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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着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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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的故事都是开始于肃杀的深冬,疾风催枯枝,呼气成冰霜。但这里的故事开始于烈日当头蝉声噪噪,地面蒸腾起的热气翻滚漂浮的七月。
“好热……”沈龄坐在葡萄架下摆着的凉塌上,手中的扇子不住的扇,虽然身上穿的衣物料子轻薄,但此时,湖色的长衫被汗水浸湿,全贴在身上,怎么着都不舒服。沈龄抓起旁边小墩子上的茶壶,咕噜咕噜的灌上一口凉茶。
“什么心静自然凉,古人就会瞎咧咧!”沈龄愤愤道。一旁的侍卫憋笑不已。沈龄听到声响回头,看着侍卫,“我说侍卫大哥,想笑就直接笑喽,憋着做什么,不辛苦啊?”侍卫一听,迅速整容,恢复到冷冰冰没有表情的脸。“真奇怪!”沈龄嘴里嘀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侍卫大哥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肯定会笑……”
“沈龄,沈龄在吗?”侍女阿然穿过拱门,就瞧见沈龄正和侍卫大眼瞪小眼。“沈龄,王爷回来了,找你去前面书房呢,快跟我走吧。”
“然姐姐,你可知王爷为何找我?”跟着阿然往前院去,沈龄默默在脑海里把今天自起床起回忆了一遍,发觉没什么不妥之处。
“你是王爷的书童,王爷回来了自然要找你去伺候,哪有什么为什么,快些走。”阿然没好气地说。这个小书童,倒是把自己当什么了,王爷回府不在前面书房守着,躲在这里乘凉不说,那,那衣服,跟小倌馆里的人穿得一样,又透又薄,还松松散散的露出那么一片胸膛,也不知羞。想到此,阿然不禁脸红了起来。“王爷,沈龄到了。”阿然通报一声就掩门退下了。
沈龄自踏进王爷的书房就低下头,感觉到书房比自己的那个小木屋要凉快得多,默默感叹一声,王爷用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啊。肯定到处都摆着冰盆降温吧。因为沈龄一直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书案后的王爷在看到沈龄的穿着时,迅速皱了下眉。
“病好了吗?”沈龄听到王爷的询问,反射性地抬了下头,忽然又想起府里的规矩,脖子生生地拧了回来。
“回王爷,小的已经好了。”沈龄的下巴都要贴到胸前了,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嘟嘟囔囔的。王爷听到沈龄的声音似有不耐。
”抬起头来说话。”王爷命令道。话音刚落,沈龄立马抬起了头,直直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王爷。
王爷真好看啊。阔气的眉峰,眼角微微上抬,虽说有一种说不出的凌厉之感,但配在这张脸上竟是显得英武非凡。鼻梁高挺,轮廓突出,最后是一双薄唇,基本上大多时候沈龄看到王爷的时候,嘴角都是向下撇的,嗯,作为王爷,一定要严肃才行。
望着沈龄那要闪出星子的眼神,不苟言笑的王爷感觉到一丝尴尬,于是开口道: “这衣服是谁给你的?”
“这衣服?这衣服是马房的小罗给我找来的,比我之前那件凉快,王爷,这衣服怎么了?”沈龄说话间,胳膊还前后扇了扇,示意王爷这衣服确实比那粗布的凉快。
随着沈龄的动作,胸前又挣开了些,现在全身上下就腰间的一条带子,松松的拢着长衫。王爷眼里暗了暗。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王爷忍不住问道。
“嗯?知道什么?”沈龄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阿然看到自己时,也是一副不尴不尬的表情,看来这衣服确实是有什么问题,但是是什么问题呢?
“总之,以后不许再穿这衣服了。”王爷发话,沈龄只好应着,心里却颇为惋惜,好不容易找了见穿着稍微凉快点的衣服,哎。想到此,沈龄看向王爷,刚下朝的王爷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绣着复杂纹路的朝服,沈龄觉得自己更热了。难为王爷还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不会中暑的吗?
王爷发现沈龄忽然换了一副同情的表情看着自己,莫名其妙之余还有些恼了,这个野孩子,忒是天真,看人的眼光怎么总是这么直白。
“之前你病着,本王没问,你可识字?”
