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世华谢之瑾素》再宸

9、旧焰

　　第九章旧焰
　　这个结果虽然令我惊讶，不过也早就设想到他会让着我，这种方式拿了全帮会第一我也是哭笑不得，更何况我还没有正式成为帮众，每天勤修苦练的侠士们得多郁闷。
　　如大会的规则，我拿到了最后的奖励，黄金五百两和一本秘籍，作为非帮众还拿走帮会的钱，我都觉得有点不妥，可是影叔当着大家的面，非要给我，帮众们也很鼓励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作为回报，我决定加入影。影叔很高兴，晚上要拉我喝酒，听羽听闻此事吵着要和我们一起，影叔不让，听羽就开始耍无赖，说影叔偏心，我笑他太孩子气，他闻言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自己外出去了。
　　月光分明，正是饮酒叙旧的好时候，影叔带我到帮会一处静谧的地方，有高树，有小池。月光碎下，池心粼光，颇有一番精致。
　　我俩拿了壶陈年烈酒，三杯酒下肚，影叔开口道：“这地方不错吧？”
　　“不错，颇有一番诗意。”我笑道。
　　“我原来常在这一个人坐着，冥想，喝酒，这么过去好多年。”
　　我看着影叔的侧影，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
　　“原来这块地是一片荒地，我和影殷影岱到了这，硬是开拓出了自己的地盘，帮会能走到今天，我真的很欣慰。”影叔看向天空，回想道，“后来我们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侠士，我们一起齐心协力把帮会发展壮大，听羽这小子就是我捡到的。”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刚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被邪教洗劫的村子，我刚进去的时候发现村子里根本没有活人，满地躺的都是死人，死状都很不堪。后来我在远处看到一个人影,走近了，才看清他，他也才十二三岁的样子，人很瘦。”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不过，他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当时他全身都是血，可是手上紧紧握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长刀，双眼里是仇恨，是斗志，似地狱。我当时也到处流浪江湖，可看见这小子，我算是走不动步了，下了决心要把他带回来。现在，他渐渐变得强大，我很高兴。”
　　我难以想象他每天嘻嘻哈哈的样子，竟然有如此骇人听闻的经历，想必他自己也克服了诸多困难，能走到今天，这份豁达开朗也尤为可贵。
　　“好在他生性乐观，我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每天还有些沉默寡言，一个半大小子，每日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后来跟我们熟了，他也就放开了。”
　　我刚想开口，影叔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接着说道：“你别看他平时活泼的样子，这小子心里面还是挺深的。毕竟他跟着我那么多年，我也知道他的品性。他心里最沉的东西，他从来不摆出来，而是以修炼自己的方式，变得越来越强。”他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接着道，“所以他平时跟你开开玩笑，你也不要介意，他就那样。”
　　我了然，笑了笑：“没事，我知道的。也没想到他那样的乐天派也遭受过那样的不幸。只是，叔，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他闻言，爽快道：“跟你说话就是省事，我直奔正题了啊。第一，听羽那小子的心意你也知道，我不打算做媒人，只是跟你聊聊，纯属闲谈。第二才是要紧的。”
　　我疑惑道：“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继承影会的帮主。”
　　“这…”我睁大了眼睛，还没等我说话，影叔就把手挡在我嘴前，示意我听他说完。
　　“现在的江湖形势越来越险峻，帮会需要你这样出色的人才作为顶梁柱，我们老一辈已经抵挡不住太大的腥风血雨，瞿九门的主心骨已经不在，也就是你师父瞿九玉，怕是再过几年，这江湖会有巨大的变动。”
　　“我师父不是不在了，他还会回来的。”我坚持道。
　　“是，当然，丫头，我没说你师父不回来，可是你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不是吗？”他看我沉默，继续说道，“什么事都是慢慢来的，如果你师父长期不在，瞿九门又长期没有新的血脉继承，终有一天瞿九门的倒塌会导致整个江湖的动荡。在那一天之前，你师父能不能回来，谁也不知道。”
　　他说的确实有理，我师父那老人家，我天啊想起来就头疼，那么大人了还跟小孩似的。
　　“所以说啊！”影叔狠狠怕了下我的肩膀，我心里暗暗叫疼，果然和听羽是一家的。
　　“如果你成为了影的帮主的话，你不但可以镇住帮内的人心与局势，你还可以有更多的人脉去扶持你的师门，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影叔您身体尚健，还有听羽和您的两个兄弟，为何不选他们？我武艺尚不成熟，不敢接此重任。”我试图推托。
　　“听羽的心性你是知道的，他就像天上的鹰，永远都在飞翔与猎捕，硬把他安插在地上，就等于夺了他的命。而我的两个兄弟，影殷适合辅助作战，而影岱所属的天罡门也渐渐落后，他们俩是很好的左臂右膀，可是他们更需要一个出色的领导者。”
　　“可是我…”
　　我已经看出来，你有这个潜质。虽然天资算不得卓越，但是脑子灵光。重要的是，你有自己的意志，认定了就会一直走。我需要的就是你。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不急答复，今夜就当随便叙叙，时机成熟了，我想你自己也会来找我。”
　　我心里甚是鄙夷，打败了几个帮会的朋友就要让我做帮主，我这样喜欢玩乐的小女子，怎么可能会想要做帮主？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但是我还是礼貌性的回应道：“好的叔，我再考虑考虑，那我先回去了。”
　　“好，好。”影叔笑道。

