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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狐狸在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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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对小王子说,如果它被驯服了,它生活中的一切都会变得有趣起来,它会从一切的声响中辨别出独属于他的脚步声,它会因为小王子的发色而爱上麦田,会在平平无奇的时间中找到一个独属于他的时间点,并为他的到来而期待,焦躁,欣喜,不安……
从那之后,我亦开始等待着他的到来,会坐在窗边随时地迎接着他,会因为那天是他要来的日子而心跳加速,若是在他来的那一天中下起了雨,我会陷入是希望他来还是希望他不来的烦躁之中。他给我带来的礼物被我放在了床头,伴着我入睡。一切与‘萨波’这个名字产生联系了的事物对我来说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他每次坐的位置,他用的杯子……
是的,我被驯服了。我和那只故事里的小狐狸一样,被我的小王子给驯服。
我和那只小狐狸多像啊。
同样的被驯服。
同样的——
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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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米娅小姐!”公爵夫人那有些尖锐的声音刺进我的脑里,我听见了,却顾不上。我知道其实我抓住他的手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可是我还是执着的没有什么意义地抓着,似乎这样,我就能彻底将他留下一般。
我哀求地看着他,只希望我的神明能给我一丝丝的慈悲。
在沉默了一下后,他用另外一只手将我抓着他的手捋下,动作很轻,让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力气,那炽热的在那一瞬间紧贴着我皮肤的掌心更有存在感,让我几乎颤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对着我的视线,他像是完全没有看见我的难堪一般平常的说道:“很抱歉,我叫安博斯,不叫萨波。”
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存在,一片寂静。
他的一句话在我脑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拆分开来,然后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想,去咀嚼。
最后,我看着他,那张有些陌生的脸与我记忆中那稚嫩的脸重合起来,那个像是裹着太阳热量的人,向我伸出手,叫着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此刻,阳光醺暖,我却如同身坠冰窟。我笑了,“为什么?”
我看着他愣了一下,像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我的手心里,“抱歉,我真的不是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着他转过身已经要离开,我下意识地抬脚想要上前去拦住他,却被人扯住了,“够了米娅小姐,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我如梦初醒,站在原地,他的身后,看着他离开。
他已经走下台阶,他已经走入人群中,我看着他的背影,木然的心一下子陷入了茫然以及恐慌之中。
“米娅小姐,你还好吗?”
我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公爵夫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微笑。我看见她叹了口气,然后拉着我在石椅上坐下,“我……今天这事我不会和别人说的,米娅小姐,你……还是以后不要再冲动了,这若是让米斯特公爵知道了……哎,你还是赶紧将眼泪擦擦吧,不然让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眼泪?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便是一片湿润,有些呆愣地看着那沾了泪水的指尖,我想起刚才他离开前往我的手心里放了一样东西,我松开另外一只手那紧握的掌心,然后发现里面原来是一方白色的手帕。
那方柔软干净的手帕仍残留着温度。
原来,我一直在哭吗。
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那好像是,在遇见他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他的‘死讯’时,我也不曾落过泪。
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死去了。
缓缓将那方手帕贴近了自己心口,我试图着从里面找到一丝他残留在上面的气息,只是就连残留的温度也已经开始消散。
是那个人。一定是他。他没有死。
是的,我丝毫不曾怀疑我或许是弄错了人,因为只有那个人,我是绝对不会弄错的,只有他,是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
只是,为什么他要否认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他不与我相认,为什么……他那么久也不曾来找我。
如果他没有死去,那么,他为什么……
他抛弃了我吗?他也不要我了吗?
这样的认知竟是比他已经死去了更让我心痛,更让我绝望。
因为若是他抛弃了我……
那米娅这个人,是什么呢?
被神遗弃了的神殿,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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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波君,你是认真的吗?”出发前,克尔拉不无担心地问着,虽然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但是她还是期待着今天说不定他会突然转个性什么的。
然而,这一切都是空想。已经做好侍卫打扮的萨波将一个斗篷披在自己的身上遮去他的服饰,穿着这样的衣服出现在宴会上不引人瞩目,走在大街上可就有些奇怪了。他一边系着自己斗篷的袋子,一边说:“嗯,认真的。”
叹了口气,克尔拉拿他没办法地嘱咐,“那你千万要小心,知道没?!”
萨波点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只是个宴会而已。”
克尔拉嘴角一抽,“萨波君,你误会了。”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担心的是宴会。请你务必不要惹事。”
萨波有些委屈,“克尔拉,你这样就太让我伤心了。我有这么不让人信任吗?”他叫嚷道。
克尔拉没说话,送了他两个字,“呵呵。”
每一次和这个人一块出任务没有一次是能够按照计划行事,是因为每次的任务都很难有很多突发状况吗?不是,完全是因为这个家伙太不靠谱完全不按计划行事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每一次都是她给他扫尾!
啊!真是越想越气!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克尔拉的怨气越来越重,萨波连忙拉开门,说:“那我走了!”然后便撒手就跑。
克尔拉,“……”
逃之夭夭的萨波有些郁闷地嘟囔,“克尔拉的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了,是因为更年期到了吗?”
来到米斯特公爵庄园,萨波看着那停满了马车的奢华的正门,吹了一声口哨,真是有钱啊,不愧是海商的第一把手米斯特公爵。他顺着围墙走了大半圈,最后停在一处偏僻听不见人声的角落。他后退了几步,向前一冲一蹬一翻,人便落在了庄园里。站稳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量打量了附近,发现这边是一片小树丛,竟没有一个人。于是他放心地朝外面走去。走了大约有五分钟左右,他听见了人声,树丛慢慢退去,人影渐渐显露出来,穿着整洁讲究的侍女和侍从们穿梭在那铺着白布摆着鲜花点心果盘的长桌间,男性宾客们端着红酒彼此互相高谈阔论着,他们的女伴有些在一旁听着,不过大部分的女性宾客们还是互相聚集在了一起,聊着她们的话题。庭院里侍从侍女们都很忙碌,他们在庭院与宅子中来往走着,有些是在负责着桌子上食物的更新,有些是替那些夫人小姐先生们跑腿,总之,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在做。于是当萨波一个人优哉游哉地出现在园子里时,就有些显眼了。
只是,所幸别人只是当他是在偷懒,而没有想些其他的。
一个侍从看见他在那里东张西望,有些愤怒地叫住他,“诶!你在做什么啊!怎么在这里偷懒。”
别叫做骂了一通的萨波还有些迷糊,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还在这里装傻!你新来的吧,还不赶紧去帮忙。”
“帮忙?做什么?”
“你!”此时他们不远处的一位夫人忽然不小心将一杯茶水打翻,弄脏了自己的衣裙,这位侍卫一见便‘哎呀’地喊了一声,于是也顾不上训萨波,而是简洁地说:“那边出了点事,我先过去处理一下,你现在赶紧去前厅取斯波特公爵夫人的伞然后送过去给她。”然后急冲冲地便离开了。
萨波刮了刮自己的脸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他还是去了前厅,既然被别人拜托了事情,那还是得要完成的嘛。与前厅的一个类似管家的人物说了自己的来意,他马上便让一位侍女去取了一把鹅黄色缎面的伞过来。萨波接过了伞正准备走时,却突然有人将他拉住了。
“谁?”他警戒地一转头,就看见一个侍女正拉着他的衣服,他只当对方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之前那位一样,于是他放松下来,问:“有什么事吗?”
谁知道那个侍女却是鬼鬼祟祟地将他拉出了大厅到了一个树丛中,正当他想问对方想干嘛的时候,那个侍女转头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总长!你真的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