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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重燃 ...

  •   第二天早上醒来,果不其然的头痛欲裂。
      程家阳早醒了,却没起,在旁边支着胳膊肘看我。
      “感觉怎么样?”他见我醒,笑问。
      我说头疼。
      他说头疼就对了,没酒量还敢多喝。他起身趿上拖鞋,去饮水机边倒水。
      “喂,程家阳,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姐姐我当年伺候你可是一点怨言都没有,没冷嘲热讽。”
      “是,姐姐当年不但没冷嘲热讽,还赏了五十块呢。”他说。
      我欠起身子,接过水杯,喝个底朝天。不凉不热,正好。
      “喂,乔晶,”他学着我方才的口气:“你昨晚上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说:“我就故意的啊,你拿我怎么样?”
      “既然是有意为之……那你就不考虑……对我负责任?”
      “姐姐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你打我啊。”我话说得不正经,可是心里却有几分黯然。
      程家阳的眼神锁在我脸上,也没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我坐起来,开始找衣服。
      现在我身上什么都没穿,只有被子。
      我环顾一周,没有,心想一定是压在被子里了。把被子抖一抖,抖出我的T恤。
      没看见文胸在哪,我就先把T恤套上。
      长款T恤正好能勉强遮过臀。我站起来,继续抖被子:“诶我裤子呢?”
      程家阳很好笑地抱臂在旁,袖手旁观:“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你倒是穿个裤子给我看看。”
      我说程家阳,我今天还要出门的,你不把裤子还给我,信不信我就这么出去。
      他说今天周末,出门干嘛。我反唇相讥,留在这干嘛。
      若是以前的程家阳,恐怕早就被我这些话刺得连连倒退。可这次他没有,他现在脸皮比城墙还厚,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
      他说,这儿有我啊。
      我说,Then?So What?
      他说,乔晶,是谁昨天晚上口口声声说爱我,永远不离开我,求我别走,求我别——停?
      我腾地一下脸涨得通红。
      这么怂的话真是姐姐我说的?
      晶。他说,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我们都别闹了,好吗?我没有未婚妻,我只有你。
      他说,你不知道你睡着的样子多好看,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能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你,该多好。现在,我还是这么想的。

      我说不出话,继续在床褥被子间翻找我的裤子。
      他说:“如果我鼻子没坏,应该是L’Artisan Parfumeur吧。”
      我一愣,才意识到这儿原来是我自己在酒店的房间。怪不得昨天晚上觉得好熟悉。
      勉强笑笑:“是。”

      又陷入沉默。
      “你真的过得很好吗?”他问。
      我背过脸站起身来想回避,他一把拉住我的手,站起来强行让我面对他。
      是,他如愿看到了我眼角的泪。
      我一甩胳膊挣开他,泪花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我过得好不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是谁,你干嘛一遍一遍的问,你有什么资格问!”
      “就凭你到现在喜欢的还是我们在一块时的味道。”他说。不容我拒绝地,他把我按进他怀里。

      L’Artisan Parfumeur。
      是,分开之后,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表面上努力去忘,可是根本就不想忘。
      我疯狂地工作。
      工作,学习,健身,旅行。
      伺候花花草草,养着一只温热的圆尾猫,买漂亮的衣服包包鞋子。
      也从来没有忘记去买L’Artisan Parfumeur。
      不是最高档,可唯独离不了那一种香味。Oranger en fleurs.
      混杂着茉莉、橙花的香,精细,温柔,又纯洁。像法国南部一望无际的花海,像新娘怀里最美的捧花,像那个人干净的衬衫,挽上去的袖口,我亲手为他熨得平整挺括的衣领。
      我以为我还能爱上别人。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是他啊。

      我试过和别人介绍的、自己遇见的各种优秀的对象见面、短途旅行,国内的,同在国外的。我以为和没有感觉的人“谈谈看”能有任何进展。可是没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没办法强迫自己,也不愿意欺骗别人。
      “你其实,心里另有喜欢的人,还没放下,对吧。”有一次在布鲁塞尔街头转了一天之后,一个相亲对象这么问。
      我很抱歉地笑着点点头:“是的,不好意思,浪费您时间了。”
      相亲对象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此刻温暖的怀抱里,是程家阳的味道。久违了。眼泪像是决了堤,多少年的疼,多少年的思念,刻骨的爱慕……他紧紧地搂着我,好像要把我揉进他骨骼里,让我们从此变成一个,永不分离……
      “阿晶,阿晶……”他不停地念着,念到最后,一个大男人都哽咽。
      每一声,都刻进了我骨头里,在我胸腔共振,回响。
      “你看这个房间,跟咱们巴黎那个,多像……”他说。
      “不要提巴黎,程家阳,不要提……”我用力闭紧了眼睛。
      “不提,你说不提,我这辈子都不提……”他吻着我的眼睛,又吻我的嘴唇。
      我们纠缠着,从唇齿,到双臂,双腿,整个身体……
      他睫毛长,低头吻得太深太狠,睫毛尖时不时擦过我的脸。
      那一双很好看的眼,大而黑,深沉得像潭水,像遥不可及的宇宙,可却让我感觉很安全。
      他把我抵在床上,像是昨晚没有吃饱的兽。而我内心,又何尝没有饥渴。不是对□□,而是对这个人,只要这个人,只要这个人就够了,和这个人一起,怎么都不够……
      不同于昨晚的迷醉放纵,而是清醒地纠缠着,紧紧地抓住对方,近一些,再紧一些,什么隔膜都不要,什么距离都没有,完全地,融化在一起……
      那时候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再把我们轻易分开了。就算是走到人生路的尽头,我也随他去。而且我知道,他也是这样想的。

      终于彼此暂时满足,他气喘吁吁地松开我,躺在一边,望着我,笑,一个字都不说。我脸颊滚烫,也不由得在那炽热的目光下再红三分。
      忽然肚子“咕——”了一声,两个人都笑到不行。程家阳起身随意穿了衣服,说要下厨。我说一起吧,东西搁哪儿你不熟。

      做菜的时候,彼此说了现在的状况。
      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了他当时全部的真相。
      “不会不介意的。”他说。
      我心里一凉。
      “自己最爱的女人受了那么多伤,身为男人,怎么可能不介意。”他抬手摸了摸我耳边几缕碎发。“你没有错,阿晶。”
      “怎么可能没有错……”我说。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刚要反驳,想现在一股脑把话说清楚,否则将来……
      可他的手温柔地覆上了我的手:“阿晶,我们有的是时间,把心结慢慢打开。我们不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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