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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   唐青流又在医院待到下午就推说自己认床要出院,却出院手续都懒得办,把军令牌一亮,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了。
      正在院长办公室被当易碎古董招待着的幽喃后来听说了这事,简直想骂他滥用职权。
      但从来不把滥用职权当做一个词来看的唐先生显然对此毫无愧色。
      唐青流如愿以偿地躺回了自家的沙发上,下一秒,手机铃声大作。
      接起来,奚炎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怎么样,还好吗?”
      “不要废话,说正事。”唐青流道。
      奚炎在那边轻笑了一声:“我不是问你的伤,我是问……你去看过幽喃了吧?”
      唐青流顿了顿,道:“我说不要废话,又不是让你不要说话!”
      奚炎为他的反应坏笑了一阵,又敛了笑意,道:“他想退出这个项目了吧?”
      唐青流一怔,连他都看出来了啊。
      倒也难怪,奚炎还在培训的时候心理学成绩就很好,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可以看出来的确是个心思细腻,感觉敏锐而又难得不事张扬的人。
      不过他这种触觉还真是无孔不入。

      唐青流不觉有种被看穿了的危机感,淡淡回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哪里是消息灵通,幽喃打从醒来就一句话不说的。”奚炎把手机用耳朵和肩膀夹着,一边穿衣服一边下楼,叹气道,“这很好猜吧,要不是魔怔了,就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唐青流冷哼一声,道:“还真是人生大事,那白痴准备收拾收拾从基地走人呢。”
      “什么?”奚炎惊呼一声,竟然比自己想得还严重,“他不是吧?你没劝他?”
      “谁要劝他。我骂了他一顿,现在好像清醒了。”
      “……”奚炎愣了一下,笑道,“就知道这事还是你出手最管用。”
      “呵,小儿科了——”唐青流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皱着眉思考了一番。
      什么叫我出手最管用?
      虽然这可能只是一句无心话,却让他的危机感更加严重了,唐青流的大脑里现在所有能亮的地方都亮起了红灯,滴滴滴地响着报警的声音。
      不行,不能这样。他可是第六事务处的成员,秘密的任务执行者,背负无数血债的罪人,在社会档案上已经被确认死亡的不存在的刑犯,换了一个凭空捏造的身份如履薄冰地活。
      对有的人来说,这不过是换一种身份生活,但对他来说,却是彻彻底底的重生。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更想要扯断与过去一切的关联,包括幽喃。
      幽喃也是这样想的吧?不,那个白痴才不是呢,他纯粹只是认为我罪大恶极,罪无可恕而已吧。
      奚炎似乎能通过电波读懂他的思维一样,适时地说道:“没什么,过去就好了,我也打算找他聊聊。等你们养好伤,我们再说下一步的计划吧,就这样,拜拜。”
      唐青流心乱如麻地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边的奚炎——并不像这边想象的那样——他单纯只是被阿飞闹得没办法,决定迅速挂掉电话去处理一下这只恶犬的伙食问题。
      出门遛了圈狗回来,恰好撞上了买菜回来的田村先生,奚炎立刻想起了那日在寺庙里见到他时,他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现在看来,却像是一个预言。
      他利用打招呼的时间迅速地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那日住持圆寂的事情透露给田村。
      奚炎隐去了大部分交谈和约定的细节,只简单地说了他们这两次入庙拜访时发生的事情。
      田村初闻此事,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大师年事已高,这次虽说突然了点,却也只是早晚问题……唉,想必他已登极乐,也该算好事。”
      说着,他转身面向寺院的方向,远远地行了个标准的合十礼。
      奚炎默不作声地审视着他的动作,又状似无意地问道:“我后来想起您那天说的,不祥的预感,还以为您是预料到大师辞世呢。”
      “这倒不是。”田村说,“大师辞世在我们凡人眼里,是悲伤的事情,但在佛家人眼里却是修成正果。抛弃凡愚之躯,方能实现大造化。”
      奚炎挑了挑眉:“哦?”
      田村眯起眼,思忖了一番,又道:“这便是我的可笑之处了,都到这把年纪,才发现我毕生成果之肤浅。生命的意义在不同的人眼里,是迥然不同的,大多数人想抓紧它,也有人淡然处之,更有人弃之不及,而生命科学说到底不过是为大多数人服务,求一个延年益寿。”

      奚炎道:“这样说来,您所预见的大凶之事还没有发生了。”
      “什么预见,老头子胡言乱语罢了。”田村哂笑,“你可别当真了。”
      “年长者的智慧总是比我们丰富的,既然是您的预感,怎么有胡言乱语一说。”
      “小炎,千万别以为年纪大就比你厉害。”田村认真道,“生命的力量是随着时间逐渐消弱的,越是稚嫩的生命,便越是强大,可不要总是学我们这些土都埋到脖子的人。我们的话,早就过时啦,没什么值得听的。”
      奚炎面上微微一怔,心下却立刻波涛翻涌。
      夏树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样一个在生命科学研究领域屡建奇功的老人,竟然会和一个有着残忍爱好的年轻女子说出同样的话来。
      不过他倒没心思仔细琢磨这话的深层含义,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夏树身上。
      她已经变成了血噬。
      而且,现在应该就藏在后山的某个角落吧。
      幽喃的行动虽然证明了她的确和血噬有着确切的联系,但这却反而让奚炎觉得非常不对劲,起码和他最开始的怀疑完全对不上。
      如果夏树昨天才变成血噬,那么万圣夜的凶手,又是谁呢?
      难道说,夏树是一个可以操控血噬的人?
      她真的是一个巫婆么?
      而且,血噬真的可以听从人类的摆布么?
      奚炎一想到这些,脑子里便瞬间涌入成千上万的问题,他觉得头都大了,连忙和田村匆匆告别。

      纠纠扒在烤箱旁,兴致勃勃地看着奚炎教叶昭阳怎么用锅炉打火,怎么将土豆切丝。
      两人边聊边做饭,一顿晚餐的准备时间足足拉长了两倍,阿飞已经开始在食盆边上打滚了。
      温暖的火苗,窗外凛冽的寒风,阵阵食物的香气,还有语气轻松的交谈声,这一切在纠纠眼里,都仿佛是来自幻想中的情境。
      不如说就算是幻想中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境。
      以前的他梦想过什么呢,帮“朋友”们找到更多的坏人,看着他们死去。
      日复一日的就这么过,他没想过今后去哪里,干什么,拥有怎样的生活,认识怎样的人,毕竟和血噬相处时刻需要提高警惕,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它们追上,撕碎。
      为了保命,他只能一天比一天跑得更快。
      可现在的纠纠有如大梦方醒,意识到了他原本并不需要过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
      眼前温馨的场景逐渐模糊了,拼凑成了他幼时的遥远记忆中,最难忘怀的画面。
      那是所有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东西。纠纠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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