，湖中仙女芮妮。

　　丽芙公主显然对这个流言时有所闻，平静的说：「不是，姊姊是安格斯的养女。」

　　艾尔蓓想了想，恍然大悟，「姊姊，姊夫也是爱神的养子，所以你们也是兄妹啰？」丽芙还没说话，艾尔蓓自顾自地说：「姊姊离开太久了不知道，格兰妮姊姊结婚了，姊夫叫做迪卢木多，也是安格斯的养子喔。」

　　……

　　两姊妹在马车内一问一答，一旁还有坐立难安的保母，她不曾想过艾尔蓓从她这儿听了这么多小道消息。

　　好在距离不远，马车平稳的停在了宫殿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