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师父总想大义灭徒怎么办》陌巷危楼

10、恋恋

　　叶砚是后悔的，他后悔推开了这一扇隔绝了真相的门，后悔揭开了长兄故意布下的疑阵。

　　他早该想到，倘若大哥真的喜好女色，为何屡屡大动干戈的撩拨姑娘，却又从没有与谁恋爱过，且至今不曾婚娶？

　　想想身边已知的单身男子，大伯叶英忧国忧家，几经耽搁，过了婚娶的年龄；爹爹因为不想负了曾经的真情而终生不娶；三叔则是伤感三婶的早亡，不肯续弦；至于四叔五叔，都已成家。

　　所以，在他看来，没有婚娶的这几位亲人，不是太过无私忘记考虑自己，便是心中有旧情，难以释怀。

　　他从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此人好男色。

　　因此，他从没怀疑过自己三十四岁依旧没有娶妻的大哥，且大哥他一直往花楼跑，那么频繁，那么人尽皆知，大家都以为他玩心太重，太花，太不负责任，却绝想不到，他只是在故布疑阵，掩饰自己的恋人是男人的真相。

　　叶砚识趣的一言不发轻轻合上了门，大哥再出格，也是自己的大哥，这种事情，江湖之人的接受度并不是很高，在大哥自己愿意公开之前，他不好张扬。

　　叶雪紧握的拳头总算是松开了，三弟推门的刹那他甚至想要不要偷偷一拳砸晕三弟。

　　认真考虑了下可行性，确认自己没那个把握，还是算了，毕竟，自己武学底子太差，三弟可以眨眼间解开他的招式，何必自找没趣。

　　好在三弟居然知道照顾大哥的面子，看来是他低估了三弟的品行，三弟也不全然只是个武痴，人情世故上，也还是懂一点的。

　　叶砚不知此时的自己在二哥眼中已经上升了一个分量，只是淡然转身，不动声色上楼，对钱三娘道：“姐姐，麻烦给我这位友人上点咱们这里的特色菜，谢了。”

　　说着他掏出一锭金元宝放在了桌上，钱三娘并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如实道：“叶大公子已经包场，因此这菜肴的费用您不必再付了。”

　　说着，钱三娘便命人去准备，又叫了几个姑娘上来，都是一水儿绿色的着装，当真是应了翠芳阁三字。

　　钱三娘问道：“敢问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孙忘酌惊讶道：“你不认识叶三公子叶砚吗？”

　　钱三娘凤目微眯，似笑非笑，原来这就是叶三公子叶砚，当真是仪表堂堂，难怪会让那个疯丫头念念不忘。

　　她让身侧的姑娘坐去叶砚身侧，道：“奴家怎么会认识没有见过的人呢，这位公子高估奴家了，不知公子您又该如何称呼？”

　　孙忘酌倒也大方，自报家门道：“在下仙蕊娘子独子，孙忘酌。”

　　钱三娘忽地笑了：“哎呀，今儿个是个什么日子啊，怎的这么跌宕起伏呢？原来是故人之子，奴家怠慢了。来啊，上最好的女儿红，让妃妃来接客。”

　　叶砚不喜饮酒，只能够稍微喝一点西域的葡萄酒，且一杯便倒，他便谢绝了钱三娘递来的酒杯，同时起身换了个座位，离开了那位坐在他身边名为碧蝶的绿衣姑娘。

　　碧蝶虽然不是翠芳阁的头牌，但怎么说也是三甲之列，从未受到如此待遇，霎时红了眼眶，不依：“三娘，叶公子他，他！”

　　钱三娘向来不喜叶家的两位公子，因此感情的天平早就偏向了不利于叶砚的这一端。

　　她有些恼意，这位三公子虽然是头一次照面，却如此的不留情面，虽然不似他那两位哥哥胡闹，却也不叫人喜欢。

　　她难以再堆笑招待，便交代了妃妃一句“好生伺候孙公子”，随后领着其他的姑娘们下楼去了。

　　叶砚如蒙大赦，欢欢喜喜的研究起哪一道菜才更好吃，自顾自吃着对比着。

　　妃妃是个十六岁的姑娘，生得水灵又白皙，明眸善睐，皓齿能言。

　　她见席间气氛尴尬，逗笑道：“三娘也是没见过这样天真无邪的公子，等日子久了明白天真有天真的好处，便不会再让我来做挡箭牌了。”

　　孙忘酌虽然没有像叶砚那样给姑娘难堪，却一直老老实实坐着，只论艺礼不说其他，见妃妃有意缓和气氛转换话题，他便配合道：“姑娘说笑了，谁人舍得让你做挡箭牌呢？定是姑娘身负绝学，可以游刃有余应对这位天真的公子。”

　　妃妃抿嘴轻笑：“孙公子当真会说话，来，干。”

　　孙忘酌一仰而尽，复斟一杯，道：“妃妃姑娘当真有女侠风采，来，让天真兄弟继续天真去，咱们来说说这酒的美谈。”

　　妃妃好奇，道：“只听说这琴棋书画有美谈，却不知道酒也有？”

　　孙忘酌随口胡诌道：“那是自然，相传千年前有一位美丽的狐狸精，嗅觉灵敏异于常人，但凡是她闻过的酒品过的茶，你再怎么兑水兑别的东西她都能分辨出来区别。”

　　妃妃腹诽道，这孙公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多半是编的吧，不然她怎么没听说过？且听他如何编下去好了。

