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一页半

1、序章

　　陆叶从一场无梦的睡眠里醒来。
　　南柯醒来的那一刻一定也很茫然，走完了数十年的悲喜跌宕醒来竟是那么平淡无奇的一个下午。
　　陆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记得这一天，黄昏时候天色昏沉诡谲，重工业城市特有的橘红色晚霞漂浮在厚重的深蓝色天幕上。北方城镇的三四月份天还很冷，她却在被子里出了一身通透的汗，好像刚刚从一场重感冒里痊愈。
　　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这一年陆叶高二，前一天晚上睡得晚下午借口肚子疼翘了体育课溜回家补觉。她舔舔干裂的嘴唇一翻身下床，光着脚跑到客厅里那个熟悉的大穿衣镜面前，十六七岁的身体有恼人的赘肉，脸颊线条青涩柔和，下巴上还冒了一颗小小的痘。
　　这是十年前，正是青葱少女。
　　陆叶定定地站着，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她不太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没死也没做梦，只是周末在家睡个午觉，醒来却回到了十年前。可她清晰的的记得这一天，她突然倒吸一口气，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抓起钥匙跑出了家门。
　　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下降，陆叶难得的心急，被外面冷空气激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一楼，陆叶笈着拖鞋蹿了出去，啪嗒啪嗒的声音在楼道里像是有回音。
　　她在门口猛地停住了。
　　一楼的灯坏了好几天了，楼道口像一个画框框住昏暗天光和单薄人影。少年穿着校服，身形修长单薄，还没长出日后宽阔厚实肩膀，拧着眉毛有些不耐烦却又有些期待的别扭模样。
　　这是一张陆叶非常、非常熟悉的脸。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低下头用手盖住脸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你不冷吗？”
　　陆叶抬起头看齐修远，后者有些尴尬，含糊的指了指她刚刚及膝的睡裙。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却被口水呛着了结结实实的咳了起来。
　　“我以为睡过了，怕你等着急就直接跑下来了，”陆叶徒劳无功的往下拉了拉裙摆，又想起来自己刚睡醒的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忙不迭的转身往电梯跑，“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五分钟。”
　　出了电梯一头钻进家里，用力摔上门。胡乱抓着自己一头乱发，一边熟门熟路的从衣柜里翻出来校服和外套，一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是陆叶的十六七岁，一个普通的高二的下午，她要带住在对面楼的齐修远去班主任在外面开的补习班上晚课。
　　十六七岁的陆叶和十六七的少年。
　　十六七岁的陆叶和十六七岁的齐修远。
　　陆叶换好校服，叼着夹子边扎头发边瞟了一眼镜子里那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少女，把书包甩上肩膀，噔噔噔跑下楼去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来了，却又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作者有话说

　　“我远道而来，你痴心犹在。”
这歌词来自林奕华的舞台剧《梁祝的继承者们》里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