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禁忌》鸦姿

7、主仆礼节

　　半熟的牛排上面还淌着血丝，被银发青年毫不在意地塞进嘴里。

　　伊安小口抿着酒杯里的血液，眼神贴着杯子上沿盯着对方殷红的嘴唇。他刚刚连着喝掉了三大杯鹿血，总算解除了看到人类就眼放红光的状态。至于现在手中的这一小杯，只是饱餐之后的余韵。

　　这边执着的视线终于被莱亚接收到，他停下进餐的动作:“您想尝一尝吗？我觉得味道不错，不过并没有彼得夸赞得那么好吃啊。”

　　在他问第一句的时候伊安就点了点头，莱亚手里的叉子伸到他嘴边。

　　伊安放下酒杯，咬住了那一小块牛肉的一角，却并没有把它咬下来，而只是吸吮了一口，把上面的血卷进肚子里。

　　“原来您是怀念牛血的味道了吗？”莱亚笑了，他收回叉子，自己把上面的肉干掉了。

　　伊安欲言又止，他本意并未想和对方分享口水，只是莱亚手上太快，转眼第二块血肉又停驻在他嘴前。

　　他们就这样分食了莱亚的晚餐。

　　那一点点血液对于吸血鬼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早就填饱肚子的伊安心情不错，也就不介意玩这样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

　　“巴法尔在城内的餐厅里已经是顶不错的了，我挺好奇你认为的最好的牛排是什么样子。”伊安一面说话，一面拿餐巾慢腾腾地擦拭自己的手指。

　　“当然是新鲜的……”莱亚嘟哝了几个字，就被对方的动作引去了注意力。

　　伊安的手指苍白细长，在雪白的布巾里面忽隐忽现，莱亚看着它们看似缓慢却又莫名流畅的动作，脱口而出一句接下来很不好解释的感叹:“就像蜘蛛的脚……”

　　伊安抬起眼皮，给了他一个懒得理你不知所云的眼神。

　　莱亚示意侍者买单，侍者走过来，手上的托盘里却空空如也。

　　“巴法尔餐厅对塞维斯家族永远免费提供服务，这是老巴法尔先生遗嘱里提到的，您能光临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尊敬的塞维斯先生。”侍者说。

　　莱亚哑然回望伊安，发现他那张平时就略显阴郁的脸越发阴沉得要命。他从莱亚手里抓了几枚银币丢到托盘上，响亮的碰撞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有些突兀，侍者想继续解释，伊安打断他说:“小费也拒绝吗？这是对你忠实执行一份如此古老契约的奖赏。”

　　抛下这句嘲讽，伊安拿起外套，莱亚跟着站起来，对侍者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跟着他的主人离开了餐厅。

　　“原来您是这里的贵宾，我的主人，您还瞒着我。”莱亚似是抱怨地说。

　　伊安保持着散步的速度，莱亚又越过他几次之后终于妥协了，老老实实走在他旁边。

　　“大概是因为我们不熟。”主人说。

　　“您真是伤了我的心，”仆人捧着自己的胸口，“我们已经在一起两个月了呀。”

　　伊安回味了一会儿“在一起”这个词汇的含义，看莱亚的表情也知道他绝没有感觉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妥。

　　“是你，硬要，蹭住，在我家里，请认清这个事实。”

　　他没想到自己的话杀伤力有那么大，莱亚不再说话了，甚至不再和他并肩，一个人沮丧地落在后面。

　　伊安并不想伤害什么人，一直以来的独居生活让他也很少有这样做的机会。莱亚一直表现地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快活年轻人，现在看起来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那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你不留神地踩中了。

　　“我是说……我并不介意你蹭住在我家里。”伊安不自然地说。

　　“您对我还满意吗，主人？”莱亚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我会为您做任何事，但是请您千万不要把我退回牧场去。”

　　伊安愣了一下。

　　“牧场”是奴隶训练场的名字，他一早就知晓莱亚的来历，又认识布莱克这样的牧场主，却从不觉得自己会和这个行业扯上关系，更未想过把货物退回这种可能。

　　“我不会这么做的，”伊安轻声说，“我看起来会是这样残忍的主人吗？”

　　得到保证的莱亚立刻开心起来，抓住他的手大喊:“我爱您，您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

　　伊安尴尬地让他闭嘴:“你的爱可真是太廉价了小伙子，请看在这世界上最好的主人面子上，克制一下。”

　　“好的，主人。”莱亚委屈地低下头，但是并没有松开伊安的手，反正他也挣脱不了。

　　“莱亚，”伊安喊了仆人的名字，“你当初为什么不逃走呢？我是说，你把我打晕的时候……不，这不是责怪你，我记得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走掉了，为什么又要返回呢？”

　　“因为您是我的主人啊。”莱亚快速地回答。

　　“你确定，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答案吗？”伊安毫无起伏的语调传进银发青年的耳朵，尽管那里面听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但还是传递了一个信息，如果自己不换一个答案，他永远不可能再向对方走进一步了。

　　“因为我无处可去，”莱亚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说，“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需要我，我在街上走了一整天，都没有想到该往哪里去。后来我想起了您，我想至少还有一个人，可能需要我的帮助，他曾经那么好心想放我离开，也许会好心地让我留下。”

　　“凭着一场短暂的邂逅，你已经看透了你的主人，太了不起了。”也许是心情不佳的原因，伊安今天总想和他的男仆过不去。

　　然而他是对的，而且，一个仆人总有办法应付他的主人。

　　“这难道不就是命运吗？”莱亚低头，把他的手拉到唇边，虔诚地吻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