　　孙忘酌正投入着，继续道：“有一日，她不巧撞上了蜀山的道士，那道士正在降妖除魔，一感知到狐狸精的所在便要做法收了她，吓得她急忙现出真身，哭泣道‘我从不害人，真的，我只是投胎来便成了狐狸精，这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只能克制自己不做那草菅人命的祸害’。道士见她心诚，便饶了她。谁知这狐狸精却因此爱上了这位道士。”

　　“时间久了，道士也能察觉出来她的心意，却又拘于身份的天壤之别而刻意保持着距离。有天，道士巡山时发现了一只极为凶残的猫妖，一路追踪，却总是晚来一步，等着他的都是冰冷的尸骸——”

　　叶砚不等孙忘酌说完，好奇道：“难道这个猫妖是个得道飞升的厉害角色？”

　　孙忘酌道：“非也，这猫妖其实是个奸诈的厉害角色，她在狐狸精的身上留下了它的一撮毛，它知道狐狸精总是跟着道士，因此她只要感知到毛发上的灵力，便能准确知晓那道士的所在。”

　　“这可太可怕了，我要是那只狐狸精，一旦发现这种情况，哪怕把自己身上的毛全拔了也要除掉这个祸害毛。”叶砚唏嘘道。

　　妃妃看着傻乎乎信以为真的叶砚，心中大笑，这叶三少真傻，果然是个剑痴。

　　她故作认真聆听的模样，又给孙忘酌斟了杯酒，孙忘酌呷了一口，继续编道：“没错，后来狐狸精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它便用尽法子想要找出那一撮毛，却徒劳无功，她又没有魄力拔光自己的毛，只能去求助比她更厉害的同类。”

　　“所以呢，这跟酒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妃妃终于忍不住发问，这故事编的太离谱了，可笑，还酒的美谈，听到现在哪里说酒了？

　　孙忘酌不以为忤，道：“结果这个同类却是那只猫妖的同党，这狐狸精不知情啊，听了这个同类的话，说是只要她天天喝一坛女儿红便会让那猫毛掉落。”

　　“狐狸精便照做了，偏偏，她的同类趁机诬陷她是猫妖的同党，且给出了刻意做出来的证据，又引导那道士发觉了猫妖的毛发所在。道士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只能下决心除掉这个狐狸精。所以他在酒里下了符。”

　　孙忘酌痛心道：“可怜这只狐狸精，早就闻出来这酒的味道不同寻常，却还是毅然决然饮下了。临死前，她对道士说道‘道长，你知不知道，我其实知道酒里有东西，但是我想着，你总有你的道理，我便照着你的道理去做好了。道长，我先走了，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不要，不要难过——’留下这未完的句子，狐狸精便魂飞魄散了。”

　　叶砚听罢便恼了，他将筷子一丢：“浮生兄，这算什么美谈，狐狸精太傻了，一点都不美，要是我，我一定把那酒摔了，打死也不喝，还要揪出那个同类，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要忍辱负重的死去！”

　　妃妃倒是对叶砚的直率感到难得，遂符合道：“不错，要是我，我也这样做，谁要害我，我定然不轻饶谁。”

　　孙忘酌编的累了，见这两人终于能够交流了，自觉效果已经达到，便笑嘻嘻地饮尽杯中酒，道：“没错，为你们的沆瀣一气，干杯！”

　　“胡扯，你才沆瀣一气！”叶砚老实不客气塞了块肉在孙忘酌嘴中，正想着再聊一聊这个狐狸精该怎么报复，却听环佩叮当，传来一个女子走路的声音。

　　转过身去，叶砚险些被茶水呛到，但见一个身量纤纤的粉衣女子背着一对宝剑款款走上楼来，同时手中挽着另外一个红衣女子，一步步向他走来。

　　“双……双双？”叶砚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恨不能现在就人间蒸发，省得面对这糟糕的局面。

　　双双似乎也不敢相信竟然在这种地方遇见叶砚，登时又惊又气，拔出双剑就要刺来。

　　叶砚忙飞身而起，足尖点地的瞬间已然拔出轻剑千叶长生。

　　金铁交加声不绝于耳，一问一答的声音也未曾停下。

　　“说，你为什么来花楼？”

　　“陪我哥啊。”

　　“说，你是不是经常来？”

　　“没啊，第一次来。”

　　“说，你还会不会再来？”

　　“这我哪知道！”

　　“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你！你不是说你不好女色所以才拒绝我的吗？你混蛋，你骗人！”

　　“我没骗你啊，我又不泡姑娘。”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了啊，我陪我哥。”

　　“放屁，你哥在哪，本姑娘是那么好骗的么？”

　　“我在这——”叶寻忽然出现，身后之人以琴作剑，轻轻格挡开了双双再次挥向叶砚的双剑。

　　那人穿着一件紫色的团纹大氅，头戴霸刀山庄的水仙抹额，不配大刀反配古琴，大大落落握住了叶寻的手：“阿妹，来，我找你有事。”

　　双双身后，走上前来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她一直低着头，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挪上前来，嗫嚅道：“阿兄，云儿收到你的信便央求双双陪云儿一同赶来了，路上听人说霸刀山庄走火阿兄死了，云儿都吓死了，呜呜呜。”

　　柳征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是么，爹爹他果然这么宣告天下了么？那罢了，我便摘了这抹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