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山庄》烛影摇红

12、七杰

　　七杰
　　次日 恋荷水榭 巳时

　　素来安静幽雅的恋荷水榭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箫音，箫音破碎、零落、呜呜咽咽，似是有一新手在学箫。

　　柳依依丢下手中的箫，有些不满的叹口气，向左秋寒抱怨道：“我怎么就吹不好哦！我已经很努力的想学好了啊！”

　　左秋寒云淡风轻的笑着，怜惜的看着她：“傻丫头，初学的人应该都是这样吧！耐心点吧！慢慢熟练就会好了！”

　　柳依依眨着大眼睛，突然想到什么，好奇道：“左大哥，你以前学吹箫的时候是不是也吹的那么难听啊？”

　　左秋寒一愣，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他本不愿打击柳依依的信心，含糊道：“是吧！”

　　柳依依点头，稍稍恢复了几分信心，拿起竹箫，认真的继续吹。

　　箫音依然破碎，凌乱。

　　左秋寒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听着糟糕的箫音，忍不住笑着摇头，暗想：“这种箫音也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了！若被有些人知道我第一次教人吹箫，就教出这种徒弟来，我怕也无脸见人了！”

　　正自无奈的忍受着这箫音，柳依依却突然抬头问道：“左大哥！你以前有没有教过别人吹箫啊？”

　　左秋寒微微挑眉，记起昔日，有些感慨，笑道：“教别人吹箫，我哪有那个时间？我……一直都很忙！”

　　柳依依本来学吹箫只是好奇而已，学了快半个时辰，自己都不忍听自己吹出的声音了，可因为是自己要学的，也不好主动说不想学了。此事见左秋寒如此一说，刚好可以岔开话题，登时就丢下竹箫，兴致勃勃追问道：“那左大哥一向都忙着干什么啊？”

　　左秋寒笑了起来，见柳依依的模样，心道她根本就是不想学了，却也无意既勉强她，也虐待自己的耳朵。信口答道：“都是一些很麻烦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什么趣味，听的人怕也觉得麻烦，还是不说了！”

　　柳依依点点头，她一向爱玩，对于没有什么趣味的事情素来无甚兴趣，也就懒得再追问下去。看了左秋寒一眼，好奇道：“左大哥在寒秋山庄是老大吧？我听说寒秋山庄的左秋风和左秋云都有二十出头了呢，左大哥有多大了啊？”

　　左秋寒笑了一笑：“依依看呢？”

　　柳依依仰起头，盯着左秋寒看了半天，认真道：“嗯，好像不是很大呢，我想左大哥最多也就二十四五！”

　　左秋寒愉快的看着柳依依认真的模样，不禁朗朗的笑了，笑容爽朗温暖一如冬日暖阳。他一生从未像今天一眼，居然笑吟吟的坐在这里陪一个小丫头闲磕牙，可笑的是自己甚至还有乐在其中的感觉：“傻丫头，你今年是18吧！左大哥比你大10岁，今年已经28了！”

　　柳依依吐吐舌头，顿时想起茅清泉，认真的想想茅清泉的模样，甚是讶然道：“左大哥跟我大姐夫同龄吗？一点也看不出呢！”

　　左秋寒一笑，不愿过于纠缠年龄问题，随口道：“是吗。依依平时都喜欢些什么东西啊？”

　　柳依依跳起来，跑到恋荷水榭的边上，看着塘中的鱼：“我喜欢鱼，喜欢莲花，还有……”她开心的转头看着左秋寒，双眸亮如晨星：“我喜欢听爷爷说故事！”

　　左秋寒讶然失笑：“依依还喜欢听故事吗？什么样的故事啊？”起身走到柳依依身边，笑着看柳依依。

　　“我喜欢听江湖武林里的故事啊，最喜欢听江湖七杰的故事呢，可喜欢了！”柳依依颊生红晕，兴奋的笑道。

　　左秋寒猛然听到江湖七杰，不觉微微一愣，显然并未想到柳依依喜欢这种事情，神情甚是奇异的看着柳依依：“江湖七杰，为什么呢？你喜欢他们什么啊？”

　　“他们的故事都好精彩的！用爷爷的话说，他们就是江湖的传奇啊！”柳依依双眸晶亮，红晕上颊，理所当然道：“总之，我最喜欢听他们的事情了。”叹口气道：“可惜练武实在是好麻烦呢，否则我也想像他们一眼，走遍武林，行侠仗义，还有，仗义疏财……”

　　左秋寒微微一笑，眼神有些缥缈，似是忆起很多年的什么事情，半天叹了口气，突然抬头问道：“那依依最喜欢七杰中的谁呢？”