“回王爷,小的略识得几个字。”
“哦?想不到你还识字?那你过来,本王考一考你。”王爷拿起桌上的笔,随手抽过一张纸写了几个字。
“回王爷,这是仁,义,礼,智”沈龄站在王爷座前,探身去看纸上的字。由于位置的原因,王爷一扭头就看到沈龄外露的小胸脯,和胸脯上的两个小红点。
“咳咳,不错,可会写字?”王爷问。
“回王爷,小的只识字,而不会写字。”沈龄暗暗捏紧了拳头。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会识字不会写字?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换了这身衣服吧,换完衣服不用来前院了。”王爷此时才发觉,厚厚的朝服似乎当真不如沈龄身上的纱来的凉快,于是把人赶下去,转过内室换衣服去了。
“小的告退。”沈龄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按来时的原路,沈龄穿过甬道和拱门,回到自己的小木屋,进屋前还不忘跟守在不远处的侍卫大哥笑着点了点头。进屋反身插门,沈龄迫不及待地脱下了这层纱。不管怎么说,这次是被小罗给耍了,下次一定给坑回来才行。
找出之前的粗布上衣套上,沈龄在床前坐下,脸上早已不是之前在书房里的那副天真的表情,而是十足的冷静严肃,心中思绪翻飞,眼眸却如古井潭水般深不可测。此时的沈龄哪像一个十三四岁被王爷好心从破庙里给捡回来的懵懂的小乞丐,分明是个历经风雨的成年人。
沈龄确实是因高烧倒在了城外的破庙里,也确实幸运,因为王爷路过,带他回府医治,从而捡回了一条小命。可是,谁成想捡回来的并不是沈龄,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刘梓童。
刘梓童依稀记得自己那天下午赶着去医院实习,抄近道从篮球场穿过的时候,猛然听到背后有人惊叫一声,之后自己的脑袋就嗡的一阵疼,醒来就在破庙里了。当时刘梓童还悲催的想,谁说没有穿越,这被篮球砸一下就穿越的故事,竟然真的会发生,而且还发生在在自己身上,啧啧,再也不要相信科学了。
环顾四周,刘梓童更加悲催的发现,穿越过来的这小身板正在发高烧,根据自己专业医学知识的判断,这恐怕已经烧了有一段时间了。刘梓童依稀记得这身板的名字叫沈龄,通过对之前记忆的解读,刘梓童判断,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小乞丐身上。
刘梓童一边腹诽那些穿越小说清一色的穿越到什么王侯将相,再不济也是个商贾大户家里,自己这算什么?乞丐?开玩笑啊!不过刘梓童这时没功夫开玩笑,再不动一动自救,恐怕刚穿过来就要说拜拜了。
刘梓童咬咬牙慢慢地从草榻上爬起来,打量了下四周,发现了一只小泥壶和一个小小的包袱。打开壶,万幸里面还有些清水。顾不了那么多,刘梓童就着壶喝了些水后,把包袱皮拆开,发现里面就一个小玉片一块手绢和几个铜板。刘梓童拿着手绢沾了水,褪下衣服,一点点擦着烧得滚烫的身体,估计是因为饥饿加上生病,刘梓童的动作十分艰难,擦一会就要靠在墙上休息好久。好不容易把上身都用凉水擦了一遍,刘梓童再也没有力气动了,只好躺下把手绢叠好搭在额头上。
感觉到眼皮似有千斤重,心跳却咚咚咚一下一下跳得十分快,刘梓童心里警铃大作,这是昏迷前的表现,可是他现在实在是什么也做不了,闭上眼之前,刘梓童还分神想了想,说不定醒来就已经回去了,那么自己岂不是要成为史上历时最短的穿越者……不知道自己醒来是在医院还是在操场……
事实证明,不是医院也不是操场,刘梓童醒来,盯着头顶上方的马车顶,愣了。从这个晃动的频率,刘梓童判断自己应该是被转移到了一辆马车里。马车里除了他躺着的这个塌,头边还有一个镶在马车上的小柜子,柜子上雕着的花鸟栩栩如生,细致之处惟妙惟肖。想起自己家里母亲的实木梳妆台上的那几只鸟,与这个简直不能比啊!嗯,脚边也是一排坐塌,坐榻上坐着一个人…一个人!
常国三皇子仁王常景乐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似有所感睁眼便看到那个小乞丐已经醒了,正盯着自己看。
说起来,常景乐不过是出城办事,回来时路过那座破庙,决定跟随从停下稍事休息。说是休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常景乐就没有下马车,而是让随从把马牵到一边吃草。
谁知坐在马车里,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怎么了?”常景乐撩开车帘问道。
“回王爷,那破庙里有个小乞丐,发着烧,嘴里还说着胡话。”王爷身边的内侍严风回答道。
“带我去看。”常景乐一边说一边走下马车,严风看着王爷脸色不敢多言,扶着王爷下了马车。前面带路,进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