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来自饥饿的苏丹。
凯文卡特自白书:
它是她的二分之一,但是,或许一秒钟过后,她黑色的身体将被它用锐利的爪撕开,像把一件黑色的衣服撕烂,她黑色的血会渗入黄色的、贫瘠的土地。它是一只兀鹰,灰白色的嘴巴等待着,在她后面等待着,一场绝对的胜利。她无意识地把头伏在地上,像是在乞求什么,树枝一般的前臂抵在地上支撑着半个身躯,形成一个黑色的“L”。这是苏丹荒凉的原野,没有上帝脚印的原野。
我最后看着这张相片,慢慢地,慢慢地我移动手上的剪刀,于是它受了伤。相片从中裂开,飘落地上,鹰和黑色的小孩便俨然属于两个世界。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这是我到现在都一直深信的。凶手是饥饿,是一切产生饥饿的战争,是一切产生战争的人。凶手是人,不是我。真正的凶手不会把罪证公诸于世。我拿起镜子,看到自己脸色非常苍白。
他们相信你吗,勇敢的摄影师?他们满街安置了鄙视的机关枪,在等你出门呢。如果有什么可以令他们改变的话,除非是她。对!除非是她笑着倚在我的怀抱里,而不是在我的快门之下。
她仿佛已经没有抬头的力气。警惕的兀鹰,大胆地向前踏了一步,一种本身的欲望在它的眼里燃烧。它大概在想:这一带的人类真容易对付,今天这一样是黑色的,一样地令我讨厌,而且更小了点,骨头倒是不缺,肉实在少了点。我要耐心地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她就会像昨天那个一样整个地伏下去,一点挣扎也没有。
如果你问我她的生命是什么,我将告诉你是一张相片,而我是那个赋予她生命的人,因为是我,按动了快门。在你们看到相片之前,她的生命并不存在。没有相片,你们根本不会想像有这样一种生命。是的,是我拍下这个悲惨的奇迹的,虽然那个小女孩一直就是那样把头伏在地上。的确,她从来不曾要求我那样做。
我俯首把小孩的那一半照片拾起,然后拿出我那张手捧奖杯的相片,将她贴到我人头上面,忽然我心里无限地欢悦,又带点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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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想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