　　千诡参术，这是我得到的秘籍的名字，里面的词语并不隐秘晦涩，通俗易懂，应该只是一本参本。虽然容易读懂，但是里面说的极为简洁，里面很多技巧都需要自己揣测，复杂的战术也是精简陈述，过程都需要自己不断推敲。不过现在我每天也闲，倒是可以当杂书看看。
　　夏季正午，阳光直射下来，空气湿热，令人昏昏欲睡。我躺在榴花树下的竹摇椅上，捧着本秘籍看，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困，干脆闭眼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阳光不那么刺眼，我刚打算转头，就吓我一大跳！一张大脸正对着我，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那人在我不稳的一瞬间就把我拉住，我才没有侧仰过去。
　　“你怎么在这啊！还离我那么近！很吓人的好不好！”我愤怒的从摇椅上下来，对着听羽吼道。很明显的，他完全无视我的抗议，而是在一旁捧腹大笑。
　　“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吵醒你啊!”听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气的无语，索性进了屋去。毫无疑问，他也跟着我进去。
　　“你跟着我干嘛？”我不耐烦的问。
　　“来找你玩啊，你每天躺着坐着不无聊啊？”
　　“我每天干啥管你啥事？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无聊？”我心里莫名愠怒。
　　“好好你不无聊，我无聊行了吧？”接着他倒了杯茶端给我，消气消气。
　　我本来想接住那杯子，可是手却没接稳，杯子一下摔倒地上，砸个粉碎。再加上自己表情也挺凶神恶煞的，感觉就像是我直接打翻了那瓷杯，当然，我也难辞其咎。我抬眼看听羽的脸，以往开朗的神情已然不见，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只是那么一瞬间。接着他就去拿扫帚扫地。
　　“不喝就不喝呗，你看，还浪费一个杯子。”听羽边扫边说道，语气仍然诙谐，并不带有指责。我不知道怎么就会变成这样，我是应该拒绝这样一个人的好意，还是接受？
　　我没有答案。
　　我抢过他手中的扫帚：“你走吧，我的生活已经够乱的了，不需要你添油加醋。”
　　“怎么能叫添油加醋呢？”听羽笔挺的双眉一蹙，“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用你管，你走吧。”我直接打断他，狠下心来逼他走。
　　他的眼眸突然露出失望，悲伤，或是更微妙类似于绝望的情绪。但还是照常一笑：“那好吧，有需要记得叫我。说完就离开了。”
　　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静一静。或许是还陷在旧事中，或许是未准备好，我实在没有办法马上接受听羽，毕竟他本在我眼里，是个少年。
　　接下来的半个月无事，反常的是听羽一次也没来找过我。不过自己倒也清静许多，研究那本秘籍也初见成效，感觉自己在弩术上得心应手了许多。
　　在小院里呆的时间也够长了，也该出去走走，我出了小院，准备去帮会沙地逛逛。
　　到了帮会前域，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建设，可是很奇怪，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在练习切磋武艺，整个场地空空如也，着实让人觉得诡异。
　　我走到帮会后堂，听到了一些人议论谈话的声音，应该是影叔和帮众在里面议事。我靠到窗边，听见影叔的声音：“近几日复天多番挑衅我们，我们已经派出战力到交战线与之抗衡，然而这两日战线突然失讯，恐是遭遇不测。有谁愿意前去支援，带回事态情报？”
　　随后堂内又是一番嘲杂，有举荐也有自荐声。
　　然而我脑子却是一翁，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情急之下我直接推开门，径直走到影叔面前：“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影叔叫我进来脸色一变，打手势稳住我：“大家稍等。”说完就拉着我走出了门。
　　“叔，你能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吗，这么大的事就我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我不是帮会的一员吗？”我几乎要跳起来。
　　“淡定，月月，这事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
　　“是听羽吗？”我第一反应就是他，估计他已经被派去了。
　　“你听我说，这半个月以来，复天一直挑衅我们，前段时间打伤了我们的帮众，所以此战我们不得不开，派去的都是帮会的主心骨，但是如果那些人都倒了，帮会就没有人可以支撑了。如果告诉你，你肯定会去的。”
　　“那你呢？你不是在这里吗？”
　　“我明天就要过去和他们一同奋战，你一定要照顾好帮会里的人。”影叔为难的说道。
　　“事实是，我已经知道了，如你所料，我一定会去。你留在这，我去。”我道。
　　“不行，我这把老骨头并不可惜，你日子还长，我不能把你送火坑里。”影叔皱起来眉头，语气坚决。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况且听羽比我小一岁，他的命就不是命，赤莲姐的命也不是命，你的两兄弟的命也不可惜？最后剩我一个人，有意思吗？”我坚定看了他一眼，表示我最后的立场。“若他们都死了，我必不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