　　柳依依兴奋看着左秋寒，眼睛晶晶亮亮的：“我最喜欢‘四绝书生’了，他可是传奇中的传奇呢！”兴奋的拉住左秋寒的衣袖，激动道：“我最喜欢听爷爷说他的事情呢，听说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出江湖了，一出江湖，不过数月便已天下无人不知他的名号。

　　左大哥，你知不知道四绝书生的四绝是什么啊？是琴、棋、医、剑。听说他初出江湖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以一具七弦琴挑战当时的琴魔向天笑，那个向天笑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呢，听说他曾经因被人慢待，一怒之下，便在那个慢待他的小镇上弹琴一曲，据说他一曲弹完，这个小镇上的人，从此就非呆即痴了，好可怕，是不是？”柳依依兴奋的说了一长串。

　　左秋寒神色奇异，几次想要打断柳依依，却都强自忍住。此刻叹口气，突然道：“是啊，很厉害。依依……”

　　柳依依正说到兴头上，激动继续道：“可是四绝书生居然就以手中的七弦琴弹奏了一曲，听说那个向天笑听了琴音后，就当场摔了自己的琴，说是听了四绝书生的琴，今后再无琴可以入耳，自己再无面目弹琴，四绝书生真是好厉害啊！”

　　说完一长串后，几乎是连喘气都不要，柳依依激动万分的继续道：“这个还不算什么呢，听说四绝书生的医术也好神奇呢，江湖人都说他连死人都能救活，还有他的棋艺……”

　　左秋寒又叹了口气，提高声音叫了一声：“依依！”

　　柳依依突然被打断，不觉有些茫然，眼看左秋寒脸色似是不甚好，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一个劲夸别人武功好，怎么就没有想到会触动左秋寒，心中大感内疚，忙伸手扯住左秋寒的衣袖，歉然道：“左大哥不喜欢听这些吗？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左秋寒脸色甚是苍白，却淡淡的笑了，只静静的看着柳依依，沉默了许久，平静道：“依依很爱听故事，是吗？”

　　柳依依点点头，看左秋寒面色更觉自己好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充满负疚的看着左秋寒。又不敢多说什么。

　　左秋寒只是安静的微微一笑：“依依可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吗？”

　　柳依依看他面色凝重，不敢插口，只是勉强点点头。

　　左秋寒微微一叹，眼神犹豫，神色茫然，似是有些伤感、有些凄凉，但许久也没有说话。
　　柳依依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左秋寒伤感、忧郁的神情，突然之间，心中阵阵不忍，暗想：“左大哥的故事一定也不好听，必然是关于那两个讨厌的，想要篡权的左秋风和左秋云！”忍不住叫道：“左大哥，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啦，我们还是说点开心的，不提江湖上的事情好不好啊！”

　　左秋寒双眸深深，眼中闪过一抹似是庆幸又似失落的光芒，叹息道：“也好……有些事情，我也确实……说不出口来，将来……”轻轻一叹：“将来……你总会知道的，不过……还是让别人对你说吧！”

　　柳依依怔怔的看着左秋寒，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心痛，暗想左秋寒的过去一定很凄惨，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关于他的母亲的事情，又是一阵心酸，叹口气道：“左大哥，你不开心了，是吗？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些事情了呢！”

　　左秋寒淡淡一笑：“不要紧的，依依，有些事情，将来我会找人告诉你，我只要你知道，我并不是想要存心瞒你什么！”

　　柳依依看左秋寒甚是伤感，忙岔开话题提议道：“左大哥，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左秋寒微微一笑道：“没多久就是午时了，你准备出去吃饭吗？”

　　柳依依点头道：“我们还是去莫愁湖，好不好啊，我们可以买点吃的，在莫愁湖上吃啊！”弯起黛眉：“我不想看到他们呢！”

　　左秋寒微愣，随即明白柳依依是不愿意见那几位世兄，笑了一笑：“好吧！我去交代翠馨一声吧！”

　　柳依依点点头。

　　热闹的集市上，柳依依和左秋寒无疑是街上醒目的一对，娇憨可爱，丽质天生的少女，淡雅雍容，气度非凡的男子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已。

　　柳依依正走在大街上，忽然抬头看到前面已到了‘天香阁’。顿时觉得口中酸酸的，立时便想起天香阁的蜜饯与糕点来。心念一动，忙伸手拉住左秋寒的衣袖，叫道：“左大哥，我想我们干脆去天香阁那里买点蜜饯果子和糕点吧，我们可以带到莫愁湖，在船上吃啊！”

　　左秋寒听得天香阁三字，微微一怔，看柳依依贪馋的模样不禁笑了一笑，应道：“好！你去挑选吧，我就不进去了！”柳依依应了一声，一面跑进天香阁，一面回头道：“等我啊，我很快的！”

