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活着这件小事儿》斛斯扇

41、第 41 章

　　就像一般的学校总会有个操场一样，一般的寺庙，也总是会有个茶室。
　　这里不会像大雄宝殿那样香火旺盛，不会像罗汉堂那样人来人往，但却总会有位老僧于此悠然入定。
　　据调查，安格拉小镇中，本地居民中有宗教信仰的人数比例很高，而且在这里，各派信仰都举世无争地自在流传着，有中心广场的教堂，也有被稻田包围的寺庙。
　　唐青流此刻就端坐在这个寺庙的茶室中，与穿着袈裟的老僧对桌而坐，茶香和雾气从二人之间缓缓飘起。
　　平安夜的时候，他曾经和奚炎提起过，自己手下的挖掘工程由于难度太高而进展缓慢，他在收到处里的返回信息之后开始了全镇范围的测点挖掘工作。
　　现在露出地面的，只是一片龟甲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如果幽喃的说法属实，那么从这一点向周围延伸的方向还有许多种可能，因为他们暂时还无法判断这片龟甲在龟背上的位置。
　　依照六处发来的几种意见，唐青流最近忙于办理各种工程许可，有很多地方仍是在使用中的私人住宅或是公共场所，这给他的计划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但是就在不久前，他在比对其中一张建议挖掘点和小镇地图时，意外地发现图中推测龟背末端的位置恰好与这座庙吻合，而方圆几里，都是因为入冬而荒芜了的稻田，这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致。
　　但是——
　　坐在住持面前的唐青流现在有点发愁，该怎么办呢？直接开口问神龟的事情，还是试试看能不能佛祖脚下动铲子？
　　很不好办啊。
　　唐青流在心里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茶。
　　而且这位住持大人，打从他进来，除了用眼神示意看门的小僧上了茶之外，半点反应都没有。
　　唐青流边在想象中抓耳挠腮，边镇定地坐在那里喝完了一杯茶，再度放下茶杯的时候，老僧忽然伸出手指来，敲了敲桌面。
　　立刻有人推门进来，给唐青流的杯里添满了热茶，然后又一言不发地行了个礼，出去了。
　　唐青流很是郁卒。

　　叶昭阳休养了几天，重又恢复了精神，奚炎这才送他去警局把案发那天的笔录做了。
　　他的描述很简洁，警察问一句说一句，来的几个办案人员都是这里的老警员了，见人是奚炎带来的，也懒得多问，只当他是跟基地有关系的编外者之类。
　　奚炎自然看得出他们的误解，但又觉得解释自露马脚，索性全程装作没听到抬头看天花板。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叶昭阳还有些不敢置信似的，出了门，小声问奚炎：“这就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奚炎替他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口鼻。
　　叶昭阳只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露在外面，眨啊眨地看着奚炎，说道：“我以为这么严重的事情会问很久。”
　　“这个啊。因为这件事已经出现很久了，案发情况大家都心照不宣。而且，关于血噬的案件都是一律移交给我们的，他们只会在明面上打打掩护了。”奚炎边说边把人塞进车里。
　　叶昭阳顿了顿，道：“可是上次的大火，他们就问了很久。”
　　“是啊，因为那个是他们职责范围内嘛，啧，说起来那个案件还没有了结，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难道不是汽车故障？”奚炎想起这件事来，也觉得有些不解。
　　“不是故障。”叶昭阳说。
　　“嗯？”
　　“车上有一个人，他很奇怪，那天，那天……”叶昭阳说了一半，费力地在脑海中寻找着正确的措辞，奚炎耐心地等着，心想，该不会是恶意纵火？
　　没道理啊，他那天也没有发现什么人有异常举动——除了叶昭阳以外。
　　叶昭阳结巴了半晌才想起来那个词怎么说：“那天，有个人也变成了血噬。”

　　奚炎悚然一惊：“在那天的大巴车上？”
　　“是啊，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几天看到才明白。”叶昭阳回忆了一番，又道，“不过那天，他变身的时候好像出了点问题，身上一层层地脱皮，温度变得越来越高，我觉得不对，就砸了窗户拉着你跳出去，我一直盯着他，在那之后他彻底变成了怪物，但是也在火里被烧死了。”
　　这么说来，就是那只血噬在变身时的异常高温，可能还要加上最后暴涨的体积使得燃油泄漏，引发了车辆瞬间自燃。
　　这样说来的话，那天发生的事，并不是叶昭阳早就预料到的？
　　不过，奚炎清楚地记得那天事发前的情景。叶昭阳很早就表现出紧张，他也环视了车内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虽然当时车里很暗，但如果有血噬出现，他怎么也会察觉的。
　　而且血噬的变身过程很短，这么说来，这变化应该就发生在叶昭阳砸开窗户的那一刻。
　　那是空气中微妙的温度变化使他感觉到了异常吗？
　　奚炎思忖了片刻，道：“这事不要跟别人说，我把你的证词交回事务处让他们处理罢。”
　　叶昭阳点点头，又问：“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无法消灭它们呢？”
　　说话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丹尼，露出了有些黯然的神情，前几天奚炎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
　　“主要是因为我们还没找出那种病毒的传染渠道……咳，这个，总之原因很复杂。”奚炎边说边发动了车子，“今天带你出门逛逛？”
　　叶昭阳低落的情绪这才稍微有些好转，点头应了一声。

　　奚炎把车停在了干涸的稻田里，和叶昭阳一路走着过去。通往寺庙的道路只有四周狭窄的田间小路，而坑坑洼洼的稻田又明显不适宜车行，到了冬天，很多来此拜佛的人都会选择将车停在这里。
　　奚炎偷偷地观察着叶昭阳的表情，随着寺庙的大门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神情似乎越来越放松了，大概是觉得这里的环境很舒适，嗯，他应该很喜欢这里。
　　叶昭阳忽然问道：“你是想来为丹尼祈福的吗？”
　　“算是吧。”奚炎道，“也为了事故中其他丧生的人。”
　　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关于唐青流提起过那只神龟的推断位置。
　　想想自从来到这个小镇，还真的出了不少事情，虽然也算是意料之中，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人们才会发现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有用。
　　这些案子的凶手都很明显，但却无法公诸于众，而那个真正的凶手还迟迟没有被揪出来，一想到他或者她可能就躲在这个小镇的某个角落，欣喜着或是恐慌着，奚炎就觉得不寒而栗。
　　不过，研究出这种病毒的人，定然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吧，像是欣喜或者恐慌的情绪，说不定并不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两人进了庙门，先去了请香处请香，意外地在这里发现了个熟人。
　　奚炎眼尖地先打了招呼：“田村先生！”