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星的孩子》王小童

1、暗恋

　　昨天夜里，一场飘飘撒撒的大雪，将刚来的一丝春天的暖意驱散的干干净净。似乎，在宣告着属于他的冬季还远没有过去。嘶吼了一晚的寒风，现在也宁歇了，变得悄无声息。正午的阳光慵懒的撒下来。天地之间，干净的似乎连空气都不存在一般。覆盖了一地的蔼蔼白雪，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芒。洁净而凛冽的空气，嗅起来有一丝微微的清甜。空荡的校园里只留下一窜脚印，从男生宿舍一直向校园门口踩去。
　　柱子裹了裹身上打满补丁的破棉衣，小跑着向宿舍钻去。
　　“柱子哥。”等在门口的香秀叫道。
　　“秀，你咋还没回家呢？”
　　“锁住说你今天才能回，我就想着等你忙完，一起回嘛。”
　　“哎呦，你个傻丫头。快进屋，外面冷。”柱子打开门，领着香秀进了屋。
　　“食堂的事忙完了吗？”香秀一边搓着手一边问。
　　“嗯，我帮着把剩余的菜搬到了地窖里，卫生又打扫了一遍。本来昨天就可以回了，可是我又担心刘婶一个人弄不完，就多留一天帮着弄完，这样刘婶也能早点回家不是。”
　　“来，先喝口热水暖和暖和。”柱子着说着，将一个盛有热水的掉了一大块漆的白色铁茶缸递给香秀。
　　香秀双手接过茶缸，在热水的表面轻轻地吹了吹，慢慢地吸了一口，而后将茶缸缓缓地放下来，捧在手里取暖，回头看着在一旁打包行李的柱子。说是行李，其实，就是一床打了无数补丁的被子和一张狗皮褥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个碎花布袋，是他来县城上学时奶奶给他缝的行李包。这个碎花布袋里装着的是他的课本和借来的书，加上香秀捧在手里的白色茶缸，这就是柱子的全部家当了。
　　“秀，你的行李打包好了吗？”
　　“都打包好了。”
　　“那就好。昨天我到街上给奶奶买药时，遇到了赶着驴车的张大爷。张大爷到县里走亲戚，说是今天晌午回。正好时间也来得及，我就央他带我一起，这样还能省了路费钱。张大爷说，他下午一点钟在回村的路口等我，正好咱们一起，就是坐驴车会冷点儿，你能行不？”
　　“能行，我不怕冷的。那我们赶快走吧，别让张大爷等着。”说着香秀站起身，一手端着盛着水的茶缸，一手拎起柱子的碎花布袋就往门外走。
　　“不着急，来得及。”柱子说着也抓起铺盖卷往肩上一扛，锁了门，跟着香秀拿她的行李去了。
　　柱子扛着俩大捆铺盖卷走在前面。香秀双手拎着一个大提包，肩上挎着柱子的碎花布袋吃力的走在后面。
　　来到约定的地点时，张大爷还没有来。
　　“柱子哥，把铺盖卷放到提包上来吧，扛着怪累的。”
　　“没事的，放上去该把你的新提包压坏了。我扛得起，这也没有多少分量的。”
　　“没事的，这提包结实得很，就算压坏了也不打紧。瞧你累得满头的汗，赶紧放下来吧。”香秀一边说，一边抢着将柱子肩上的铺盖卷夺了下来，放到了提包上。
　　没过几分钟，张大爷赶着他的驴车也来了。张大爷“吁”的一声将驴子叫停，跳下车熟练的用缰绳将驴子的倆只前蹄绑了起来。走到俩人跟前说：“哟，秀也今天回啊”
　　“是呢，张大爷您老这是来县里走亲戚？”
　　“噢，来看我的一个老哥。赶紧上车雪地里冷。”说着张大爷帮忙把东西搬上了车。安排俩人坐好，就解缰绳去了。随着一声吆喝，驴子迈开了矫健的步伐向家的方向走去。
　　上了车，柱子将自己的狗皮褥子打开铺到车上，让香秀坐到上面，又把被子打开披到香秀身上。
　　香秀把鞋子脱掉放到一边，生怕弄脏了柱子哥的被子。
　　“柱子哥，你也一起盖吧。”
　　“我不冷，我坐到前面和张大爷一起赶车。你盖好了别冻着。”柱子说着就挪到了车的前辕。
　　“张大爷，您这驴子几岁了？”
　　“三岁半了，正是有力的时候。”说着张大爷在驴子结实的后腿股上拍了拍。驴子似乎知道主人在夸赞自己，打了一个长长的响鼻。更加有力的走了起来。
　　“村里人都好吧？我奶奶也好吧？”
　　“都好着哩，你奶奶也好着哩，前几天我还看到她在拾柴火呢。”
　　“张大爷，那我爸妈好吗？”香秀也跟着问道。
　　“也好着呢。”
　　“我孝文哥今年回来陪您老过年不？”柱子接着问道。
　　“前些日子来信说：忙着挣钱，回不来。我叫人又给他去了一封信，让他狗日的把我孙子东东送回来，他回不回来过年我不管。”老头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他的旱烟卷，神情却有一些落寞。
　　“出门在外难免身不由己，孝文哥挺不容易的。”柱子说着，算是对老人的安慰。
　　车轮碾压在厚厚的积雪上，吱吱呀呀的响。驴子埋着头只管走着它回家的路。柱子和张大爷聊着村里的事，香秀盖着棉被静静的听着，不时的也插上一俩句话。就这样经过俩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回到了村里。
　　张大爷将驴车赶进香秀家的院子里，柱子跳下车，将香秀扶下车，又将香秀的行李搬下来放到门口的台阶上。
　　“这死女子，不是给你钱让你坐汽车回来嘛？看这冻的。”李婶嗔怪着从家里走出来迎香秀。
　　“妈，一点也不冷，一路上都盖着我柱子哥的棉被，下面还铺着柱子哥的狗皮褥子，暖和着呢。”
　　“张大哥，进家来喝口热乎茶再走吧。”李叔也走出来招呼道。
　　“不了，把柱子送回去，我还急着卸车呢，让牲口歇歇哩。你们回哇。”
　　“那有空过来坐啊。”李叔说着，走出来送了几步，就回去了。
　　老俩口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柱子一眼。只有香秀站在门口痴痴地向柱子摆着手和柱子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