　　天香阁崛起于6年前，旗下有酒楼、客栈、蜜饯铺等等，以饭菜可口，蜜饯口味独特而著名，天下爱吃之人无人不知天香阁的大名。甚至皇上的御厨也常在天香阁出入，只为了探清天香阁最近有无新菜式，以便能更好把握天子、宗室贵胄的口味，可见天香阁的名气。

　　柳依依跑进天香阁，不多时拎着几包东西出来，笑着看着左秋寒：“左大哥有没有吃过天香阁的东西啊！”

　　左秋寒微微的笑了，随意道：“天香阁的东西倒是常吃，也还罢了！”

　　柳依依皱皱小鼻子，有些吃惊：“天香阁的东西可贵呢，常吃……”吐吐舌头可爱道：“寒秋山庄这么有钱啊！”

　　左秋寒哑然失笑，无奈道：“你这个丫头啊！”突然问道：“依依，我送你的玉佩你带在身边没有啊？”

　　柳依依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挪到一只手上来，伸手摸出玉佩，得意道：“在这儿呢！”

　　左秋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伸手接过柳依依手中的蜜饯：“收好这块玉佩，有了它，你就可以免费在天香阁里吃喝。”

　　柳依依一愣，随即一声大叫：“哎呀！左大哥，你也不早说，我刚才已经付过钱了呢！”言毕唏嘘不已，遗憾已极。

　　左秋寒哭笑不得，好笑道：“馋丫头一个，可不要把天香阁给吃空了哦！”

　　柳依依突然想起什么，好奇道：“为什么有了它，我就可以免费在天香阁吃喝啊？”
　　左秋寒不甚在意的看了柳依依一眼，轻笑道：“天香阁本来是一个朋友提议开的，那时候手上没有什么钱，穷得很，所以就开了天香阁打算赚点零花钱……”

　　柳依依目瞪口呆的看着左秋寒，叹了口气道：“你这个朋友好厉害啊，这下子，不单是零用钱呢，什么钱也赚饱了呢！”

　　左秋寒看柳依依的模样，心情不禁大为开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是啊，现在钱可就多了，不过钱多了有好处也就有坏处了！”

　　柳依依吐吐舌头好奇道：“有什么坏处啊？不明白？”

　　左秋寒笑道：“依依可曾看过帐目啊？”柳依依茫然摇头：“帐目，三叔有时候也看的。不会很多吧，我看每个天香阁都是有掌柜的啊！”恍然道：“难怪你刚才不陪我进去呢，是怕遇到熟人吗？”

　　左秋寒笑笑，不愿再谈论这个问题，随意道：“不说了，总之你以后愿意就只管来天香阁吃饭好了！”

　　柳依依想一想，仍有些疑惑道：“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你的朋友万一找你算帐怎么办啊？”

　　左秋寒好笑道：“傻子一个，我不是说了，天香阁是一个朋友提议的，我们一起开的，怕他算什么帐啊？”

　　柳依依眼睛越发睁的大了，吐气道：“天香阁啊，左大哥，哇，你一定有好多钱了！”

　　二人边说边走，眼前已到了莫愁湖了。左秋寒好笑的摇头，借机转移话题道：“到莫愁湖了，那些阿堵物不提也罢！”

　　柳依依深深吸了口气，可爱道：“也是呢，我去叫人放船啊！”蹦蹦跳跳的去了。

　　莫愁湖上，荷香阵阵，清风微微，左秋寒慵懒闲雅的斜倚在左边船舷上，随手将桨丢在一边，只是任船只随意漂流。笑看柳依依开心的吃着糕点的模样，柳依依吃了好几块，突然发现左秋寒居然一块也没吃，拿起一块桂花糕，有些讶然道：“左大哥，你不吃吗？”

　　左秋寒微微一笑，信手拿起一块芙蓉糕随便吃了一口，皱眉摇头道：“看来金陵的天香阁是要好好整顿了，这糕的味道可不对呢！”

　　柳依依不相信的看他一眼，咽下口中桂花糕，拿过一块芙蓉糕，讶然道：“味道不对吗，我刚刚还吃的啊，很好吃啊！”皱着小鼻头，小心的咬了一口，细细的咀嚼了半天，很认真的体味着，半晌抬头很是认真道：“很好啊，没有什么不对的啊！”

　　左秋寒看柳依依小心翼翼品尝的样子禁不住大笑，朗朗的笑声传入荷从，惊起几只飞鸟。

　　柳依依撇嘴，嗔道：“左大哥你居然耍我！”忘了此刻是在船上，气乎乎的从右舷跳到左舷扑向左秋寒。二人本在小船上，船又是采莲用的小舟，柳依依一跳，顿时船整个的倾向左边，左秋寒连稳都没来得及稳，船已翻了个底朝天，二人都已没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